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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听说过邯郸学步否?”
“听说过,说是有寿陵人来邯郸学步,结果,邯郸之步没有学成,自己竟然连原来的走法也不会了。在下觉得奇怪,纵使再笨,总也不至于笨到不会走路了吧?”
“呵呵呵,”苏秦又笑几声,指着台子缓缓说道,“那个寿陵人学的就是这种舞步,公子若是不服,那里有双利屐,可上台一试。”
公子华果然走上台面,取过一双利屐,慢慢穿上,学那舞者样子,踮起脚尖,刚走一步,就“哎哟”一声倒地,惹得几人好一阵大笑。
公子华显然是跌坏脚脖子了,一拐一拐地走下台面,边走边做鬼脸,引得大家又一番大笑。
他们的每一声笑,都如刀子一般扎来。
张仪终于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够了!”话音落处,跟前几案被他掀翻,粗茶淡饭散落一地。
三人皆吃一惊,扭头看来。
苏秦脸『色』微变,大叫:“来人!”
袁豹急进。
苏秦看向张仪:“何人在此喧哗?”
袁豹跪叩:“主公息怒,是一个客人。”
“什么客人?”苏秦扫张仪一眼,怒不可遏,“叫花子也敢放肆!轰他出去!”
“主公息怒,”袁豹急道,“此人说他叫张仪,是主公故知。”
听到张仪的名字,公子疾、公子华俱吃一惊,互望一眼,目光看向张仪,又移向苏秦,不知他唱的是哪一出戏。
“哦?”苏秦似也怔了下,“哪个张仪?不会是张贤弟吧?”又装模作样地将张仪打量一眼,夸张地摇头,“不可能,张贤弟何等洒脱,怎么会是这副模样?唤他过来!”
袁豹应过,起身,走到张仪跟前,揖道:“张先生,主公召你过去。”
“蹑利屐?”公子华急问,“此名何解?”
张仪忽地站起,大踏步走过去,距苏秦数步站定,手指苏秦喝道:“苏秦竖子,你睁大狗眼好好瞧瞧,面前之人可曾相识?”
“哈哈哈哈,”苏秦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大笑数声,既不抱拳,也不欠身,拉长声音缓缓说道,“嗬,还真是张仪,张贤弟!”指旁边一个席位,“坐坐坐!”
张仪哪里肯坐,手指苏秦继续数落:“苏秦竖子,仪一直视你为丈夫,不想却是小人一个,一朝得志,情义全忘!”
“张贤弟,”苏秦冷冷应道,“此话从何说起?若说得志,也是贤弟你得志才是。贤弟在楚做下惊天大事,震撼列国,听说近来还得了一笔横财。贤弟得志若此,却来邯郸装穷,打扮成这副模样,岂不是有意寒碜在下?”
“唉,”苏秦轻叹一声,“果真如此,亦为天意!”
听到苏秦揭他“和氏璧”之事,将他视为小偷,张仪这才恍然明白,手指颤抖,怒不可遏:“你……你这小人!我……我……”喘几下粗气,“我跟你情断……”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后面的“义绝”二字,竟是说不下去。
“哈哈哈哈,”苏秦又笑几声,“张贤弟,不要将话说重了嘛。贤弟来我府上,故意寒碜在下,在下念及过去情义,就不与你计较长短了。天下知贤弟之人,除先生之外,当是在下。贤弟心大,又在荆楚得志,若无大事,断不会来此小国僻壤。说吧,有何要事要在下帮忙,在下尽管力微,若是能帮,也会尽力的。”
张仪哪里忍得下去,跺脚道:“你……你……你个竖子,算……算你狠!”一个转身,迈步就走。
苏秦叫道:“慢!”
张仪顿步,扭头,恨恨地盯住苏秦。
苏秦转对袁豹:“袁豹,此人既穿丐服登门,不打发亦不吉利。去,赏他足金十两!”
袁豹似已备好了,走上前去,从袖中『摸』出十个小金块,递给张仪:“此为足金十两,请先生收好。”
“哈哈哈哈—”张仪接过,狠摔于地,连踩几踩,朝苏秦“呸”地猛啐一口,仰天长笑数声,昂首阔步,扬长而去。
见张仪越走越远,看不到了,苏秦却似变了一个人,紧追几步,赶至门口,见张仪不见踪影,冲张仪消失的方向颓然跪地,声泪俱下:“贤弟……我的……好贤弟啊!”涕泪交流,将头磕地。
苏秦哭得伤悲,磕得结实,额头碰在石板上,发出咚咚声响。
袁豹走过来,在他身边跪下,含泪,颤声:“主公……”
苏秦一进一出两副面孔,两番表演,将公子疾、公子华完全搅晕头了。
公子疾、公子华二人走过来,一边一个搀起苏秦,回至席位前面。
苏秦仍旧泪如雨下。
“苏子,你……”公子疾盯住苏秦,“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呀?”
“唉,”苏秦以袖拭泪,长叹一声,“在下这么做,为的还不是你们?”
“为我们?”公子华震惊,转望公子疾,见他也是一脸茫然。
苏秦重重点头,盯住二人,一字一顿:“二位公子可以回去复命了。转告秦公,就说苏秦所荐之人,这就去了。”
丰云客栈里,张仪一宵未睡,一直坐在厅里,闭目冥思。
直到此时,公子疾方才醒悟,朝苏秦连连拱手:“谢苏子了!谢苏子了!”
