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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也并非真的责罚,只盼你不受外事所扰,在这一年之内,不
论气功和剑术都有突飞猛进,不料……不料……唉……”
令狐冲大是惶恐,低头道:“弟子知错了,今日起便当好
好用功。”
岳不群道:“武林之中,变故日多。我和你师娘近年来四
处奔波,眼见所伏祸胎难以消解,来日必有大难,心下实是
不安。”他顿了一顿,又道:“你是本门大弟子,我和你师娘
对你期望甚殷,盼你他日能为我们分任艰巨,光大华山一派。
但你牵缠于儿女私情,不求上进,荒废武功,可令我们失望
得很了。”
令狐冲见师父脸上忧色甚深,更是愧惧交集,当即拜伏
于地,说道:“弟子……弟子该死,辜负了师父、师娘的期望。”
岳不群伸手扶他起来,微笑道:“你既已知错,那便是了。
半月之后,再来考校你的剑法。”说着转身便行。令狐冲叫道:
“师父,有一件事……”想要禀告后洞石壁上图形和那青袍人
之事。岳不群挥一挥手,下崖去了。
岳夫人低声道:“这半月中务须用功,熟习剑法。此事与
你将来一生大有关连,千万不可轻忽。”令狐冲道:“是,师
娘……”又待再说石崖剑招和青袍人之事,岳夫人笑着向岳
不群背影指了指,摇一摇手,转身下崖,快步追上了丈夫。
令狐冲自忖:“为甚么师娘说练剑一事与我将来一生大有
关连,千万不可轻忽?又为甚么师娘要等师父先走,这才暗
中叮嘱我?莫非……莫非……”登时想到了一件事,一颗心
怦怦乱跳,双颊发烧,再也不敢细想下去,内心深处,浮上
了一个指望:“莫非师父师娘知道我是为小师妹生病,竟然肯
将小师妹许配给我?只是我必须好好用功,不论气功、剑术,
都须能承受师父的衣钵。师父不便明言,师娘当我是亲儿子
一般,却暗中叮嘱我,否则的话,还有甚么事能与我将来一
生大有关连?”
想到此处,登时精神大振,提起剑来,将师父所授剑法
中最艰深的几套练了一遍,可是后洞石壁上的图形已深印脑
海,不论使到哪一招,心中自然而然的浮起了种种破解之法,
使到中途,凝剑不发,寻思:“后洞石壁上这些图形,这次没
来得及跟师父师娘说,半个月后他二位再上崖来,细观之后,
必能解破我的种种疑窦。”
岳夫人这番话虽令他精神大振,可是这半个月中修习气
功、剑术,却无多大进步,整日里胡思乱想:“师父师娘如将
小师妹许配于我,不知她自己是否愿意?要是我真能和她结
为夫妇,不知她对林师弟是否能够忘情?其实,林师弟不过
初入师门,向她讨教剑法,平时陪她说话解闷而已,两人又
不是真有情意,怎及得我和小师妹一同长大,十余年来朝夕
共处的情谊?那日我险些被余沧海一掌击毙,全蒙林师弟出
言解救,这件事我可终身不能忘记,日后自当善待于他。他
若遇危难,我纵然舍却性命,也当挺身相救。”
半个月晃眼即过,这日午后,岳不群夫妇又连袂上崖,同
来的还有施戴子、陆大有与岳灵珊三人。令狐冲见到小师妹
也一起上来,在口称“师父、师娘”之时,声音也发颤了。
岳夫人见他精神健旺,气色比之半个月前大不相同,含
笑点了点头,道:“珊儿,你替大师哥装饭,让他先吃得饱饱
的,再来练剑。”岳灵珊应道:“是。”将饭篮提进石洞,放在
大石上,取出碗筷,满满装了一碗白米饭,笑道:“大师哥,
请用饭罢!”
