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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从人应喏一声,驱坐骑当路驻马,迎面拦住去路,高叫道:“慢来,在下有事请教。”
中年骑士举手示意令车停住,独自策马上前,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容,含笑问:“小哥有何指教?”
“你们曾看到三个人骑了两匹马么?”
“小哥问他们……”
“他们是贼。”
“贼?这……”
“少废话。”男从人不客气地叫。
中年人仍然微笑,不以为忤地说:“他们往南走了,追不上啦!”
后面车旁的少女哼了一声,冷笑道:“这厮的态度恶劣极了。”
二小姐杏眼一翻,鞭梢一指,不悦地问:“小丫头,你说什么?”
少女不是好相与的人,也不悦地说:“你耳朵又没聋,听不见本姑娘的话吗?”
中年人扭头叫:“丫头,不可无礼。”
可是,二小姐却哼了一声,驱马向少女冲去,叫道:“本姑娘要教训你。”
少年人大为不满,叫道:“小妹,打她下来。”
双方相距甚近,马一冲便至,谁也无法阻止双方接触,眼看两人难免动手。
高踞车座的车把式突然长鞭一抖,鞭梢夭矫如龙,“叭”一声在二小姐的马额前发出暴晌,手法之准之熟,令人大叹观止。
二小姐的马受惊,突然人立而起。
中年人举手一挥,叫道:“走吧,不许生事。”
车与马几乎同时前冲,向北绝尘而去。
二小姐总算骑术高明,未被摔下马来,勒住坐骑向男从人叫:“跟上去,探明他们的落脚处火速返报。”
男从人应喏一声,策马走了。
二小姐气呼呼地又向女从人叫:“回去,带人来找他们算帐。”
女从人苦笑道:“小姐,这些人……”
“他们跑不远的。”
“小婢是说这些人不好招惹,一个赶车的已经够高明,其他的人……”
“你少废话,走!”
车马过了三槐集,并未停留,向星河庄走了。
三人都发觉有人跟踪,但毫不介意,仍然不徐不疾地赶路,不加理睬。
星河庄在望,大道通过庄西,有一条路岔入西庄门,路两侧槐树成荫。
车马折入岔道,直向西庄门驰去。
庄的栅门外,有一名老苍头把守,看到车马折入,不由一怔,自语道:“定是庄主的客人造访……唔!像是山东地境的轻车,定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车马到了,老苍头迎出叫:“缓下坐骑,诸位是……”
中年人在三丈外下马,牵着坐骑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封拜贴递过说:“在下山东柏明伦率子女,前来拜望庄主邓二爷,相烦通报,感激不尽。”
老苍头接过名贴,拉开栅门笑道:“柏爷请进,先到里面安顿,小老儿即派人前往禀报,请吧。”
“有劳大叔了。”中年人客气地说。
老少三人下马入庄,轻车也灵快地驰入庄门。
一箭外便是庄主邓星河的大宅。
不久,瞎了一只左眼的独眼灵官邓星河,带了两名庄了急急奔来,大叫道:“明伦兄,今天吹的什么风?”
柏明伦呵呵笑,将缰绳交给老苍头,迎上笑道:“呵呵!东北风,兄弟从山东来,多年不见星河兄像是发福了,大概万事如意养尊处优……”
“哈哈!明伦兄,不要挖苦人了,快到屋中相见。”
柏明伦笑向一双少年男女说:“孩子们,过来,见过邓二叔。”又向邓二爷说:“这是小犬青岱,小女绮玉,星河兄请多关照。”
青岱、绮玉双双上前行礼,齐向邓二爷请安。
邓二爷受礼捻须大笑,赞道:“好一对灵秀的金童玉女,明伦兄,我好羡慕你。我只有一只眼睛,已看得心中舒坦万分,衷诚为老友贺。”
“星河兄,你那双佳儿女必定更为出色哩!小孩子嘛,不要奖坏了他们。”
“明伦兄,车中……”
“车中有兄弟一位侄女,不是武林中人,车能进入阶下么?”
