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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根究底,莲生也明白,他是个好男人,好丈夫。而她,却早在一千年以前,就已经失去他了。
她跌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而那些桃花在顷刻之间,被突如而来的火光包裹着,眨眼就化为灰烬。
泪水在地上晕开,她稍微用了点法术,就看到裴裳从孙府里头出来,而宴卿则站在门外等她。显然宴卿的到来让她露出了欣喜又幸福的笑容,裴裳迎前去了两步,宴卿跨步走到她面前率先伸手接过了她手里提着的东西,然后自然而然的与裴裳十指相扣,走在人来人往的灯花之中。
终究是她奢望的太多。明明这一世只要他幸福,快乐,她也应别无所求。
也许苏绯织说的没错,人们总在奢求,反而却总在失去。
晚间,裴裳将头发别在一边,坐在镜前,手中拿了块白巾给自己干头发。宴卿方才沐浴完,亦是只着了白色的中衣,锁骨上还有些水汽。他走到裴裳身边,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替她一寸寸捋着头发。裴裳空了手,只得垂下眼拨弄着自己的指甲。不得不说裴裳的手很漂亮,那是一双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的手,十指纤细,洁白的没有一丝瑕疵。女红与琴技她是一概不懂的,只因幼时父亲便告诉她,她的这双手应与她的身子一般好好养着。而且她父亲也一直认为,琴棋书画都不过是女子为了取悦男子而研习的长物,他们家的女儿生来便是小姐,是明珠珍宝,根本用不着去学习这些讨好男子的东西。因此,与裴裳交好的几个官家小姐,皆是琴瑟琵琶无疑不精,偏偏她只读过一些书而已。
而说到读书,孙小姐的闺房就像是男儿家的书房,那便又是一例。想到孙小姐,裴裳抬手止了宴卿手中的动作,宴卿看向她,便听她问道:“我今日我与孙小姐闲聊了几句,听孙小姐的意思,好像是说禹国不日就要出兵去攻打姜国?”
“板上钉钉的事了
。”宴卿低下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裴裳一慌,忙问道:“陛下可是指派你去了?”
宴卿一笑,将白巾放在梳妆台的台面上,从身后拉了张圆凳过来坐下。他将裴裳的双手握着,放在自己的膝上。笑道:“禹国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将军。”
“我知道,可是我听父亲说,今日陛下召了寇善进宫……我担心,我担心这一次陛下是想要寇善领兵。”裴裳看向宴卿道:“所以我便来问问你,今日你也进宫去了,陛下可有与你说些什么?”
裴裳向来聪明,宴卿默了默,紧了紧握着裴裳的双手。他不会说谎,更不会对自己的女人说谎。于是他告诉裴裳:“陛下不止召见了我与寇善,还召见了其它几位将军。确实是为了出兵姜国的事情,只是目前究竟是由谁领兵还未可定。”他拍了拍裴裳的手,重新拿起那方白巾替她干着头发。“寇善年纪还小,便是陛下真要他上战场只怕也是个副将。”
裴裳轻叹了一声,秀眉微蹙:“可我还是有些怕。这旨意一天没有下来,我就一天放不下心。”
“怕什么?”宴卿轻轻一笑,将她的头靠近自己的怀里:“若是指了寇善去战场,我便向陛下请愿带兵,你看可好?”
“不好。”裴裳将他环住,她湿润的发穿过宴卿的指尖滑落下来。裴裳道:“虽然我的想法有些自私,可你们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我的弟弟,莫说姜国,每一次你们出征都千里万里的,就是快马加鞭的书信回来都要好几日。想着你们在前线一瞬生,一瞬就死的,我在这边等的实在是怕极了。”
她说:“宴卿,其实每一次我都好怕好怕的。”
她是一个女子,没有一展抱负的豪情壮志,亦没有家国天下的责任与情怀。她像所有普通的百姓或是女子一样,只希望能在盛世太平里等一世的偕老。而裴裳所思所想,宴卿都是晓得的。他只能安慰她,让她放宽心不要多想,就像以往他每一次出征一样。
裴裳大概是觉得自己方才那番话有些失仪,想从宴卿手中拿回白巾,便对宴卿说了一句:“去睡吧。”
原意是想让宴卿先去睡,而她再好好想一想,借此平复一下心情。然而宴卿低下头,又从妆台上拿了一把梳子替她理着头发,声音温和:“你这样睡可是会生病的。”
裴裳心中满是暖意,凭着烛光宴卿面部的轮廓也变得柔和起来。不曾想到吧,在战场上杀伐果决,所向睥睨,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将军,会在一个弱女子面前卸下冰冷的铠甲,唇角,眼里,都满是柔和温暖的笑意。那双能握枪戟的手,竟也能为一女子,绾发,画眉。而无论那女子是谁,无疑都是幸福的。
百姓不喜欢战争,宴卿同样不喜欢。然而他却是个将军,安稳的盛世不需要将军,因此他明白只有战场才是他的归宿。
宴卿熄了灯,拥着裴裳睡下。裴裳身子不好,便比常人有些怕冷,他便将她的一双脚用自己的腿夹住,将她的手揣在自己怀里,以此来帮她取暖。而今晚,大概也是因为莲生的突然出现,他有一瞬间忽然想到,几次无意的触碰让他发现,莲生的手好像与她的人一般,都是冰凉冰凉的。
莲生。
他想到这个名字,目光落在裴裳带着笑意的睡颜上,随即他笑了笑,闭上眼睛也入了梦。
而窗外,电闪雷鸣。
第三十八章 转眼一生,转身一世()
苏绯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明明是清茶,可茶面上覆了一层粉色的花瓣便有些像桃花茶了。苏绯织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一树桃花,无风,无雨,却一瓣瓣,一朵朵的离枝而去。苏绯织食指字拇指腹上打着圈圈,时辰一过,他的法术正逐渐失效。
莲生没有回来。苏绯织端着那杯茶看了看终是放下,想着小叶子应当与苏越回了北邙山,便想着找人喝喝酒。他一挥衣袖,君山上便再无一人,只余百余里的桃花在点点星光之中纷纷扬扬。
长安城,暴雨倾盆。时不时一声闷响,或有可怖的闪电撕裂穹顶。
