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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再响了。定静师太道:“仪质、仪真,你们留在这里,照
料受伤的师姊、师妹,不论见到甚么古怪,总之不可离开客
店,以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仪质、仪真两人躬身答应。
定静师太对郑萼、仪琳、秦绢三名年轻弟子道:“你们三
个跟我来。”抽出长剑,向东北角奔去。来到近处,但见一排
房屋,黑沉沉地既无灯火,亦无声息,定静师太厉声喝道:
“魔教妖人,有种的便出来决个死战,在这里装神弄鬼,是甚
么英雄好汉?”停了片刻,听屋中无人回答,飞腿向身畔一座
屋子的大门上踢去。喀喇一声,门闩断截,大门向内弹开,屋
内一团漆黑,也不知有人没人。
定静师太不敢贸然闯进,叫道:“仪和、仪清、于嫂,你
们听到我声音么?”她叫声远远传了开去,过了片刻,远处传
来一些轻微的回声,回声既歇,便又是一片静寂。
定静师太回头道:“你们三人紧紧跟着我,不可离开。”提
剑绕着这排屋子奔行一周,没见丝毫异状,纵身上屋,凝目
四望。其时微风不起,树梢俱定,冷月清光铺在瓦面之上,这
情景便如昔日在恒山午夜出来步月时所见一般,但在恒山是
一片宁静,此刻却蕴藏着莫大诡秘和杀气。定静师太空有一
身武功,敌人始终没有露面,当真束手无策。
她又是焦躁,又是后悔:“早知魔教妖人诡计多端,可不
该派她们分批过来……”突然间心中一凛,双手一拍,纵下
屋来,展开轻功,急驰回到南安客店,叫道:“仪质、仪真,
见到甚么没有?”客店之中竟然无人答应。
她疾冲进内,店内已无一人,本来睡在榻上养伤的几名
弟子也都已不知去向。
这一下定静师太便修养再好,却也无法镇定了,剑尖在
烛光下不住跃动,闪出一丝丝青光,知道自己握着长剑的手
已忍不住颤抖,数十名女弟子突然间无声无息的就此失踪,到
底甚么缘故?却又如何是好?一霎那间,但觉唇干舌燥,全
身筋骨俱软,竟尔无法移动。
但这等瘫软只顷刻间的事,她吸了一口气,在丹田中一
加运转,立即精神大振,在客店各处房舍庭院中迅速兜了一
圈,不见丝毫端倪,叫道:“萼儿、绢儿,你们过来。”可是
黑夜之中,只听到自己的叫声,郑萼、秦绢和仪琳三人均无
应声。定静师太暗叫:“不好!”急冲出门,叫道:“萼儿、绢
儿、仪琳,你们在哪里?”门外月光淡淡,那三个小徒儿也已
影踪不见。
当此大变,定静师太不惊反怒,一跃上屋,叫道:“魔教
妖人,有种的便来决个死战,装神弄鬼,成甚么样子?”