“什么话?老天,你尽给我客气。车放内院,贤侄女可先至内院由拙荆招呼,咱们这就到屋里一叙。”
“星河兄,南面六七里地,那一片广大牧地谁是主人?”
邓二爷脸色一变,讶然问:“明伦兄,你与他们有冲突?”
“他们在追贼,一位女郎问话的口气太狂傲,孩子们看不惯顶了她几句,她竟派人跟下来了呢。”
“哦!那倒无所谓。”
“那些人可怕么?”
“没什么。”邓二爷支唔着说。
“呵呵!星河兄,你的脸色都变了,还说没什么?”柏明伦故作轻松地说。
邓二爷吁出一口长气,沉重地说:“那人是南海之鳌洪海,目下改姓王,名环,已落业十余年。”
柏明伦虎目放光,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这老捕头居然与隐身退休的强盗为邻,你就不怕外界蜚语流长说闲话?哈哈!你们到底谁在计算谁?”
邓二爷一面向堂屋走,一面摇头苦笑道:“老实说,兄弟等于是坐在火山口子上,你老兄还有心情打趣?”
“怎么?他不规矩?”
“在五百里之内,他倒还规矩,但狗怎能不吃屎?”
“在外作案?抑或是坐地分赃?”
“爪牙仍在东南海做强盗买卖,赃物一年半载便往此地送。他一家子改头换面,完全脱身事外。”
“高明。”
“海盗开牧场,这是他成功之处。”
“你不告发?”
“向谁告?向咱们河南告呢,抑或是到江浙去告?”
“在你来说,不难办到。”
“我?退休了的老残废,你抬举我啦!”
“那你担心什么?”
“天网恢恢,他总有一天会事败,等那一天到来,兄弟的处境……”
“你跳在黄河里也洗不清。”
“因此兄弟委实日困愁城,日虞大祸之将至。”
“你在姑息养奸。”
“咦!明伦兄,这不像是你平日的口吻。”
“我怎么啦?”
“谁不知道你是个好好先生?懒得过问江湖事,寄情山水与世无争,对武林恩怨的事,你的主意是闭门推出窗前月,吩咐梅花自主张……”
“唉!这叫做事不关己不劳心。”
“你的意思是……”
“兄弟与东海神蛟有过节。”
“咦!你是为南海之鳌而来?”
“非也,兄弟不知南海之鳌在此。”
“那你……”
“犬子柏青山的事!星河兄听说过么?”
“咦!那位名震天下的年轻人,竟是令郎?”
“正是犬子。”
邓二爷欣然叫道:“哈哈!这叫做报应。”
“什么?”
“你一辈子没替江湖做几件好事,欠了江湖一笔道义债,如今由令郎偿还,不是报应么?快哉!我老残废得为此浮三巨觥。”
“星河兄,你知道兄弟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么?”柏明伦神色怆然地说。
“明伦兄,你……”
“他已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邓二爷骇然问。
“他身中东海神蛟一位爪牙的慢性奇毒,已经到了毒发期的最迟期限了。”
“老天!”
