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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家兄弟都颔首应诺。
于是,金克用在前,铁羽和古家兄弟随后园。
刚踏进园门,风声入耳,本来空荡荡的石板小径上,突然出现三条人影。
迎面是个浑身黑衣的瘦老头,马脸,高颧,目光如冷电,身材似枯竹,手里拄着根钓鱼竿似的细墨竹。
左右两人,却是两个形如肉球的侏儒,也是浑身黑衣,打扮跟瘦老头一模一样,每人手中各提着一个好像鱼篓似的铁羽一见这三人的装束打扮,心头暗震,连忙低下了头那瘦老头目光如炬,在五人身上迅建地扫了一瞬,徽微欠身道:“金兄真准时,从来世有迟到过片荆。”
金克用笑着拱拱手,道:“姑娘约见,金某怎敢迟到。”
瘦老头也含笑道:·彼此本来都是熟朋友,但老朽职责在身,不由自主,还望金兄多包涵。’金克用侧身横跨了一大步,道:老哥请”
“多有失礼。”
瘦老头一摆手,两名侏儒同时举起那鱼篓状的东西。
暗淡的月光下,突然亮起两道强烈光芒。
原来那鱼篓状的东西竟是两具特制灯笼。
两道强光在铁羽和古家兄弟脸上掠过,因为铁羽低着头,古家兄弟也急忙低头……
瘦老头倒没有挑剧,灯光一掠即灭娘已在楼中等侯,金兄请吧”
金克用笑了笑,大步往前行去。
铁羽和古家兄弟也迈步而过——直到这时候,铁羽才轻吁了一口气,暗叫:·好险”
金克用曾经告诉他:白莲宫势力庞大,门下高手如云。
他始终不信,现在却不得不相信了。
刚才拦路检查的瘦老头,竟是当年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巫山两大怪之一——飞渔夫林嵩。
相传林嵩是猿猴抚养长大,一身轻功罕世无匹,因为身材长逾常人,又有个名字叫做“林一丈”,曾有人讥笑他的轻功绝世,只是仗着身躯特殊,林嵩一气之下便踏遍天下,搜寻两名畸型侏儒,将轻功绝艺倾囊相授,十年之内,也练成了飞山越岭的本领,因此,师徒三人竟在江湖独树一帜,号称“长短门”,被誉为:“一担两箩筐,飞天疾无双,一端挑月亮,一端挑太阳。”
谁会相信,一代宗师身份的飞渔夫,竟甘为白莲宫的属下护卫飞渔夫既然投效了白莲宫,跟他齐名的巫山另外一怪——郭石头可能也不会例外吧铁羽正在思索,前面的金克用已在小楼门口停步,向门阶侧一尊石狮子拱拱手,道:“相螟通报,金某来赴约了。”
那石狮于居然抖抖身子,站立起来。
铁羽这才看清那石狮子,原来是一个满头乱发披肩的怪人。
那人蓄着灰色的长发,穿着一件灰色皮袄,满脸皱纹,肤色也是灰白色的,蹲在石阶旁一动不动,黑夜中乍一看,简直就跟一尊石狮子没有两样。
人如其名,不用猜,这家伙就是以横练硬功享誉武林的巫山一怪郭石头。
郭石头没有名字,自出娘胎就生成一身灰白色的皮肤,全身上下硬如石头,一出世,他娘就难产死了,他爹只当生了个妖怪,用兽皮一裹,丢在巫山脚下,被一个老和尚捡去,用牛乳养大,并传授了一身绝世武功。
据说郭石头不但肌肤如石,天性也木讷寡言,就像石头一样不通人情,本来已经剃度出家当了和尚,法号就名石头,有一次,跟随老和尚外出化缘,因为一只家犬追咬老和尚,被他一把抓住,当场将狗撕成两片,狗主跟他理论,他连狗主也撕裂弄死,衙役逮他,更被他活劈了四五人。
老和尚制止无效,叹道:“顽石顽石今生今世你是难以点头了。”
从此命他蓄发还俗,逐出了佛门。
孰料郭石头是个死心眼儿,叫他蓄发,他很听话,叫他还俗离去,却死也不肯走,每天仍跟在老和尚身后,老和尚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不分日夜,寸步不离。
