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顾云容觉得那些话没必要告诉他,只是道:“他那是跟我说,你若仍想促成交涉,就跟他再行约见,他此番就是专为此事来的,暂且不会离京。”
她看桓澈面色狐疑,担心他追问不住,打岔问他方才是不是疯了,居然跟宗承在断崖边动起手来。
桓澈道:“你以为那断崖下面当真是万丈深渊?”
顾云容一愣。
“从那上面掉下来根本摔不死人,那断崖实质上只有十几丈高,下面是个水潭,有功夫在身的人,即便在毫无准备的状况下被人推下去,也能毫发无损。你当宗承真会为了促成交涉而搭上性命?他精明得很,以性命相要挟,不过是为了给我施压。”
“宗承若真掉下去,我抓他还方便些,所以拏云后来得了我的授意,当时让你松手。”
桓澈不断揉搓她双手,将她抵到盘龙云柱上,方才翻搅了一路的醋意此刻终于一股脑涌上心头,语气也透着些阴阳怪气:“来,你好好与我说道说道,你究竟为何救他?嗯?”
顾云容正容道:“我欠他人情。而且我觉得他活着比死了强,对百姓对朝廷俱是如此。若他不是真心想要自新,这些年来不会一直为开海禁之事奔走。”
“我知道朝廷其实是忌惮他,欲借除他除掉他背后的势力,但与其杀他,不如怀柔。就好像朝廷在哈密给当地头领封王一样,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成。海寇除不尽,灭不如治。”
因着后宫不得干政,顾云容从前极少在桓澈面前表露自己的政治见解,眼下实在有感而发。
桓澈注视她少顷,道:“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交涉不可能一朝促成,我只是想争取更多,我有我的打算。”
毓宁宫。甄氏停笔,将才书就的信审视一番,折好起身。
她去到乾清宫给皇帝侍疾。贞元帝已经睡下,她等汤药稍凉一些,轻声唤他喝药,但贞元帝并无反应。
约莫是睡沉了。
甄氏命左右内侍暂且出去,让陛下再休息片刻再伺候汤药。
等殿内只剩下她与贞元帝两人,她对着龙榻上熟睡的天子望了须臾,慢慢自怀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捏在手里,犹豫不决。
第一百零九章()
忽闻外间内侍齐声呼“小爷”;甄氏惊了一下;又将手中物件揣了回去。
桓澈入内时;瞧见殿内连个宫人内侍也无;将守在外面的几个内侍训斥一通;召进几个内侍;命好生守在榻前。
他冷眼扫视甄氏;上前查看过父亲的状况,转而将甄氏叫了出来。
他问起她将顾云容引去卢师山的事,甄氏道:“妾身只是偶然听说了殿下再度去与宗承商洽的消息;害怕殿下有危险,思来想去,殿下兴许只会听太子妃的;这便去与她说了;想让她去将殿下劝回来。”
桓澈不语,只是对着她冷笑。
甄氏见他这般神色;顶不住;又解释道:“妾身觉着倭王此人奸狡;殿下不应当再三与他亲自斡旋;直接遣将调兵拿了他便是。”
桓澈冷淡道:“我不管你有何种理由;你不安分又自作聪明,不如换个地方清醒清醒。”
甄氏大骇;连道她确实是诚心投靠他,桓澈冷然道:“诚心?那你方才独自在殿内作甚?诚心与否;你自己心中最清楚。你好自为之。”
甄氏惶遽望他;想问问他此话何意,但他没有解释的兴致,转身径直走了。
桓澈回来时,顾云容已经睡了一觉。她听见有人进来,困得睁不开眼,往床内侧滚了一圈,让开外侧的位置,嘴里含糊道:“我做了一碟牛乳蒸饼,特地为你留了几个,你最好吃完,不然明儿就坏了。”
桓澈本想回来跟她好好说说话,眼下见她竟然睡得这样早,还没说上几句话就酣然入梦,郁郁坐到床畔。
他慢慢梳理着思绪。
其实他跟宗承都知道,无论是第一次交涉还是第二次交涉,都不过是双方对彼此的试探,他们两人皆清楚,他们不可能因着一两次商谈就说服对方。
他也深知宗承不可能答应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拱手奉上,他在断崖上说让宗承交出所有,不过是给个还价的余地。
他原本的打算确实是掏光宗承的家底后杀之,但后来从大局上考量,觉着这不是最好的解决法子。
况且梁王外逃倭国,若欲将其斩草除根,则宗承是一把最好的剑。
桓澈除了衣袍,躺到了顾云容身侧。
他抱她在怀时,隐约听见她呓语,凑近去听,但闻她口中含混道:“阿澈你是不是傻了,在断崖边打斗,都不知危险么?难道你想跟你的殉情不成”
桓澈没能听清她中间说甚,只知是三个字,探头贴唇在她耳畔:“你说我跟我的什么殉情?”