“我带了解药出来找他,晚一天便少一天希望。”
“早些天他在山东,与泰山贼冲突……”
“消息是我在郑州接到的,因此往回赶,可能来晚了,不知他是否已动身返家。昨天到达归德,想起你……”
“你总算想起了我这位老朋友。”
“星河兄,不必打趣了。”
“放心啦!令郎可能会走这条路上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独眼灵官造孽太多,退隐后自然有自保的能耐与打算。”
星河庄来了贵宾,一阵子好忙。集益牧场跟踪的人,悄然退去。
当天午后,周三被少庄主从西屯子草料场调回本庄,安置在巡场队中任小领班。这在本庄的牧工中,已是颇不寻常的机遇了。
整座牧场暗桩密布,外弛内张。庄外四屯,则眼线四出,在外地刺探消息,飞骑传信十分快捷。
未牌时分,东屯子派人送来一封拜贴,说是有一僧一俗,投贴请见场主。
王场主看了拜贴的具名,粗眉深锁,但毫不迟疑地派人传话,请来人入庄相见。
拜贴上的署名是心如与皇甫云深,正是中州双奇两位风尘奇人。
半个时辰后,三名庄丁领着中州双奇,飞骑入庄,王场主已在阶下相迎。
大悲佛心如扳鞍下马,稽首为礼神色肃穆地说:“老衲心如,那位是皇甫居士。来得鲁莽施主海涵。”
王场主爽朗地一笑,抱拳施礼客气地说:“弟子王环,大师法驾光临,未能远迎,恕罪恕罪,请客厅待茶。”
双方客气一番,进入大厅,分宾主落坐,庄丁奉上香茗退去,厅中肃静无哗。
王场主神情镇静,客套毕话锋转入正题,问道:“大师修真中州,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呢?”
大悲佛肃然地说:“老衲此来打扰贵牧场,深感抱歉,只是事非得已,务请施主见谅。”
“大师之意……”
“老衲有一不情之请,尚请施主慨允。”
“区区力所能逮,敢不如命?但不知大师有何吩咐,请见示。”
“老衲有位施主的女眷,落入一群来路不明的女人手中。那群女人经过徐州府的砀山西行,在龙坑口分道不走虞城,便尔失踪,龙坑口距贵牧场仅二十里地,可能潜身贵牧场附近,因此老衲冒昧前来拜候,请求施主协助。”
“哦!有这回事?那位女眷……”
“姓费,名心兰。”
“本牧场占地甚广,周围数十里,其中野林甚多,荒野错落,但本庄牧工甚多,似乎不可能有人潜藏在内,何况一群人,怎藏得住?大师恐怕被那群女人愚弄了,也许她们早已远出数百里外啦!”
无尘居士淡淡一笑,接口道:“王场主猜想她们已远出数百里,但并不知她们何时逸出在下的监视外。如果她们是昨天逃来的,即使有千里驹,也难逃出数百里外。”
王场主脸色一变,冷冷地说:“皇甫兄的话带有弦外之音,到底用意何在?”
无尘居士泰然地说:“在下并无其他用意,只是感到场主的话意,似乎对此事并非毫无所知的。”
“你这是什么话?”王场主不悦地叫。
无尘居士呵呵一笑,说:“王场主请勿误会,在下如果言出不慎,尚请多担待。还有一事,请问场主认识光州天马集的纪少堡主吗?”
“纪少堡主?在下从未听说这个人。”
“王场主……”
“在下不是江湖人,极少在外走动,对这些江湖人物,陌生得很。”
“哦!真的?”
王场主冷笑一声问:“皇甫兄认为在下撒谎?”
“在下怎敢?信口问问而已,休怪。”
大悲佛接口道:“纪少堡主从山东匆匆赶来,定与费心兰姑娘有关,他将一群爪牙留在砀山用金蝉脱壳计偷偷溜走,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岂知仍被咱们查出了底。”
“你是说……”
“那厮也逃至贵地来了。”
“不会吧?”
“咱们有人看到他晚上逃来的。”
“抱歉,没发现有人进入本牧场。”
“王场主,能不能襄助在下搜寻这些人?”
王场主略一沉吟,断然拒绝道:“敝牧场养了上千匹马,近两千头牛,散落各处放野,稍一大意便可能出纰漏,不能让陌生的人入内乱闯,以免惊扰牲口,恕难从命。”
“王场主不肯方便……”
“不是在下不肯方便,而是确有不便,这样吧,在下尽可能派人搜遍牧场各处……”
“在下不能伴同前往搜寻了?”
“是的,敝牧场人手众多,为了牲口的安全,从不许外人踏牧地。你知道,那些牧工都是些血气方刚的人,万一引起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