这一来,害得老和尚再也不敢去市街化缘,甚至连人畜都不敢接近,只怕他憨性一发,又伤性命。
可是,无论用什么方法,甚至打他骂他,也赶他不走,老和尚拿他没辙,一气之下,便绝食坐化在荒山中。
郭石头见师父死了,大哭一场,这才独自一人闯蔼江湖,不出一年,就名震武林。
因为他生性木讷,诗人又忠厚,只要几句甜言蜜语他向东绝不往西,要他杀人绝不杀鸡,数度曼恶人诱骗死好几名自道高手,从此被列巫山二大怪。
郭石头跟飞渔夫林嵩不仅有名,也是好友估计林嵩已投效白莲宫,郭石头可能也不例外中了。
巫山二大怪,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网罗门下,难怪金克用对白莲宫也忌惮三分….因此,铁羽果然被他料礼,道:“金庄主请进,其余的人留下。”
金克用笑道:·郭兄,这古家兄弟,随我多年,姑娘也曾见过,从前都应允随同兄弟进见……”
郭石头冷冷道:“那是从前,今夜情形不同,姑娘吩咐要特别戒备。”
金克用仍然带笑说道:连几名随从也不能携带”
郭石头斩钉截铁地道:没有约你的随从。”
姑娘约的是金庄主,井金克用有些下不了台,怫然道:“郭兄别弄错了人是姑娘的朋友,并非白莲宫的属下。”
郭石头道:·朋友和属下全都一样。’金克用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了。”
郭石头道:“那是你的事,去留由你。”
金克用冷笑道:“麒麟山庄和白莲宫以朋友论过这种限制,请转达姑娘,金某告辞。”
他向后一挥手,道:“走咱们回去!”
五人刚要转身,小楼门忽然“呀”地一声打开唤道:“金庄主请留步。”
两盏纱灯拥着夏姥姥行了出来,笑道:“老爷子何必生气,这是误会,千万别为几句言语伤了两家感情。”
金克用道:“井非金某傲慢,这古家兄弟跟随我多年,一向不寓左右……”
夏姥姥道:“我知道,姑娘也认识他们四位,其实,郭护法只是奉命行事,因为他们四位未得姑娘特别交待,才有这场误会,现在老身已带来通行金令,一切都没有问题了。”
说着,由袖中取出一个金质小牌交给郭石头,说道:“姑娘特许麒麟山庄古家兄弟,随同金庄主人楼相见,这是令牌,请郭老验牌放行。”
郭石头接过金牌,仔细端详了一遍,阶旁蹲下,又恢复了“石狮子”的模样。
夏姥姥回头道:“燃灯,迎客”
漆黑的小楼中,突然灯火通明楼门大开夏姥姥含笑欠身:“金庄主请。”
金克用口里谢谢着,举步跨人楼门。
楼下是一座大厅,几明窗净,一尘不染,地上铺着红色厚毯,桌椅都是一色红木制成,正粱上,高悬着一盏八角琉璃彩灯,霞光四射,照得全室一片辉煌。
靠中侧,是座丫字形楼梯,沿樱一匝回栏,全部都漆成红色,所谓“红楼”
之名,大约就是由此而来。
金克用在客位落座,铁羽和古家兄弟一字儿并排站在椅后,小丫环献过香茗,却始终不见白玉莲的人影。
铁羽心里好紧张,两只手掌紧紧捏着两把汗。
十余年不见了,白玉莲还会像从前那样美艳吗岁月是女人青春的克星,她今年已经三十二岁,鬓边眼角,是否已添上岁月的痕迹一个女人,能在短短十余年中创下如此庞大的墓业,那一定是够辛苦的了,人人中年如花朵开始凋谢,想来她早已不复有往日明艳照人的神采,或许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胖臃肿,或许她的发际已经出现几缕白发,或许她的声音已经失去了悦耳音色,或许她……
铁羽自己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心情,既想快些见到她,又有些虚怯,这狠毒的女人,几乎毁了他一生,现在仇人就快见面了,却怎会反而关心起她的美丑来……