莲生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的砸在她的身上,却并未将她打湿分毫。她神色悲伤,目光却又无比空洞,片片粉色的花瓣不知从何处乘风而来,如一只只飞舞的蝴蝶。随着莲生走的每一步,都会有一株桃树在青石板两旁的街道上快速的生根发芽,那些飞舞的花瓣瞧见了枝桠,便打着旋儿围绕上去,开出一簇又一簇的花来。
更漏声短,宴卿忽然被雷声惊醒。他的额头渗出一层薄汗,他微喘了喘,转头去看身边的裴裳。她缩在他的身边,睡的很是安稳。
他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君山上的桃花开了,他一身戎装归来,满心急切与欢喜的骑着高大的白马奔向前方的一个背影。是个粉衣白裳的女子,他以为那会是裴裳。然而当那女子回过头来时,他看到的却是莲生的脸。
莲生。想到莲生他不禁披衣起身,笼着外衫走到窗前。雨水重重的砸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是好大的一场雨。毕竟他方才说的话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还是重了些,他忽然就有些担心,担心莲生会不会还在原地,亦或是没能找到落脚的地方。想到这里,宴卿看了一眼裴裳,又回到床边,将被子替她掖好之后才换上衣衫,撑了把伞,从后门出去冒着大雨往月老祠去了。
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个姑娘,他还是觉得去看看的好,也好叫自己安心一些。
宴卿撑着伞,加快脚步。雨声哗哗,他迈出们没几步就湿了长靴和衣摆。月老祠与将军府并不远,就隔了两条三拐的大街,宴卿也没有赶到月老祠,而是在朱雀大街上瞧见了莲生
。
当然,他最先看见的,是眼前那两排桃花树诡异的景象。虽然很美,却美的妖娆却分外凄美。
他不禁停下步子,而莲生似有感应,也停了下来。
她的眼睫如一双柔弱的蝴蝶,轻轻扇了扇自己的翅膀。她的眼睛忽然有了光泽,她缓缓的转过身,看到那人长身玉立,眉目如旧。撑着伞,修长而又挺拔地站在重重雨幕之中。她动了动唇,却显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微笑。那笑容在她脸上忽的就绽放开来,衬着她苍白的面容刹那间就有了桃李之色。
转眼一生,转身一世。
她提着裙摆,再一次向他奔跑而来。记忆中也曾无数次出现过这样曾经鲜活的画面,他会站在原地张开双臂,等她扑进他的怀中之后将她微微举起,顺势抱着她在空中转上几个圈儿。然而,她却忽然在他面前停下,因为莲生知道,她还是那个莲生,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不再是那个谢泱。
莲生站在宴卿面前,微仰着头,端看他如旧的眉眼。她忽然开口问道唤他的名字,唤的是一声:“宴卿。”
宴卿的神色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缓和下来,他以为她现在是清醒的,忙往前跨了一步,将伞泰半的面遮在莲生的头顶。
看到宴卿的反应,莲生终是苦笑了一下,眸中愁绪便如同烟雨蒙蒙之中的扬州。她看着他的眼睛,看到那一双瞳仁映照出她如今的模样,她问道:“我能抱抱你吗?”
这显然是一个无礼而且大胆轻浮的要求,没有哪个女子会一个男人亦或是对一个已有家世的男子投怀送抱。宴卿心中自是嫌恶的,然而当他看向莲生的眼眸,那双眼眸满是悲切与恳求,里面盛着的是绝望而不是**。不知为何,他有些动摇了,宴卿看到莲生如今的样子,竟然会有些心疼。这种疼,疼的很微妙,并不是那种撕心裂肺抽筋剥皮的痛,而是如同心上刺了一根针,有些疼,也有些痒。
“我只是想抱抱你。”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妄图将他的模样刻在心底,毕竟此时她的眼睛看他的模样已然有些模糊。她说:“他走的时候没能与我说再见,我便再也见不到他了。如今我也要走了,却还是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你将我记得了,能好好的道别也是好的。”
她的眼泪顺着面颊滚落下来,宴卿不敢去看她的眼泪,只得将目光别在那一树又一树的桃花上。宴卿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问她:“莲生,你到底是谁?”
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她便是在这一刻抱住了他,她扑进他因为打湿了雨水而变得湿冷的怀里,双手环在他的腰间。她环的那样紧,与他离的又是那样近,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宴卿身上染上的裴裳胭脂的香气。
她说:“我是临湘。我是临湘。我是临湘。”
她希望他能记住她,希望他记住的是临湘,是那个真正的她,而不是莲生,不是一具皮囊,不是一个这一世本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在最开始的一瞬间,他大概是忘了推开她,可也只是一瞬间。他礼貌的将她扶离自己的身体,与她保持在一个正常的距离。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莲生从指间开始迸碎,她退后一步,抬起手怔怔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纹路渐浅,渐隐,她知道自己快要消失了。
“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了?!”宴卿诧异的问她,几乎也不是问,而是有些惧怕有故作镇定的向她喊问
。
莲生不说话,只是对他微笑。莲生最后还想抱抱他,然而她与他面前突然就多了一层结界,使得宴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