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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身躯微微一震,双目中突然射出两道精光,沉声道:·走!咱们快些迫上去。”
矮胖子道:“庄主,那女娃儿好像对男人怀着极探的恨意,贸然迫去,只怕反会弄巧成拙,咱们必须安排一条计谋才行。”
老者脚已跨出,又缩了回来,“有什么良策?”矮胖子附耳低声说下一遣。
老者一面笑,一面点头,道:迟,咱们就照计行事。”
两人悄悄起身,从侧门走出盛家老店。
店里的人正在议论纷纷,揣测着半裸少女的来历设有注意到两人的离去。
当然,他们更不会知道,那老者就是赫赫有名的麒鳞山庄庄主金克用,矮胖子便是庄中总管吴涛。
寒风呼啸,山径崎岖。
半棵少女负着重逾百斤的竹篓,独自奔行在曲折山径上,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吃力。
她冒着刺骨寒风,一个劲儿向荒山绝岭攀登,所经之处,全是断壁陡崖,人迹罕见的乱山,越往上走,气沮越低,峰顶上,甚至终年积雪不融。
当她登上其中最高一座山峰,峰顶积雪竟达两尺多厚,数十枝苍劲松树间,建着一栋简陋的木屋。
少女把两只竹篓放在本屋门前,大约也有些疲乏了作休息,才推门进去,大声道:
“师父,我回来啦。”
屋里静悄悄的,半点回应也没有。
少女似乎并不觉得意外,独自提着竹篓走进右侧一间卧室,又道:“师父,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还带回来这么多吃用的东西,足够过半年了。”
卧室内仍然无人回应。·
房中有两张木榍,一张空着,另一张木榻上着一十干瘪枯槁的老妪,双目紧闭,气息全无。这分明是个死人,从尸体肌肉的萎缩看来,已经死了不只一段时间了。峰顶纵然冰
寒.尸体己在腐烂,木屋中,荡漾着浓重的腐臭气味。
少女竟好像毫无感觉,又将竹篓中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给木榻上的死人看,一面喃喃说道:“师父,你说的话真是一点都不错,今天我第一次下山,就遇见好多臭男人,都
想占我的便宜,我才不饶他们,被我当插打死了一个,其余那些因为没有碰到我的身体,我就没有杀他们,只把他们打伤……”
说到盛家老店的经过,仍然眉飞色舞,颇为得意,可是,死尸不能回答,她一人独语,渐渐觉得无趣,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凝望着榻上尸体,长长叹了一口气,无限伤感地走出
室外。
一个年轻轻的女孩子,伴着一具腐烂的尸体,孤零零住在人迹罕见的绝岭上,这情景,怎能不伤感。难怪她明知老妪已死,仍当作活人般交谈,只不过希望由语声暂解孤寂罢了。
天色慢慢暗下来,木屋内的景象已经逐渐模糊,却因山岭上白雪映照,视线仍然很清晰。
应该是燃灯举炊的时候了,那少女攀行了大半天山岩,其实也早就有些饿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因,她竟然懒洋洋不想去调理晚餐,只独坐木屋门口,呆呆的望着直静荒
凉, 山岭发愣。
今天为什么会如此烦躁呢?
是因为第一次离开荒山?
还是因为第一次看到除师父之外的
虽然是些可恨的臭男人,但也是人。
十八年来,除师父,她没有见过任何人类,即使要恨的臭男人也没有,山下世界的种种,
都是从师父口里听来的,如今师父去世了,为了生活,她不得不下山,也不得不跟鬼男人打交道,而这生平的第一次印象,即充满了厌恶新奇。
她甚至亲手杀死一个活人。
是的,臭男人都该杀,尤其那些对女人存着非份之想的臭男人。
然而,那些臭男人聚居的屋宇,温暖的火盆笑声,甚至于从鬼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汗味……
对她,都是那么新奇,那么诱惑。
师父总是说尘世中全是罪恶,为什么人还活着那么愉快?