一阵环佩打断了他的思路,紧接着,夏姥姥和金克用都同时肃然立起。
最先出现在楼梯口的,是两对剑童和两对刀女,年龄都不过十一二岁,鲜红色的衣衫上,绣着纯白的莲花。
八名童男童女后面,跟着两名浑身漆黑的昆仑奴。
这两名昆仑奴也是一男一女,年纪约在二三十岁之间,半裸着身子,每人手臂上都套着十二枚闪闪发光的金环手镯。
先后十名男女随侍下楼,站满了大半个客厅,加上夏姥姥和两名丫环,客厅四周,已全是白莲宫的人。
这时候,白玉莲才由黑妞陪伴着,出现在楼梯口。
铁羽又觉眼睛一亮,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跪出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楼口的白衣丽人就是白玉莲,十余年未见,白玉莲非但没有丝毫衰老,反而比从前更显得年轻美貌,那份明艳,那份神采,比当年更娇,更媚,更令人神驰目眩。
满屋子人似乎都被白玉莲的丰神所摄,全室寂然无声,人人肃立,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白玉莲曳着白纱长裙,款款下了楼,眼波流转,在金克用等人脸上扫了一瞥,才在一张交椅中坐下。
虽然只那么淡淡的一瞥,金克用等人都感到心弦震动,人人都觉得那目光好像是专向自己投射过来。
铁羽发现左边的古如雨和右边的古如霜,身躯都在微微颤抖,似乎已无法自持。
白玉莲轻展梨涡,嫣然一笑,抬抬手道:“老爷于,请坐啊”
金克用大约也出了神,怔愣一下,才急忙一欠身,说道:“蒙姑娘芳谕见召,金某深感荣幸……”
白玉莲笑道:“老朋友了,何须这么客气,请坐下来谈吧。”
金克用称谢落座,又轻咳了一声,暗示身后的铁羽要多加谨慎,万万不能鲁莽。
其实,铁羽正百感交集,根本未曾注意到这种暗示。
宾主坐定,白玉莲扬脸问:“姥姥,刚才可是郭护法开罪了金老爷子”
夏姥姥道:”郭老未得令谕,不肯让金老爷子的四名随从进楼,引起了一点小误会,老身已经替姑娘传令放行了。”
白玉莲点点头,转向金克用道:“我们这位郭护法,人并不坏,就是性情太固执了些,冒犯之处,我替他赔罪,老爷于休介意。”
金克用忙道:“姑娘言重了,些小误会,何足挂齿。”
白玉莲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交待过他多少次了,仍然常常替我开罪朋友,幸亏老爷子不是外人,否则,传扬出去,人家还以为我白玉莲不知有多狂多跋扈呢”
金克用笑道:“姑娘律己严,待人宽,外间只有赞誉,从无人敢这样批评姑娘。”
白玉莲道:“唉,白莲宫上上下下这许多人都得我一件件管到,我哪有这份精神,有时候,只跟,闭一只跟。”
金克用阿谀地道:“能者多劳,姑娘日理万机,自然难免辛苦些。”
白玉莲摇头道:“辛苦倒算不了什么,只是做人太难了,往往一番苦心,有时反落得满身不是,这才真令人灰心。”
金克用道:“这怎么会”
白玉莲道:“怎么不会就拿神手铁羽的事来说吧,当年我何尝不是为了他好,结果却变成了仇人。”
她口齿伶俐,谈吐机变,轻轻一转,已将谈话转入了正题,紧接着又道:“过去的事,我也不愿再提了,这些年,我总算避着他,谁知他却始终不肯放手,竟然又迫到西北来,老爷于,你说我该怎么办”
铁羽就在身后,金克用自然不便表示什么,只好笑笑道:“当年事早巳时过境迁,提也无益,但姑娘既是出于一番好意,何不就跟他见见面,当面把误会解释清楚。”
白玉莲道:“我本来也打算这样,可是,据夏姥姥回报,他对我的仇恨已深,恐怕很难解释。”
金克用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