丰云客栈门口,店家、香女正在店外守望,远远看到张仪一脸怒气地大踏步过来,已知端底,互看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还有,”苏秦也不还礼,顾自说道,“张仪世居河西,祖产、祖坟、家庙皆在少梁张邑。”略顿一下,转对袁豹,“本相累了,送客!”说毕缓缓起身,视公子疾、公子华于不见,如醉酒一般,跌跌撞撞地朝他的听雨轩走去。
袁豹不放心,朝公子疾二人抱歉地拱拱手,远远跟在苏秦后面。
望着二人的背影,公子疾若有所思,转对公子华道:“华弟,你速回去,禀报君兄,追还张家祖产,安顿其祖坟、家庙。在下守候张子,不能再出意外了!”
“遵命!”
丰云客栈门口,店家、香女正在店外守望,远远看到张仪一脸怒气地大踏步过来,已知端底,互看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张仪瞧也不瞧他们,埋头走进,一脚踹开自己的院门,反手关上。香女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推开房门,见张仪不在厅中,知他内室去了。
香女本想跟进去劝解几句,犹豫一下,顿住步子。
听到张仪的名字,公子疾、公子华俱吃一惊,互望一眼,目光看向张仪,又移向苏秦,不知他唱的是哪一出戏。
有人敲门。
香女开门,是那个乞丐。
那乞丐一直蹲在店中,见张仪回来,紧忙赶来。
香女怕张仪听见,小声说道:“你这汉子,能否稍稍再候一时,衣服自会还你。”
“蹑利屐?”公子华急问,“此名何解?”
“不成,不成!”乞丐大叫,“我已经在这鬼地方守候一日了,憋屈死了!叫那个大人出来,还我衣服!”
香女气恼,责他道:“你这汉子,我们虽然拿你一身衣服,不是也还你一套了吗?拿好的换你破的,你却不知足!”
丰云客栈门口,店家、香女正在店外守望,远远看到张仪一脸怒气地大踏步过来,已知端底,互看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鬼才要这身衣服哩!”乞丐将身上的新衣脱下,“啪”地摔在地上,“穿上这个出门,连碗稀汤也讨不到!”
见他脱得赤条条的,香女一时满面羞红,急转过身,叫道:“小二,快快将他赶走!”
小二闻声赶来,与乞丐撕扯。
二人正在闹腾,张仪冲出来,几步跨到乞丐跟前,将他一把抓过,猛力一推,乞丐一屁股蹲在地上,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张仪将身上丐服脱下,摔在他脸上,声嘶力竭地喝道:“滚,滚滚滚,滚!”
乞丐吓得全身打战,一把抓过破衣,连滚带爬地溜出门外。
张仪拍拍手,回至厅中,喘息一时,在席上端坐,闭目,任两滴饱泪滚出眼角,流下面庞,溅落席上。
苏秦仍旧泪如雨下。
翌日晨起,听雨轩里,贾舍人正与苏秦议事,袁豹走进,小声禀道:“主公,辰时将至,一应物品皆已备妥。”
“蹑利屐?”公子华急问,“此名何解?”
苏秦朝贾舍人深揖:“张贤弟就拜托贾兄了!”
贾舍人还揖:“苏子放心,在下一定将张子带到咸阳,荐给秦公。”
“安全带到咸阳就行了,”苏秦淡淡说道,“贾兄不必荐他。”
那乞丐一直蹲在店中,见张仪回来,紧忙赶来。
“为什么呢?”贾舍人盯住苏秦。
“秦公早在候他了。”
公子华显然是跌坏脚脖子了,一拐一拐地走下台面,边走边做鬼脸,引得大家又一番大笑。
“是哩,”贾舍人点头,“不过,在下有一虑,也想提醒苏子。”
公子华显然是跌坏脚脖子了,一拐一拐地走下台面,边走边做鬼脸,引得大家又一番大笑。
“贾兄请讲。”
“一路上,在下与张子相谈甚多,知他是个奇才。苏子不仅不邀他共创纵业,反而费尽心机,『逼』他入秦。张子入秦,必以苏子为敌。苏子难道就不怕合纵大业坏在张子手里吗?”
“唉,”苏秦轻叹一声,“果真如此,亦为天意!”
“此话何解?”
“唉,”苏秦轻叹一声,“果真如此,亦为天意!”
“在鬼谷之时,先生曾经预言,天下和解之道,唯在两途,一是列国一统,二是诸侯相安。贤弟志在一统,不会赞同在下合纵。‘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志在合纵,贤弟志在一统,他与在下不可能并驾齐驱。务大业,必求同心。二人异心,非但大业难成,反生阻碍。再说,贤弟与在下虽走两途,却归一处。无论他成,还是在下成,目标皆为天下大同。这一点,在下也是知他的。”
“苏子苦心,可否告知张子?”
“不必了。”苏秦摇头,又顿一时,缓缓起身,拱手,“他若真的一意坏我合纵,有多大力,就让他使出来吧!时辰不早了,在下恭送贾兄。”
听到张仪的名字,公子疾、公子华俱吃一惊,互望一眼,目光看向张仪,又移向苏秦,不知他唱的是哪一出戏。
丰云客栈里,张仪一宵未睡,一直坐在厅里,闭目冥思。
香女陪他一夜,天亮时却眯盹过去,及至醒来,日出已过,到辰时了。香女洗漱完毕,正打算弄些吃的,外面传来敲门声。
“为什么呢?”贾舍人盯住苏秦。
香女开门,是店家。
店家揖道:“夫人早!”
香女一眼瞥到他手里的账簿,已知来意,回礼:“店家早。”
“张子在否?”
第069章  张仪舍脸投义兄 苏秦计羞结拜人(5)()
店家多少有些尴尬,干笑一声:“夫人与张子已住许久,本店利薄本小,因而这想……请夫人垫付些微本金,以利周转。”
香女微微一笑,揖道:“这个自然。夫君正在歇息,小女子这与店家结账如何?”
“敲什么敲!”张仪恨道,“那剑可值千金,难道不够你的店钱吗?”
店家忙道:“好好好!”
“这儿不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