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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不能不怀疑。”东方白不想说谎。
“当然,你我交浅,这是人之常情!”卜云峰表现的是十足的正人君子,标准的武士胸襟,让人无法起疑。
卜云峰这么说,反而使东方白变成不够风度了,但东方白不以为意,他现在最关切的是祝彩虹的下落,别的全不重要。
“祝姑娘现在何处?”
“东方兄一定要见她?”
“是的!”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卜云峰又沉默下来,脸上似笑非笑,显然他是在作某种重大的考虑。
突地,东方白想到自己刚才对卜云峰的判断可能错误了,他不是神秘客,如果是,就不会要蒋大牛传话指自已是杀害卖花女小英的凶手,除非他是别有居心,故布疑阵,以求达到某种目的,那样的话,此人就更加可伯了。目前有两点可以确定,第一,他并非南阳府的捕快。第二,他是“魔刀鬼影”的传人。至于他何以要冒充捕头,诡言调查“金狮子”血案,一直逗留在徐家集,就有待进一步查证了。
“东方兄!”卜云峰开了口,神色很严肃道:“祝姑娘是东方兄的人,小弟这么做虽说纯是为了她的安全,于理无亏,但终竟脱不了越俎代庖之嫌,既然东方兄执意要让她在身边,小弟没理由加以反对……”
“……”东方白情绪紧张起来,想开口又止住。
“她现在藏身的地方相当稳妥,谁也料不到。”
“什么地方?”东方白已迫不及待。
“鬼树林右方第三个峰头,一个隐蔽的石窟里!”
“噢!”东方白将信将疑。
“不过,东方兄最好是起更之后再去。”
“为什么?”
“第一,夜暗可以隐秘行动,避免节外生枝,第二,二更是小弟与她约定的会面时辰,她会自动现身峰头。”
“好!在下会依时前往。”在真假无法判断的情况下,东方白只有姑且相信一途,不管后果如何总是得去。
卜云峰换上了一副笑脸。
“东方兄,你跟祝姑娘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令人羡慕,如果我们不是萍水论交,良心话,小弟会横上一刀!”
他说的可真像是句良心话。
“在下相信!”东方白也笑了笑,表面如此,内心已在翻腾,他恨不能天马上黑,肋生双翅,飞向那道彩虹。
“东方兄,小弟看……我们并非巧遇!”卜云峰突然改变了话题,神色里有那么一抹淡淡的不易觉察的阴影。
“这话怎么讲?”东方白倒是为之一怔,但同时也注意到了对方脸上那扶淡淡的阴队。人,在对某人有了定见之后,观察力便会变得锐敏,如果是在卜云峰的来路没揭开之前,东方白对他的注意是不会如此细微的。
“东方兄对小弟背衣破裂既不惊奇,也不动问,所以小弟想……”说了一半住了口,下文当然是跟踪二字。
东方白心头为之一震,由这一点,更加证明卜云峰的确是个极不简单的人物,心机相当深沉,为了祝彩虹的安全,他不得不设词以饰,同时对卖花女小英被杀与连串血案他暂时不敢追究了,怕引起严重后果。
“哦!”东方白抱了抱拳道:“对不住,因为在下太关切祝姑娘的下落,所以疏忽了,正要想问卜兄是否大意被荆棘刮破衣服,卜兄却已先问了出来。”这解释很勉强,但他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更妥当的说法。
“别当意,小弟说说而已!”卜云峰微一莞尔。
“是在下粗心!”
“东方兄别忘了今晚的时地!”
“当然,在下先行致谢!”说着再次抱拳。
“祝你们花好月圆,小弟有事先走一步!”
“卜兄请便!”
卜云峰拱拱手,疾掠而去。
东方白目送卜云峰的背影,突地,他看到不远处的林木间出现一条人影,体型衣着看上去十分眼熟,不禁心中一动,凝目望去,更是骇然,出现的竟然是蒋大牛,这可是怪事,蒋大牛何以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蒋大牛左右顾盼了一下,立即尾随卜云峰而去,身法轻灵利落得惊人,他根本就不是浑朴憨直的渔郎。
东方白直了眼,震撼莫名。
蒋大牛是听命于神秘客的。
如果说卜云峰就是神秘客,许多情况便无法解释?
如果神秘客另有其人,蒋大牛何以伏伺在暗中?
如果不是蒋大牛在大石桥下飞舟接应,自己早已伤于太王帮的火箭之下,救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情况更加扑朔迷离,无论从那一个角度去分析,其间都有矛盾现象存在,似是而非,寻不到症结所在。
丁府。
内客厅里,帮主丁天龙,二娘和“抓精”卓永年三个人在研究一张无头字帖,每一个人的神色都沉凝万分。
“今晚二更‘无肠公子’东方白将出现鬼树林外右方第三座峰头……正义客!”丁天拉目注手里的字帖道:“正义客是何许人物?”
二娘沉声道:“当然是心存正义的江湖朋友,同情本帮的血腥惨祸,提供凶手的动静,让我们得以索债。”
卓永年幽幽地道:“问题是这字帖是否可靠,会不会是一个阴谋?如果说字帖所传的消息正确,那就等于指明东方白是血案的凶手……”
二娘插口道:“宁可信其有,我们不能放过这大好机会。”
丁天龙悲愤地道:“凶手杀我同参,断我香火,如不能把他碎尸万段,无以对死者在天之灵,非行动不可。”
卓永年深沉地道:“由老夫单独出马,看事应事。”
丁天龙摇手道:“卓大侠,恕本座直言,以你个人之力,恐怕应付不了东方白,同时本座誓要亲手刃凶……”
二娘激颤地道:“妾身也是此意。”
卓永年想了想道:“也罢,不过……我们得妥谋善策,伺机行动,不能有丝毫错失。”
话锋一顿,又道:“尤其重要的是我们不能不慎防这是陷阱,照情况推测,凶手最后的目标一定是帮主,我们心里必须有备。”
二娘咬着牙道:“看我们目前能动用的弟子……”
卓永年立即扬手阻住话头道:“动众就会打草惊蛇,而且会增加无谓死伤,你我三人足可应付,唯一的希望是传字帖者的动机的确是基于正义。目前我们少了一层顾虑便是东方白并非‘魔刀鬼影’的传人,他不会用飞刀。”
同一时间。
坤宁宫也接到与太王帮内容相同的字帖,“坤宁夫人”,公主小玲,铁杖姥姥等七八位宫中高级人物在集议,并已决定了行动的原则。
月色清如水!
