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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渗出汗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柳无香如花的十指,说:“你竟会‘破云手’!”他继而低喝一声,双掌突变,转瞬间击出五道掌风将柳无香团团围住。
同样,此时的柳无香并不好受。悟花深偕音律之道,掌风暗合“宫商角徵羽”,上下左右不停游走,令困在其中之后心神恍惚,方寸大乱。柳无香轻叱一声:“千山暮雪,碎影流光飞!”她出剑了。只见无数只蝴蝶从她胸前涌起,翩翩而飞,穿越而出。那奇特的掌风之音仿佛迎合了蝶之舞,转眼间消散。
两人动手不过数招,却已从屋内移到室外。
悟花面色泛白,捂住左肩的指缝间渗出几缕鲜血。柳无香嘴角亦有鲜血流出,她却依旧持剑而立,毫不退让。剑长仅一尺,流动着淡淡的银色光芒,忽明忽灭。
四周寂静无声。
过了片刻,悟花指着不远处悬崖边的空地道:“柳姑娘,此处狭小,我们过去一战?”
“好!”柳无香话音刚落便飘了过去,后背毫无防备地对着悟花。只见她踏着七叶树,阳光大片洒落下来,映出翩跹的影。悟花紧随其后。
众人忙跟了过去,不远不近地围成圈。
悟花却不急着动手,悠闲地立着,山风过处,衣角翻飞,犹如谪居的仙人。柳无香亦不动手,手中流光剑入鞘,在他对面挑了个石凳坐了下来。众人都觉得奇怪,念陌更是急出了眼泪,远远地喊道:“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如?柳郎,我,我”
悟花笑道:“念陌,我与你的缘分不过是旷野里的一株花,有开时,自然便会有谢时。你,自去吧,料想他们不会为难于你!”
念陌明艳的脸上满是泪,她哽咽道:“流光易碎,恩宠难回。我们之间,是否从此咫尺天涯?”
悟花不去看她,也不回答她的话,只是回过头来对着柳无香道:“柳姑娘,在这个江湖里,谁的琴技最好?”
“悟花。”
“谁的棋力最高?”
“悟花。”
“谁的书法、绘画最绝?”
“还是悟花。据说,他三岁学书,攻草书,犹擅今草,其书不拘章法,笔势流畅有吴皇象之神韵、王羲之之风骨;五岁习画,擅水墨,其画市价愈千金,上达皇亲贵胄,下至贩夫走卒莫不以目睹其画为荣。”柳无香缓缓道,好像她口中的悟花不是眼前的人。
“可是,你知道江湖里最痛苦的是谁吗?”
第81章 兰宁寺:悟花殒命()
柳无香楞住了,也不说话,只直直地盯着悟花。她要从他的脸上看到慌张!可惜,她失望了,到了如此地步,他依然高贵如一名皇者。
“也是悟花。他本为先楚皇族,却流落在这一方古寺,面对庸俗之人,做着庸俗之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他眼里,这山、这水、这人,都是面目可憎!”悟花说得风生水起,仿佛悟花根本不是他自己而是另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他落寞地望着柳无香,凄然道:“你说,他会绝望吗?他不绝望吗?”那绝望两字被他一个一个咬出来,仿佛大冬天里,一块冷冰落入脖子。
柳无香好似觉得心底有一处最精致的美好破碎,痛不堪言,她强颜笑道:“玉僧果然是玉僧。便做起坏事,说出如此之话来,也是这般纤尘不染。无香佩服之至!可是,你要知道这个世上是有一个‘道’存在的,有人愿意为之生为之战为之死!而我,便是这样一个人!”