令狐冲道:“多……多谢。”岳灵珊笑道:“怎么?你还在
发冷发热?怎地说起话来声音打颤?”令狐冲道:“没……没
甚么。”心道:“倘若此后朝朝暮暮,我吃饭时你能常在身畔,
这一生令狐冲更无他求。”这时哪里有心情吃饭,三扒二拨,
便将一碗饭吃完。岳灵珊道:“我再给你添饭。”令狐冲道:
“多谢,不用了。师父、师娘在外边等着。”
走出洞来,只见岳不群夫妇并肩坐在石上。令狐冲走上
前去,躬身行礼,想要说甚么,却觉得甚么话都说来不妥。陆
大有向他眨了眨眼睛,脸上大有喜色。令狐冲心想:“六师弟
定是得到了讯息,在代我欢喜呢。”
岳不群的目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过了好一刻才道:“根
明昨天从长安来,说道田伯光在长安做了好几件大案。”令狐
冲一怔,道:“田伯光到了长安?干的多半不是好事了。”岳
不群道:“那还用说?他在长安城一夜之间连盗七家大户,这
也罢了,却在每家墙上写上九个大字:‘万里独行田伯光借
用’。”
令狐冲“啊”的一声,怒道:“长安城便在华山近旁,他
留下这九个大字,明明是要咱们华山派的好看。师父,咱们
……”岳不群道:“怎么?”令狐冲道:“只是师父、师娘身分
尊贵,不值得叫这恶贼来污了宝剑。弟子功夫却还不够,不
是这恶贼的对手,何况弟子是有罪之身,不能下崖去找这恶
贼,却让他在华山脚下如此横行,当真可恼可恨。”
岳不群道:“倘若你真有把握诛了这恶贼,我自可准你下
崖,将功赎罪。你将师娘所授那一招‘无双无对,宁氏一
剑’演来瞧瞧。这半年之中,想来也已领略到了七八成,请
师娘再加指点,未始便真的斗不过那姓田的恶贼。”
令狐冲一怔,心想:“师娘这一剑可没传我啊。”但一转
念间,已然明白:“那日师娘试演此剑,虽然没正式传我,但
凭着我对本门功夫的造诣修为,自该明白剑招中的要旨。师
父估计我在这半年之中,琢磨修习,该当学得差不多了。”
他心中翻来覆去的说着:“无双无对,宁氏一剑!无双无
对,宁氏一剑!”额头上不自禁渗出汗珠。他初上崖时,确是
时时想着这一剑的精妙之处,也曾一再试演,但自从见到后
洞石壁上的图形,发觉华山派的任何剑招都能为人所破,那
一招“宁氏一剑”更败得惨不可言,自不免对这招剑法失了
信心,一句话几次到了口边,却又缩回:“这一招并不管用,
会给人家破去的。”但当着施戴子和陆大有之面,可不便指摘
师娘这招十分自负的剑法。
岳不群见他神色有异,说道:“这一招你没练成么?那也
不打紧,这招剑法是我华山派武功的极诣,你气功火候未足,
原也练不到家,假以时日,自可慢慢补足。”
岳夫人笑道:“冲儿,还不叩谢师父?你师父答允传你
‘紫霞功’的心法了。”
令狐冲心中一凛,道:“是!多谢师父。”便要跪倒。
岳不群伸手阻住,笑道:“紫霞功是本门最高的气功心法,
我所以不加轻传,倒不是有所吝惜,只因一练此功之后,必
须心无杂念,勇猛精进,中途不可有丝毫耽搁,否则于练武
功者实有大害,往往会走火入魔。冲儿,我要先瞧瞧你近半
年来功夫的进境如何,再决定是否传你这紫霞功的口诀。”
施戴子、陆大有、岳灵珊三人听得大师哥将得“紫霞
功”的传授,脸上都露出了艳羡之色。他三人均知“紫霞
功”威力极大,自来有“华山九功,第一紫霞”的说法,他
们虽知本门中武功之强,无人及得上令狐冲的项背,日后必
是他承受师门衣钵,接掌华山派门户,但料不到师父这么快
便将本门的第一神功传他。陆大有道:“大师哥用功得很,我
每日送饭上来,见到他不是在打坐练气,便是勤练剑法。”岳
灵珊横了他一眼,偷偷扮个鬼脸,心道:“你这六猴儿当面撒
谎,只是想帮大师哥。”
岳夫人笑道:“冲儿,出剑罢!咱师徒三人去斗田伯光。
临时抱佛脚,上阵磨枪,比不磨总要好些。”令狐冲奇道:
“师娘,你说咱们三人去斗田伯光?”岳夫人笑道:“你明着向
他挑战,我和你师父暗中帮你。不论是谁杀了他,都说是你
杀的,免得武林同道说我和你师父失了身分。”岳灵珊拍手笑
道:“那好极了。即有爹爹妈妈暗中相帮,女儿也敢向他挑战,
杀了后,说是女儿杀的,岂不是好?”