顾云容翻了个身,不再梦呓。
桓澈轻哼一声,忽然想起顾云容说的牛乳蒸饼他还没吃,不想辜负了她的好意,披衣起身,命人去将饼端来。
他吃剩最后一个时,顾云容起来喝了半杯水,困意消散不少,扭头见他独自坐在桌旁闷头吃饼,不禁一笑,掇来个绣墩坐到他身边,问他味道如何。
桓澈瞥她一眼,静默片刻,再度询问宗承今日临走前究竟跟她说了什么。
顾云容观他神色郑重,想了想,道:“我不与你说,是觉得似乎没什么必要。不过你若真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不想让你心里存着个疙瘩——他与我说,让你别白费气力,他是绝不可能交出他所有身家的,他更愿意将那笔巨额资财交给我。”
“我觉得他约莫就是那么一说,他将来娶妻生子,自有人去继承他的家资。甚至或许他临走前故意在你面前与我说话,可能只是为了气你一气,说的什么并不重要。”
桓澈吃完手里的蒸饼,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我与他的事,你不要插手。”
顾云容忖量一回,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看法。她觉得可以让宗承将给朝廷的好处再往上加一加,加到一个合适的数目,双方都接受,这笔买卖就可以谈成,开海禁之事,对外只说是朝廷新政便是。
“我大致也是这般想的,”桓澈打横将她抱起,“但具体的,可能要更复杂。”
顾云容才被他放到床上,就见他俯身压上来,连连推他:“这几日都别折腾我了,我近来夏乏厉害,等天气凉快些再说。你折腾我到四更天,我明儿非得睡一天不可。”
桓澈一顿,想起她在断崖上喊头疼的事,问她可是当真身子不适。顾云容摇头:“那是装的。谈不上不适,就是总犯困,还有些头晕。”
桓澈看她确实恹恹,终是作罢,在她颊上吻了一通,让她等着他,他才吃了东西,再去盥洗一下。
然而等他拾掇罢,回来一看,顾云容却又睡了过去。
桓澈眉心一跳,又无奈一笑,上前为她盖好薄毯。
果然嗜睡。
桓澈转日便去找了贞元帝,提出将甄美人驱逐出宫。
贞元帝问及缘由,桓澈径直道:“甄美人犯下欺君大罪,罪在不赦,父皇定要严惩。”
贞元帝奇道:“此罪从何来?”