师父说人与人之间都是奸诈,为什么人们还是聚居在一起呢?今天,她曾经躲在盛家门外,
偷看了很久,对那些婉蜒的街道,栉比的房舍,都有说不出的好奇和喜爱,可惜自己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住在荒凉的山顶上。
她当时就有一种怪异的想法,觉得自己是一头野兽,并非跟那些群居的人同样是人类。
她多么希望自己也有一群同伴,聚居在一起,彼此可以交谈,可以笑闹,可以往来,甚至互相吵骂,互相打斗也好,至少,那样没有寂寞。
积雪、松林、晦岩、木屋……
这些这些,对她来说,只代表寂寞。
她回过头,望着身后的木屋,再回过头,望望那永远不会改变的笑的峥岩、松林、积雪,
终于意态阑珊的叹了一口气。
突然,她看见另外一样东西。
一个活的,蠕蠕而动的东西,就在积压雪盈尺的峥岩边。
天色虽然暗淡、雪地上的景物仍很清晰。
她揉揉眼睛再看,不错,那东西的确在动,只是移动得非常缓慢,不时扑跌在雪地上,又挣扎着站起来
啊!
老天,他竟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浑身一震,就像受惊的野兔般的跳了起来本屋里,掩上了屋门。
来。
这儿连野兽动物都少见,怎么会突然来了一个人?
她忍不住凑在门缝后向外张望,那个人竟然越来越近了,依稀可以辨别出是个身穿黑衣的老人,佝偻着身躯,拖着沉重的步子,蹒跚而行。
那老人分明也发现了木屋,不时举手向这边呼喊,可是,声音却十分低弱,脚步也虚浮不稳,常常跌倒在雪地上,再挣扎着爬起来。
看来,他好像已经精疲力竭了。
木屋中的少女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拉着屋门奔了出去,利用积雪和松林掩护,慢慢绕向老人左侧。
距离越近,老人的面貌已清晰可见,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飞舞,眉际、鬓旁沾满雪花,那张蜡黄色的脸,在雪光照映下,流露着疲惫、虚弱、企盼、求助的神色。
他身上的衣衫已有多处破裂,左腿扎着布条雪地上,留着一滩滩鲜红的血迹……
啊!
难怪他身体摇摇欲倒,原来受了伤。
女孩子大多心软,目睹一个可怜的老人,身负重伤积雪盈尺的荒山绝岭上挣扎、呼救,谁能袖手不理。
那少女想奔过去,又停住。
脑海里忽然忆起师父的训诲——
臭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该杀!
老人也是男人,自然也不是好东西救他。
偏偏让自己看见这可怜的景象,自己怎能见死不救?一边是师父的训诲,一边是本能的同情心,两种意念在她内心冲激,使她不知道应该如何抉择……
正在这个时候,老人突然扑跌在雪堆里来。
少女一惊,不由自主从松林中奔了出去。
那老人就像一截枯萎的树木,僵卧在雪地里动。
少女用脚踢踢他,不见反应然毫无动静。
莫非真的已经死了?再蹲下来用手推推他,少女轻轻翻转他的身子,只见那老人紧咬着牙齿,脸和唇都已冻成紫黑色,虽然尚未断气,人已奄奄一息,昏厥不人毕竟是人,不是
禽兽。怜悯之心,人皆有之。即使躺着的是一只垂死的野兔子,人也不会见死不救。少女
不再迟疑,俯身将老人抱起,急急奔回木屋。
木屋中亮起了灯,也升了火。
火的沮履,使“冻僵”的金克用从昏迷中悠悠“醒”
他揉揉眼睛,就发现那少女站在身边,正用冷峻的目光注视着他。
金克用故作惊讶的样子吟着倒下去。
“你要干什么?”
少女边向火炉中加柴,目光始终没离开过金克用的脸,从她站立的位置,森冷的语气和炯
炯眼神,不难看出她随时在戒备着。
金克用惶然四顾道:“请问姑娘,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冷冷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会找到这里来?”