悟花笑道:“姑娘好言语。今日悟花已经败了,无颜再战。”
柳无香低下头,她明白,仗着流光剑之利自己虽稍胜一筹,可悟花若竭力一战,自己不死亦重伤。此人做着这等事情,于胜负成败间却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亦不失为一名汉子。
悟花见她低头沉思,转而冷声道:“输在柳姑娘手里,悟花也不枉人世走一遭。可是,你休想让旁人碰我一根手指头!那些庸人不配!他们不配!”说完,他环视四周,轻轻一叹,便轻振白衣,转身纵下悬崖。这一纵如此的从容不迫、气度雍容,仿佛不是赴死,而是参加一场最豪华最尊贵的宴会。
柳无香惊讶了。转而,她轻叹一声,仿佛早知他会如此。是的,以他那样决然的性子,又怎会不如此?这世上,能污他的人,从来都不存在!
念陌冲向悬崖,哭喊道:“柳郎——”
众人也不深究悟花生死,却也知道,以他的心性,便是未死也不会露面于江湖。了了大师双手合十,暗念一声“阿弥陀佛”,眼前不断浮现往日的悟花。转而叹道:“痴儿,一生聪慧,却逃不过‘身世’二字。可悲可叹。”
柳无香看着萎顿在地的念陌,心里有些不忍,她扶起她,道:“咳,你也是为情所困。只是,你不该欺骗风秋桐,他是真的爱你,真的在乎你。”
“柳姑娘,我”她说不出话来,只有不停地哭。
柳无香在她身周疾点数下,道:“你走吧,我答应过悟花,必然会放你离开。”
念陌觉得丹田一松,知道功力已经被废,只得挣扎而起,向山下落寞而去。她孤单的背影渐行渐远,只不知她心里想着故去的丈夫、落到崖底的悟花,还是生死不明的风秋桐?柳无香静静地望着,忽然觉得她纤细的影子有些后怕,有着不知名的恐惧蔓延过来。为情而伤的女人会做出何等事呢?
第82章 兰宁寺:离场()
过了半晌,柳无香望着人群里的弟弟,渐渐觉得心里涌出无限温暖起来。她走过去,帮他理理衣襟,笑道:“青远,一路辛苦了。”
离青远顽皮地吐吐舌头,笑道:“不累,倒是姐姐憔悴不少。”他凑到柳无香耳边悄悄道:“是不是想念魏大哥?”
乍一听到这三个字,柳无香心神一惊,双颊飞起两朵红晕。她轻轻一推弟弟,笑道:“瞎说什么呢?”
众人见他们姐弟俩玩笑,都觉得气氛缓和不少,纷纷笑了起来。
片刻后,了了大师忽道:“不好!又过去一个时辰!”
柳无香亦是着急。“青远,你速速带着赤龙铁券和藏宝图回临渊阁,我去救风二少爷。”
离青远急道:“姐姐,我们换一下,你送东西回家,我去救人,如何?咳,这几年老是在路上走,一点都不好玩。我需要刺激,刺激啊!”
柳无香故意板起脸道:“就知道玩!就知道刺激!你知道你怀里的两样东西多少人眼红?会有多少人愿意为之去杀人、去阴谋?若是一直流传在外,会有多少江湖人受难?腥风血雨啊。”
离青远低下头,喃喃自语道:“不去就不去嘛,干嘛说人呢。”他收拾好,笑着看了看姐姐,乖乖离去。
柳无香松了一口气,对于这个弟弟,她心疼得很,生怕他有个什么闪失。眼见离青远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柳无香对着了了大师作揖道:“打扰多日,无香这也离开。”了了知道救人要紧,也不挽留。
太阳渐高,肆无忌惮的阳光洒遍寺院。柳无香收拾好行李,转身离开。在合上门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脆生生的话语。
“姐姐,你不带我一起离开吗?”
回过头来,原来苏婉云摸索着找了过来。柳无香一时觉得为难,本是想先让她在此暂住数月,等到风雪城事了再接回临渊阁,此时却
“我是姐姐的负累?”