她连呼数声,四下里静悄悄地绝无半点声音。她不住口
的大声叫骂,但廿八铺偌大一座镇甸之中,似乎便只剩下她
一人。正无法可施之际,忽然灵机一动,朗声说道:“魔教众
妖人听了,你们再不现身,那便显得东方不败只是个无耻胆
怯之徒,不敢派人和我正面为敌。甚么东方不败,只不过是
东方必败而已。东方必败,有种敢出来见见老尼吗?东方必
败,东方必败,我料定你便是不敢!”她知道魔教中上上下下,
对教主奉若神明,如有人辱及教主之名,教徒闻声而不出来
舍命维护教主的令誉,实是罪大恶极之事。果然她叫了几声
“东方必败”,突见几间屋中涌出七人,悄没声的跃上屋顶,四
面将她围住。
敌人一现身形,定静师太心中便是一喜,心想:“你们这
些妖人终究给我骂了出来,便将我乱刀分尸,也胜于这般鬼
影也见不到半个。”可是这七人只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身周。定
静师太怒道:“我那些女弟子呢?将她们绑架到哪里去了?”那
七人仍是默不作声。
定静师太见站在西首的两人年纪均有五十来岁,脸上肌
肉便如僵了一般,不露半分喜怒之色,她吐了一口气,叫道:
“好,看剑!”挺剑向西北角上那人胸口刺去。
她身在重围之中,自知这一剑无法当真刺到他,这一刺
只是虚招。眼前那人可也当真了得,他料到这剑只是虚招,竟
然不闪不避。定静师太这一剑本拟收回,见他毫不理会,刺
到中途却不收回了,力贯右臂,径自便疾刺过去。却见身旁
两个人影一闪,两人各伸双手,分别往她左肩、右肩插落。
定静师太身形一侧,疾如飘风般转了过来,攻向东首那
身形甚高之人。那人滑开半步,呛啷一声,兵刃出手,乃是
一面沉重的铁牌,举牌往她剑上砸去,定静师太长剑早已圈
转,嗤的一声,刺向身左一名老者。那老者伸出左手,径来
抓她剑身,月光下隐隐见他手上似是戴有黑色手套,料想是
刀剑不入之物,这才敢赤手来夺长剑。
转战数合,定静师太已和七名敌人中的五人交过了手,只
觉这五人无一不是好手,若是单打独斗,甚或以一敌二,她
决不畏惧,还可占到七八成赢面,但七人齐上,只要稍有破
绽空隙,旁人立即补上,她变成只有挨打、绝难还手的局面。
越斗下去,越是心惊:“魔教中有哪些出名人物,十之八
九我都早有所闻。他们的武功家数,所用兵刃,我五岳剑派
并非不知。但这七人是甚么来头,我却全然猜想不出。料不
到魔教近年来势力大张,竟有这许多身分隐秘的高手为其所
用。”
堪堪斗到六七十招,定静师太左支右绌,已气喘吁吁,一
瞥眼间,忽见屋面上又多了十几个人影。这些人显然早已隐
伏在此,到这时才突然现身。她暗叫:“罢了,罢了!眼前这
七人我已对付不了。再有这些敌人窥伺在侧,定静今日大限
难逃,与其落入敌人手中,苦受折辱,不如早些自寻了断。这
臭皮囊只是我暂居的舍宅,毁了殊不足惜,只是所带出来的
数十名弟子尽数断送,定静老尼却是愧对恒山派的列位先人
了。”
刷刷刷疾刺三剑,将敌人逼开两步,忽地倒转长剑,向
自己心口插了下去。
剑尖将及胸膛,突然当的一声响,手腕一震,长剑荡开。
只见一个男子手中持剑,站在自己身旁,叫道:“定静师太勿
寻短见,嵩山派朋友在此!”自己长剑自是他挡开的。
只听得兵刃撞击之声急响,伏在暗处的十余人纷纷跃出,
和那魔教的七人斗了起来。定静师太死中逃生,精神一振,当
即仗剑上前追杀。但见嵩山那些人以二对一,魔教的七人立
处下风。那七人眼见寡不敌众,齐声呼哨,从南方退了下去。
定静师太持剑疾追,迎面风声响动,屋檐上十多枚暗器
同时发出。定静师太举起长剑,凝神将攒射过来的暗器一一
拍开。黑夜之中,唯有星月微光,长剑飞舞,但听得叮叮之
声连响,十多枚暗器给她尽数击落。只是给暗器这么一阻,那
魔教七人却逃得远了。只听得身后那人叫道:“恒山派万花剑
法精妙绝伦,今日教人大开眼界。”
定静师太长剑入鞘,缓缓转过身来,刹那之间,由动入
静,一位适才还在奋剑剧斗的武林健者,登时变成了谦和仁
慈的有道老尼,双手合十行礼,说道:“多谢钟师兄解围。”