天宇净无尘!
群山掩在发蒙的轻纱里,境由心生,有的人为这谐和的月夜良宵而陶醉,有的人却视这美景为充满鬼蜮与血腥的场地,美与丑原就没有绝对的分野。
时间约莫是二更初起。
东方白如石像般兀立在峰顶上。
峰顶方圆约半亩,几株虬松散落在嶙峋的岩石间,三方是近乎陡峭的斜坡,一方是深不见底的断岩,望对过宛如一座山被鬼斧从中劈为两半,形势十分险恶。
祝彩虹何以不见出现?
卜云峰为什么要把她安置在这种地方?
就像是动物的第六感,一个修为到了某一层次的剑手,就会具有超逾常人的灵敏感应,现在,东方白所起的感应便是如此,不用看,他知道有人现身了,那是一份狂喜,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企盼的终于……
“彩虹!”他转过身,一下子木住了,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意念中的祝彩虹,而是一个须发呈发的锦袍老者。
老者的眸中闪射着刺人的寒芒,也可以说是杀芒,就像是仇人见面时的目光。
对望着,很长一段时间。
“东方白,本座终于见到了你!”语冷如极地玄冰。
“阁下是……”
“丁天龙!”
“噢,丁帮主!”
东方白心里起了极大的震撼,太王帮帮主何以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太王帮的高级人物接连被残杀,对方一直认定他是凶手。
卜云峰说二更左右祝彩虹会在此地出现,想不到出现的是太王帮主,这是怎么回事?
事非寻常,他竭力保持冷静,深深一想,明白过来,又一次中了卜云峰的圈套,鬼树林的线索,小英的消息都是刻意安排的,今晚是第三次,只怪自已警觉性不够,要见祝彩虹的心太切,上了不该上的当。
卜云峰果然是神秘客,蒋大牛是他的手下,联手串演这一场戏,但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呢?
为了祝彩虹?
丁天龙狠盯着东方白。
“东方白,本座又想知道—件事!”
“帮主想知道什么?”
“你杀人的原因!”
“杀人的原因?”东方白星目大张,剑眉挑了起来道:“在下除非万不得已,绝不轻易杀人,帮主什么意思?”
“东方白,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赖?”
“帮主又凭什么认定在下杀人?”
“事实俱在!”
“什么事实?”
“你首先在南阳杀了‘金狮子’刘陵,博得‘无肠公子’的外号,之后,你到了徐家集从‘不为老人’的听竹居开始,连连逞凶,每一次凶杀现场都有你在,这不是事实?”丁天龙激动得全身发抖,声调近乎惨厉地道:“凡是停留在本地的外人本帮已作了周密的调查,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你是没有人性的冷血杀手,说,你因何杀人?为什么专对本帮的人下手?你说,幕后指使你的是谁?”
“丁帮主,你身为一帮之主,应该明辨是非,不能因为怀疑而胡乱指人是凶手,谁目睹在下动剑杀人?”
“你杀人手段残毒,根本不留活口!”
东方白哭笑不得。
“这不是莫须有之辞么?”
“狡辩无益,本座会让你吐实!”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闪现,是个粗眉大眼,满脸凶相的中年妇人,手里横着剑,那神情像是随时准备要吃人。
她,正是丁天龙的继室二娘,东方白并不认识她。
“兔崽子,老娘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生剜你的心活祭亡灵!”怨毒,加上敲大锣的声音,令人股栗。
“芳驾是……”
“少废话!”手中剑倏地上扬。
东方白已完全明白,今晚的事是卜云峰布置的圈套,但自己已经钻进来了,所谓祝彩虹二更出现,根本就是瞎话,只怪自己太粗心大意,让卜云峰的阴谋一再得逞。
“丁帮主,容在下说一句话。”
“说?”
“这是凶手故布的圈套,你我都是受害者!”
“放屁!”二娘用吼起来道:“休想再耍花招!”咬咬牙,目焰如火道:“天龙,一剑放倒他,一剑,明白我的意思么?”
“呛!”地一声,碧芒乍闪,丁天龙拔剑在手。
除了应战,别无转圜的余地,东方白在急想对方“一剑”两个字的含意,他立即意识到了,对方将施展极厉害的绝招杀手,而且是一剑奏功。丁天龙是太行与王屋的联合帮主,可想而知不是泛泛之辈,当然有独到的武功。
要应付的是双剑,并非一对一。
该亮剑应敌么?实际上双方之间并没有仇怨,只是对方如此认定,是否真的要流血的确是值得考虑的问题。
又是三条人影幽灵般出现在岩石边。
东方白眼角瞥见,一颗心顿时收缩。
不期而现的是公主小玲、铁杖姥姥和无弃师大。
丁天龙和二娘转头扫了三人一眼,双方都没打话。
东方白已别无考虑,非拔剑不可,面对的是太王帮和坤宁宫的顶尖人物,双方联手,后果难以想象,而且双方都要得自己而甘心,不但拔剑,还得狠下心用杀手,务使每一个都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他拔剑出鞘,心意已定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