柳无香望着她的脸,忽然想起苏琉白,想起他把头埋在水里的无声长恸,忙道:“不!我带你一起走。”
苏婉云笑颜如画,仿佛特别的欢喜一般,她挽起柳无香手臂,露出甜甜的笑。
两人一路下山,前途未知。
注:本章所提及两份中药配方,系作者多方寻获,恰有其效。其一为国内某著名医学院中西医结合科著名博士生导师提供(可缓解肺结核引发的咳嗽症状,但为更符合需要,略有改动),另一为华佗神方(唐代孙思邈编集)所记载(略有所改)。但是,为防万一,读者切不可私自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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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第五卷结束了,而全书仅有六卷,这意味着,沧浪的第一个故事收官了。这个系列需要继续吗?我一直在思索。或许,传统武侠的突然真的不再丰饶了,读者极少。就从这儿结束吧,留下美好的回忆,亦好。
第83章 陌上花:沈月儿()
江南的春如此之美,便连不知名的阡陌上,亦是开满了花。
日头已高,炫目的阳光刺得柳无香的眼微微酸痛,她心中不断浮现出风秋桐绝美的脸颊,想起他的乖巧、惹人怜惜,心里更是焦急起来。“这孩子一定不能出事。”她的心里念叨着,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
苏婉云牵着她的衣角,虽累得够呛,却不说出声来,她知道柳无香的心焦,因为她同样忧心着。
柳无香的脚步乱了,她的心更乱。怎样从阴姬手中救出人来?强攻还是计取?苏婉云又该如何安置?总不能带着她一起救人。柳无香眉角皱起,她再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脑海里却莫名其妙地掠一个淡蓝的背影。他还好吗?若是他在此处,又该如何解决的。想起魏公子的沉着,柳无香的心渐渐静了下来。是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管怎样,下山的路很快,转眼间已到山脚。
苏婉云的双脚疼痛得很,额角渗出汗滴。忽然,她扯住柳无香的袖角,大声叫道:“姐姐,前面有人!”
柳无香放眼望去,只见前面延绵着葱郁的树,苍茫的小道毫无尽头,却是不见半个人影。她疑惑道:“你怎么会知道?你又”
苏婉云无奈笑道:“是的,我看不见,可是我闻得见。我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而且越来越强。”
柳无香愈发心急,携了苏婉云,快速向前飘去。不久后,果然在道旁高大的香樟树下看到两个人影。柳无香定睛一看,却是风秋桐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她虽是一向平和淡泊,无喜无忧,这次陡然看到绝处逢生的风秋桐也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她欣喜无比,加快了脚步,冲了上去,紧紧抱住了他,脸上笑着流下泪来。
风秋桐远远看到她奔过来,亦是欢喜,强行睁着疲惫不堪的眼,牵强笑道:“姐姐,秋桐又让你担心了。”
柳无香笑着抹去泪水:“傻孩子。”
她仔细处理好秋桐裂开的伤口,然后注意到了风秋桐身边始终不发一言的女子。那女子穿着淡青的长裙,梳着时下流行的少女发髻,双手安静地垂下,十指却不停地搓动,脸颊涨得通红,长长的眼睫毛不住地颤动,似乎内心非常激动。“秋桐,是这位姑娘救的你?还不快介绍给姐姐认识。”
风秋桐羞涩道:“这位是东风山庄的沈月儿沈姑娘。她”
沈月儿不待他说,忙接过话道:“姐姐莫要误会,不是我救的她。我没能帮上什么忙,反而给那阴姬擒住了。”
“那是谁救的人呢?”
“是一个陌生人。他穿着很普通很简单的衣服,却洗得异常干净。他的衣服是蓝色,腰带、发饰亦是蓝色,让他整个人都是蓝色,好象一抹飘忽不定的烟云。他随手摘了一根嫩枝,斜斜地对着阴姬,也不言语。阴姬却吓得脸色煞白,不敢多言。姐姐,可怕的不是他手中的树枝,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