岳夫人笑道:“你眼红了,想来捡这现成便宜,是不是?
你大师哥出生入死,曾和田伯光这厮前后相斗数百招,深知
对方的虚实,凭你这点功夫,哪里能够?再说,你好好一个
女孩儿家,连嘴里也别提这恶贼的名字,更不要说跟他见面
动手了。”突然间嗤的一声响,一剑刺到了令狐冲胸口。
她正对着女儿笑吟吟的说话,岂知刹那之间,已从腰间
拔出长剑,直刺令狐冲的要害。令狐冲应变也是奇速,立即
拔剑挡开,当的一声响,双剑相交,令狐冲左足向后退了一
步。岳夫人刷刷刷刷刷刷,连刺六剑,当当当当当当,响了
六声,令狐冲一一架开。岳夫人喝道:“还招!”剑法陡变,举
剑直砍,快劈快削,却不是华山派的剑法。令狐冲当即明白,
师娘是在施展田伯光的快刀,以便自己从中领悟到破解之法,
诛杀强敌。
眼见岳夫人出招越来越快,上一招与下一招之间已无连
接的踪迹可寻,岳灵珊向父亲道:“爹,妈这些招数,快是快
得很了,只不过还是剑法,不是刀法。只怕田伯光的快刀不
会是这样子的。”
岳不群微微一笑,道:“田伯光武功了得,要用他的刀法
出招,谈何容易?你娘也不是真的模仿他刀法,只是将这个
‘快’字,发挥得淋漓尽致。要除田伯光,要点不在如何破他
刀法,而在设法克制他刀招的迅速。你瞧,好!‘有凤来仪’!”
他见令狐冲左肩微沉,左手剑诀斜引,右肘一缩,跟着便是
一招“有凤来仪”,这一招用在此刻,实是恰到好处,心头一
喜,便大声叫了出来。
不料这“仪”字刚出口,令狐冲这一剑却刺得歪斜无力,
不能穿破岳夫人的剑网而前。岳不群轻轻叹了口气,心道:
“这一招可使糟了。”岳夫人手下毫不留情,嗤嗤嗤三剑,只
逼得令狐冲手忙脚乱。
岳不群见令狐冲出招慌张,不成章法,随手抵御之际,十
招之中倒有两三招不是本门剑术,不由得脸色越来越难看,只
是令狐冲的剑法虽然杂乱无章,却还是把岳夫人凌厉的攻势
挡住了。他退到山壁之前,已无退路,渐渐展开反击,忽然
间得个机会,使出一招“苍松迎客”,剑花点点,向岳夫人眉
间鬓边滚动闪击。
岳夫人当的一剑格开,急挽剑花护身,她知这招“苍松
迎客”含有好几个厉害后着,令狐冲对这招习练有素,虽然
不会真的刺伤了自己,但也着实不易抵挡,是以转攻为守,凝
神以待,不料令狐冲长剑斜击,来势既缓,劲道又弱,竟绝
无威胁之力。岳夫人叱道:“用心出招,你在胡思乱想甚么?”
呼呼呼连劈三剑,眼见令狐冲跳跃避开,叫道:“这招‘苍松
迎客’成甚么样子?一场大病,生得将剑法全都还给了师父?”
令狐冲道:“是。”脸现愧色,还了两剑。
施戴子和陆大有见师父的神色越来越是不愉,心下均有
惴惴之意,忽听得风声猎猎,岳夫人满场游走,一身青衫化
成了一片青影,剑光闪烁,再也分不出剑招。令狐冲脑中却
是混乱一片,种种念头此去彼来:“我若使‘野马奔驰’,对
方有以棍横挡的精妙招法可破,我若使那招斜击,却非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