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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妄书-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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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妙戈瞧着那梳妆台上的白瓷瓶中插着的一直凤尾海棠,笑吟吟地问沈颜道:“我今日过来,其实只是为了替夫君问一句话

    。”

    沈颜并不接话,依旧是旁若无人的烹着茶。

    秦妙戈拿起帕子掩了掩唇角,那轻软的声音透过袅袅茶香,却显得尤为刺耳。

    她问沈颜:“姐姐可会跳舞?”

    其实,秦妙戈这句话一问出口,沈颜便隐约知道她所来的目的,以及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沈颜停下手中的动作,清冷的美目在袅袅青烟中微微抬起。沈颜看向秦妙戈,半晌,沈颜淡淡道:“你可曾见过我跳舞?”

    “未曾。”

    秦妙戈如此答了,沈颜便也不再与她多话,低下头,继续泼着茶香。

    秦妙戈自饮了一杯茶,望向沈颜问道:“那我若是教姐姐跳一支水袖舞,姐姐可是愿意学?”

    沈颜放下手中茶针,对上秦妙戈描了胭脂的一双眼,淡淡道:“我何时需要你来教了?”

    秦妙戈委实没想到,如今的沈颜便是假意上的和颜悦色也不曾给她。被沈颜这句话噎了一下,她觉得十分难堪。

    她轻笑了一声,似不明就里:“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

    “说的自然是人话。”顿了顿,沈颜问道:“怎么,莫不是你听不大懂?”

    秦妙戈的面色白了一白,又马上被这句话激的红了起来。她冷笑了两声反击道:“沈颜,你的孩子没了,难道能怪我吗?!”

    秦妙戈这句话厉声喊出口,环儿和小婵皆是一愣。院子里的人谁都知道,那个孩子是沈颜心中一直难以愈合的一道疤。环儿几乎是跳了出来,好在小婵拉住了她,不然她早就张牙舞爪地扑到秦妙戈身上去了。环儿红着脖子冲秦妙戈喊道:“我家小姐心善,万般不会同一个贱人计较些什么!”

    “你说什么?!”秦妙戈身后站着的小菊为了自己主子,自然也不甘示弱,上前几步就冲到环儿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要扬下来,却被一向胆子小的小婵抬手拦了下来。小婵用力将小菊的手向后甩开,喝问道:“要撒野回你家绮苑去!”

    “两个好泼辣的丫头!”秦妙戈将桌子一拍,气的胸口起伏。她愤愤望了一眼沈颜:“这都是你教出来的?!”

    沈颜淡看了她一眼,开口,去没有回答秦妙戈问她的这个问题。而是极其淡漠地吐出一行字来。

    沈颜道:“你的孩子不也没有了吗?”

    这句话说出来,别说秦妙戈,便是环儿和小婵皆是愣住了。

    之前沈颜未曾与秦妙戈有过什么口舌之争,是因为沈颜喜欢韶渊,而韶渊却喜欢秦妙戈。如今虽说韶渊依旧喜欢秦妙戈,但沈颜却不再喜欢韶渊了。

    说是不再喜欢也许并不贴切,应当是不能再喜欢。

    秦妙戈因为沈颜这番话怔了许久,孩子的事情不但是沈颜的痛,亦是她的。她的面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变得煞白。她放在桌沿的手,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白。屋子里在刹那间变得很是安静。

    良久,秦妙戈道:“姐姐,不是我要教你跳舞,而是夫君要我教你跳舞。”

第三十五章 茧蝶() 
“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是孪生的亲姐妹。”秦妙戈的眼在沈颜面上流连,不得不说她与沈颜站在一处,就跟照镜子似的。可外貌再如何的相似,她们终究是不一样的两个人,也不知是是否是身形气韵的原因。

    秦妙戈望着沈颜忽然皱了皱眉头,可嘴角挂着的依旧是那抹嫣然的笑意。或许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到底有多讨厌眼前的这张脸,更没有人能够知道她又有多讨厌自己现在的这张脸。