桓澈暂不道破,只请父亲将甄美人召来。
待甄美人跪在贞元帝面前,桓澈吩咐身边内侍取来了几瓶药水药膏,回头道:“父皇,儿子今日给父皇演个戏法解解闷儿。”
他命人按住甄美人,而后唤来两个宫人,低声吩咐几句。
宫人应诺,依次取出药水药膏,在甄美人脸上涂抹一番,又撕扯揉捏一回,最后强按着她在水盆里净面。
约莫倒腾了两刻,桓澈上前低头看了看,命甄氏抬起头来。
她却是半晌不动。
桓澈给两边架着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会意,硬生生擎起她的下巴,迫她仰头。
在场众人皆惊得瞠目结舌。
甄氏的面容竟然发生了全然的改换,脸型倒是与郦氏的完全吻合,五官细看之下也当真有些神似。不过因着她眼下肌肤上好几处泛红起斑,连那几分神似也消弭于无形。
甄氏极力想要低下头,却因被内侍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她虽垂着眼帘,但知道众人都盯着她的脸看,一时百般羞惧,泪如雨下。
桓澈扫了眼她惨不忍睹的脸,淡淡道:“儿子先前特意打探了,这是倭国的一种易容术。甄氏的容貌原本只是跟母亲有两三分相似,在易容术的改换下,就变成了七八分。只是这种易容术短期内使用无害,长期使用,会毁蚀肌肤。她那张美人皮下的真容,实则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
贞元帝震惊之余,盯着甄氏的面容再三端详,深觉不可思议。
甄氏在贞元帝开口审问之前,垂泪道:“陛下,妾身可将功折罪”
贞元帝冷声道:“你究竟是哪个派来的?”
甄氏闷声不吭。
正此时,内侍匆匆来报说沈碧音早产,诞下了一个男婴。
贞元帝知道甄氏这桩官司一时半刻了结不了,这便命人将她暂押。
沈碧音产后不多久就嚷着要面圣,贞元帝传命将她与新落地的婴儿一齐传来。
沈碧音一见到贞元帝就直挺挺跪下,请求赦免她与孩子的死罪,缘由也十分简单,皇室孙辈凋敝,如今只有一个劭哥儿,还是个郡王世子,万事子嗣为大,法度之外,还有人情与实情。
顾云容正好来寻桓澈,立在殿外候着时,就听沈碧音言辞越发激动,连对桓澈道:“太子妃迟迟无所出,殿下何必对自己侄儿这般狠绝?说不得殿下将来还要在侄辈里挑一个养在膝下”
顾云容听着,忽然又开始头晕,被身旁宫人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
第一百一十章()
桓澈微微冷笑:“你怕是嫌自己活得太长;就凭着你这番不逊之言;够赏你五十大板了。”
沈碧音正说到激动处;直道自己不过是实话实讲而已。桓澈神容冽冽:“所以照你的意思;皇室主支的血脉是要断了;只能从旁支里面抱养子嗣继统?你这难道不是在诅咒皇室主支后继无人、诅咒父皇社稷不稳么?”
沈碧音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又忽而惶然,懊恼自己方才口无遮拦。
她先前不过是个深闺小姐,对官场朝堂知之甚少;她只是依照自己一贯的认知,认为子嗣最大,她如今有了这个孩子傍身;就可以性命无虞;甚至说不得还能捞来一生富贵。
但她转念想想,她如今确实攥着孩子这道护身符;而且孙辈里此前的确只有一个劭哥儿;不论如何;形势对她还是有利的。
这般想着;沈碧音重又挺起了脊背。
桓澈转首对贞元帝道:“父皇;儿子的提议便是先前说的,还望父皇慎重考量。”
贞元帝扫了眼地上跪着的沈碧音;以及内侍怀里抱着的男婴,慢慢喝茶;并不言语。
沈碧音等了半晌也没等见皇帝出声;渐渐浑身僵直,面容紧绷。
太子方才与皇帝说,要以她的孩子为饵,钓梁王上钩。梁王虽则凶戾暴虐,但也是多年无子,不可能对于自己子嗣的死活无动于衷。
沈碧音手心濡汗,担心皇帝当真采纳太子的提议。
不知过了多久,贞元帝才慢慢开言道:“先把那婴孩抱来给朕看看。”
内侍应诺,将孩子抱上前去。
早产儿瘦弱,民间又素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