金克用道:“我……我一定是迷路了,我在乱山中已经走了两天,不见人烟,后来……
后来我发现霄地上有一行脚印,就跟着脚印找到山顶,可是……我流血太多,又累又饿,实在支撑不下去……”
少女轻峨一声,眼中敌童略减,接道:“是我接你到屋于里来的,我看见你身上有伤,昏倒在雪地里,才带你到屋里来。”
金克用忙道:“原来是姑娘救了我高,姑娘请容我老头子叩谢……。”
说着,又挣扎想坐起来。
少女一伸手,用手里的木柴按住了他,道; “不用谢,我可不是为了要你谢谢才救你的。”
金克用道:“这我知道,姑娘是菩萨心肠,施恩不望报,但无论如何,姑娘总是老朽的救命恩人,这份活命厚恩,老朽一定永志不忘……”
少女迷惘地道:“老朽,老朽是谁?”
“这——”
金克用几乎被这句话问住了自己。”
少女道:“我明白了,老朽是你的名字,对不对?”
金克用忙道:“不,那只是老年人对自己的称呼,就是自认年纪大了,不堪实用,好像朽木一样。”
少女不觉失笑道:“这倒真好玩,明明是个人,却把自己当作木头。”
金克用见这位少女一片纯真,显然从未涉足尘世睹暗窃喜。
少女一高兴,戒心又减少了很多,关切地问道:你在乱山中走了两天一夜,有役有吃过东西?”
金克用道:“实不相瞒,已经整整两天没见过食物了。”
少喷道:“你的运气不坏,今天刚好有吃的,你想吃米饭或是吃面?”
金克用道:“若能有点热粥充饥,真是感激不尽。”
少女道:“好,我这就去煮粥,只是厨房里柴火恐怕不够,得先去搬点树枝回来,时间可能多耽搁一会,你躺着别动,最好先睡一觉,粥好了我会叫醒你的。”
或许基于女性的本能,或许长时间的孤独寂寞使她迫切需要有人谈谈,她好像已对金克用放松了戒备,兴高采烈的去厨房淘米生火,然后,又去松林里拾起枯枝……
她才离开木屋,金克用就从地上一跃而起。
木屋共有五个房间,前面是正厅,后面并排三间房,右边是卧室,左边是厨房,中间一间又分隔为二,一半堆放木柴杂物,一半作浴厕之用。
正厅中,有一个神橱,橱里却无神像,而是供着一块用红绸覆盖,上面雕刻着像令符一样图案的木牌。
那些好像令符的图案中,隐藏着七个古体篆字,那是“诸天神魔之神位”。
金克用迅速将客厅和厨厕等处搜视一遍,便挑开门帘,进人卧室,才伸头,突然发现榻上睡着一个人,急忙又退了出来。
可是,等了片刻,卧室中毫无动静,却闻到由门内飘送出来的腐尸臭气。
金克用壮着胆,再度挑起卧室门帘,才看清榻上的老妪只是一具死尸,整座木屋,除了少女和这具尸体,再找不到第三个人。
不用说,这老妪一定是魔教中人,带着爱徒隐居在这荒凉的山顶,现在老妇已死,留下了徒弟孤零零一个,虽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却是个与尘世相隔的纯真少女……
金克用想到这些,脸上不由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这一刹那,他已想到一条绝妙好计……
少女端着热腾腾的稀粥出来,金克用已在地上人睡,直等少女唤了三四遍,才慢慢睁开眼睛。
一口气喝下三大碗粥,金克用千恩万谢,也不知说了多少感激的话,接着,就挣扎要起身告辞。
少女诧遭:“天已入夜了,你身上还有伤,要到哪儿去呢?”
金克用道:“不要紧,这点皮肉外伤,我还支持得住,姑娘的活命大恩,我这一生一世
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