    杯子已经空了,秦妙戈施施然起身,与沈颜说话时,无论何时她的下巴总是微微扬起。她头上的步摇晃了两晃,掐金断玉,是珍珑阁的新品。秦妙戈拈着丝帕的手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在这个可以放缓了的过程中,她抬眼将端坐着的沈颜看了一眼。秦妙戈笑道:“方才妙戈说的那些话,姐姐可要仔细想好了去。这舞晚个一两日再学委实也无什么关系。醉翁之意不在酒,姐姐书读的多,自然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左右太子殿下也是这个意思。”顿了顿,她假模假样地冲沈颜福了福身,又道:“那么我先回自个儿院子里了,姐姐若是想好了,差人来绮苑知会妹妹一声便是。”

    沈颜抬眸,那双眸子似秋夜晚风的凉。她已极力遏制,然而悲痛与那决堤的怨怼却仍然排山倒海而来。索性不再说话,深吸了一口气,抓紧了自己腿上浅黛色绣着莲纹的裙子。

    秦妙戈走后,沈颜坐在那里没有动,直到她面前的那一杯茶凉了许久,她如扇的眼睫才微微动了一动,将目光投向青瓷杯里的那一盏茶面

    。环儿和小婵还在没好气地在背后议论着秦妙戈什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过了她的耳朵。最后她喝了那杯已经凉彻底的信阳毛尖,觉得很涩,很苦。

    方才秦妙戈将她二人的婢子都支到门外,秦妙戈问她:“沈颜,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沈颜不回答她,她便又道:“沈颜,我与韶渊的缘分,是前世就已经注定好的。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只能和我在一起。”

    “那是你和他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沈颜淡淡看了她一眼,说出这句话。

    秦妙戈一笑,道:“自然有关系,我和韶渊这一世能否守到白头,就看姐姐你愿不愿意成全了。”

    沈颜道:“你们何须我来成全?”

    秦妙戈道:“姐姐,昨日妹妹游园时不小心碰见了太子殿下。”

    秦妙戈在说这句话时,沈颜心中在那一霎间,竟对秦妙戈往下的几句话猜到了一个大概。那是一个李代桃僵的计谋,是为了保全一个女人,而牺牲掉另外一个女人的计谋。

    秦妙戈道:“太子尤勉是怎样的人,姐姐应当早就有所耳闻了吧?”她叹了口气,道:“韶渊明里暗里都是站在三皇子那一边,想必太子殿下心中也是明了的。这一支舞,我若不不应下来,以太子的脾性,莫说韶渊,便是整个韶家都不知往日会因为何种缘由,而消失在了这偌大的长安城中。”

    秦妙戈说的不错,韶渊不过是只是一个城主,便是如今的左丞相,不也是因为太子尤勉的一句话,而被贬沧州了。更何况韶渊又并不是站在太子殿下身边的谋臣,他一个不高兴,随意指个罪名,指不定韶府就直接满门抄斩了。

    “只是我为夫君,夫君却不愿我去涉险。”这一句话,秦妙戈说的七分温柔,三分缱绻,落到沈颜耳朵里,她却是觉得寒彻骨的冷。沈颜是聪明人,是秀外慧中的女子,然而人间有一句话说的大抵便是沈颜这样的女子。不长,唯四个字,慧极必伤。

    “沈颜,你如今占着韶府少夫人的名头,不就是为了安享这一世的荣华富贵?”秦妙戈笑的轻蔑:“你可别说你当初嫁进韶府只是因着你一心思慕韶渊?”

    “荣华富贵?”沈颜冷笑:“你觉得我在乎的竟是这些?”