她认得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是嵩山派左掌门的师弟,姓
钟名镇,外号人称“九曲剑”。这并非因他所用兵刃是弯曲的
长剑,而是恭维他剑派变幻无方,人所难测。当年泰山日观
峰五岳剑派大会,定静师太曾和他有一面之缘。其余的嵩山
派人物中,她也有三四人相识。
钟镇抱拳还礼,微笑道:“定静师太以一敌七,力斗魔教
的‘七星使者’,果然剑法高超,佩服,佩服。”
定静师太寻思:“原来这七个家伙叫做甚么‘七星使者’。”
她不愿显得孤陋寡闻,当下也不再问,心想日后慢慢打听不
迟,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名号,那就好办。
嵩山派余人一一过来行礼,有二人是钟镇的师弟,其余
便是低一辈弟子。定静师太还礼罢,说道:“说来惭愧,我恒
山派这次来到福建,所带出来的数十名弟子,突然在这镇上
失踪。钟师兄你们各位是几时来到廿八铺的?可曾见到一些
线索,以供老尼追查吗?”她想到嵩山派这些人早就隐伏在旁,
却要等到自己势穷力竭,挺剑自尽,这才出手相救,显是要
自己先行出丑,再来显他们的威风,心中甚是不悦。只是数
十名女弟子突然失踪,实在事关重大,不得不向他们打听,倘
若是她个人之事,那就宁可死了,也不会出口向这些人相求,
此时向钟镇问到这一声,那已是委屈之至了。
钟镇道:“魔教妖人诡计多端,深知师太武功卓绝,力敌
难以取胜,便暗设阴谋,将贵派弟子尽数擒了去。师太也不
用着急,魔教虽然大胆,料来也不敢立时加害贵派诸位师妹。
咱们下去详商救人之策便是。”说着左手一伸,请她下屋。
定静师太点了点头,一跃落地。钟镇等跟着跃下。
钟镇向西走去,说道:“在下引路。”走出数十丈后折而
向北,来到仙安客店之前,推门进去,说道:“师太,咱们便
在这里商议。”他两名师弟一个叫做“神鞭”邓八公,另一个
叫“锦毛狮”高克新。三人引着定静师太走进一间宽大的上
房,点了蜡烛,分宾主坐下。弟子们献上茶后,退了出去。高
克新便将房门关上了。
钟镇说道:“我们久慕师太剑法恒山派第一……”定静师
太抓头道:“不对,我剑法不及掌门师妹,也不及定逸师妹。”
钟镇微笑道:“师太不须过谦。我两个师弟素仰英名,企盼见
识师太神妙的剑法,以致适才救援来迟,其实绝无恶意,谨
此谢过,师太请勿怪罪。”定静师太心意稍平,见三人站起来
抱拳行礼,便也站起合十行礼,道:“好说。”
钟镇待她坐下,说道:“我五岳剑派结盟之后,同气连枝,
原是不分彼此。只是近年来大家见面的时候少,好多事情又
没联手共为,致令魔教坐大,气焰日甚。”
定静师太“嘿”的一声,心道:“这当儿却来说这些闲话
干甚么?”钟镇又道:“左师哥日常言道:合则势强,分则力
弱。我五岳剑派若能合而为一,魔教固非咱们敌手,便是少
林、武当这些享誉已久的名门大派,声势也远远不及咱们了。
左师哥他老人家有个心愿,想将咱们有如一盘散沙般的五岳
剑派,归并为一个‘五岳派’。那时人多势众,齐心合力,实
可成为武林中诸门派之冠。不知师太意下如何?”
定静师太长眉一轩,说道:“贫尼在恒山派中乃是闲人,
素来不理事。钟师兄所提的大事,该当去跟我掌门师妹说才
是。眼前最要紧的,是设法将敝派失陷了的女弟子搭救出来。
其余种种,尽可从长计议。”钟镇微笑道:“师太放心。这件
事既教嵩山派给撞上了,恒山派的事,便是我嵩山派的事,说
甚么也不能让贵派诸位师妹们受委屈吃亏。”定静师太道:
“那可多谢了。但不知钟兄有何高见?有甚么把握说这句话?”
钟镇微笑道:“师太亲身在此,恒山派鼎鼎大名的高手,难道
还怕了魔教的几名妖人?再说,我们师兄弟和几名师侄,自
也当尽心竭力,倘若仍奈何不了魔教中这几个二流脚式,嘿
嘿,那也未免太不成话了。”
定静师太听他说来说去,始终不着边际,又是焦躁,又
是气恼,站起身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