    “难道你不在乎么?”秦妙戈用鼻子哼了一声,道:“我进府时,你为何不与我争?那是因为你心里明白,你争不过我。而你心中早有打算,即便韶渊对你的宠爱不在,这少夫人的名头你即便是死也要攥在手里。”

    秦妙戈昂首看向她,沈颜如今眼神越发叫她觉得讨厌。秦妙戈道:“你若是去了太子府,虽说无缘于正妃之位,但若将太子侍候的舒服了,以你日前的这张脸,做个侧妃,应当也不是问题。”

    秦妙戈说的每一句话,在这个屋子里,都显得格外刺耳。而沈颜的心,在想到韶渊这个名字,这样一个人的时候,凉的就如同她眼前杯子里的这杯茶。沈颜的声音,良久才在这间屋里响起。缓缓的,有些颤抖却极力遏制地问道:“这些话,是他说给你听的?”

    秦妙戈睨眼看她,顿了一瞬复又笑道:“沈颜,你心中既然清楚,那又何必问我呢?”

    沈颜不再说话,三月的天,屋子里却冷的厉害,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掉进隆冬腊月里的寒潭。她只得将自己发抖的一双手握紧,在秦妙戈看不到的地方攥成拳头。她觉得自己冷的厉害,从脚底心一直蔓延到自己的胸膛,都是冷,仿若置身冰天雪地里的冷

    。这样的感觉太过可怕,也太过熟悉。沈颜抬眼,看向秦妙戈的眼,仿佛透过她的眼,又瞧见了那一年冬至。

    那是她刻意去遗忘的一段记忆。在那冰冷的湖里,她在百般绝望的时候看见了韶渊的脸,而韶渊的眸子却是比那湖水更加冰冷。沈颜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穿过了她在水中张扬的发,最后将她身后的秦妙戈拉入怀中。而那时他在那一瞬看向他怀中女子的眼神,却是满眼的心疼。那一眼,在沈颜如今回忆起来,温柔的,就像是能将所有的冰雪都融化一样。

    而沈颜的心如今却更加绝望。只因她心中明了,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温柔,这样的费尽心思,却终究不是为她。

    沈颜早已对韶渊失望,对这段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处之的姻缘失望。是以当秦妙戈以一种骄傲的毫无怜悯的姿态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时候,沈颜竟从未想过,她是骗她的。

    秦妙戈说了谎,韶渊从未想过要让沈颜替她,他反而是想将她与沈颜都送走。至于送走了她二人之后,他要做什么,秦妙戈觉得那一定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她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这一世嫁给了他,她又怎么能让他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让他去死?

    无论是沈颜,还是绿衣,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她与韶渊的生命当中。

    想出李代桃僵之计的,至始至终都不是韶渊,而是秦妙戈自己。

    只是这些,终究是一句当局者迷,沈颜大抵是到死都不会知道了。

    秦妙戈走后,沈颜便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上没有动。晚间她没有什么食欲,便也没有让小婵她们将饭菜送进来。她说她头有些疼,可能是晌午的时候吹了一些风,她想一个人静一静,要小婵她们早些歇下,不用管她。

    大户人家的架子床打的很是考究,红木雕花,□□纱的帐子顶一层层地垂下来,靠墙面的那侧挂了三个绣着绣球花的粉白色锦囊。

    晚间,沈颜靠在床榻上,大概是一个人的时间太久了,她早已习惯睡在里侧,将自己蜷成一团。便是韶渊如今宿在绿苑的次数长了,沈颜也不再像他们将成亲的那三个月,无论是冷是热哪怕是在睡梦中都要往韶渊怀里钻。现在的沈颜即便是韶渊陪在她身边,一如当年那样拥着她入睡,她也会在他呼吸渐渐平稳之后,缓缓睁开她的眼睛。她也不看他,只是轻轻地从他的怀里退出来。拉开一段距离,她翻过身,背对着着他。便再也睡不着,望着某处地方,一看就是天亮。

    一如这一夜,她的目光明明找不到焦距,却还是望着梳妆台上那支白瓷瓶的方向,一看又是等到了天亮。

    往后的几日,沈颜依旧没有去到绮苑去找秦妙戈,但在环儿看来,这几日沈颜无论是食量还是气色都好了许多。她以为,她的小姐,总算是在姑爷的陪同下走出来了。却不想情之一字,究竟换得红尘几两,风月几钱,罔论趋之若鹜,却终究只是作茧自缚。

    秦妙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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