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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相大师老脸有些挂不住,但为了维持本身尊严不便发作。
“阿弥陀佛!”无相大师宣了一声佛号,把脸转向身边的击石老人,语音沉重地道:“施主,你怎么说?”
“老夫只答应带路,找不到人老夫不负责任。”
“不是事先通了风?”
“大师,以您的身份不该说这句话!”
“我佛慈悲,老袖身膺掌门重命缉拿叛徒,这是本门前所未有的重大案件,除了尽力完成任务,别无他途。”
“大师的意思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击石老人这句话说得很重,对一个少林高僧而言,是轻视,也是侮辱。
“阿弥陀佛,施主言重了!”无相大师修为再深,人性总是存在的,虽说不失高僧风范,但脸上已有愠色。
东方白心里很觉奇怪,当初击石老人指点自已找上不为老人,是为自己的至情至性所感,而现在无相大师已指明不为老人是少林叛徒,他居然带路找到听竹居来,为的是什么呢?
这岂非有山卖老友之嫌?
坤宁夫人沉静地道:“大师,话已陈明,不为前辈早已离此而去,至于他的出身,俗家女不得而知,大师还有什么指教?”
不卑不亢,而且相当庄严。
无相大师道:“请女施主见告他的去向。”
坤宁夫人道:“俗家女已说过不知他的去向。”
无相大师道:“老衲放肆要搜一搜!”
公主小玲变色道:“大师,您是出家人,而且尊为监院,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不怕有辱少林声誉么?”
无相大师冷如顽石地道:“少施主,老衲等奉敝掌门面谕,务必要带人口寺,人不带回,同样损本寺声誉。”
公主小玲以断然的口吻道:“要搜查办不到。”
两名虎面僧人似已不耐,双双举步进入小院。
空气顿是紧张。
公主小玲冷眼一扫三僧,微哼了一声,看样子三个少林僧要是强行搜屋的话,她不惜出手阻止,微微下弯的嘴角,充分表示了她倔强的性格。
东方白平和地道:“少林是领袖群伦的门户,而大师身为少林监院,晚辈认为采取行动之前应该多加审慎。”
无相大师转目道:“少施主在此是什么身份?”
东方白道:“谈不上身份,适逢其会而已。”
虎面僧之一宏声道:“施主怎么称呼?”
东方白道:“末学后进东方白!”
虎面僧浓眉一扬道:“何以要横岔一枝?”
东方白道:“不久前在下曾经来此拜访过‘不为’老前辈,可以证明地老人家确已离开此地!”
他说这话是为击石老人帮腔,因为对方来得太快,他的话并没传到,如果不为老人仍然匿在听竹居而被搜出的话,他多少有些责任,虽然他并不明白事因,但他绝对相信击石老人的行为不会悖理,他必须站在他一边。
虎面僧怒声道:“施主敢保证?”
东方白道:“当然可以?”这句话是硬起头皮说的。
虎面僧道:“用什么保证?”
东方白道:“武士的人格。”
另一虎面僧道:“那贫僧等便搜摸了?”
东方白道:“要搜查必须得到此间主人允许。”
虎面僧怒哼了一声道:“这就是施主所谓武士人格?”
东方白声音一冷,道:“在下有权保证,但无权允许大师们搜查,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无相大师抬了抬手,止住两名随行弟子开口,目光注定坤宁大人,白眉连连轩动,似乎在考虑什么,久久才沉声道:“女施主意下如何?”
坤宁夫人凝重地道:“大师执意要搜就请搜吧!”
公主小玲寒声道:“如果搜不到人该怎么说?”
“阿弥陀佛!”无相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道:“少施主,‘无为’是本门叛徒,既然少施主一方承认收容过他,而”击石“施主指陈这是他匿身之处,老衲要求搜证,并不违背情理,如果人确巳离去,少施主又何惧之有?”
“小玲!你退开!”坤宁夫人挥挥乎,然后又向无相大师道:“请!”
小玲很不情愿地横移两步。
无相大师合十,然后向两名弟子以目示意。
两名虎面僧人大踏步进入精舍。
东方白把质疑的目光投向击石老人,他不明白击石老人何以泄了不为老人的底,居然还远道带人来搜查?
击石老人若无其事地还了东方白淡淡一瞥。
现场的空气显得很沉闷。
时间不长,但在院子里等下文的各人感觉上似乎已经很久,两名虎面僧人从精舍门里出现,其中一个手里捧着一个黄布袋子,一望而知这是和尚用的化缘袋,所有的目光全投注向黄布袋子,面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手捧黄布袋的趋近无相大师。
“禀监院,里面没人,但却在房里搜到这缘袋。”
“阿弥陀佛,这是无为所用之物。”无用大师严厉的目光射向坤宁夫人道:“女施主,无为既然早已离开,为何留下随身之物?”
东方白大感惊愕,看来“不为老人”真的是少林和尚,他怎会还了俗呢?无相大师称之为叛徒,其故安在?
“没错,这是不为前辈遗留下没带走的东西。”坤宁夫人回答得很从容。
“他人真的已经离开了。”
“大师难道不信?”坤宁夫人而有愠色。
“什么人?”公主小玲突然大喝一声。
众人错愕之间,一条黑色人影鬼魅般闪过,电光万火地一瞬,使人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坤宁夫人挥出一掌,“砰!”地一声,掌已击实,击石老人同时飞出一指,人影一偏之后,没入竹丛之中,全部过程仅是那么一瞬。
“啊?”一声,虎面僧人手里空空,布袋已然被劫。
东方白首先追了下去,这情况与“灭丝宝衣”被抢如出一辙,分明是同一人所为,他急追是本能的反应。
击石老人和公主小玲慢半步弹身。
三个和尚和坤宁夫人全傻了眼。
大白天,在这多高手注目之下,竟然能把东西劫走,这种身手简直不可思议,尤其在掌指击实之下仍被兔脱,更加地骇人听闻。
劫这黄布袋的目的何在?
无相大师的老脸变得很难看,已经失去了庄严。
“女施主,这怎么回事?”显然老和尚心有所疑。
“大师亲眼目睹,何用问俗家女子?”坤宁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无相大师默然。
两名虎面僧却是木住了。
东方白一口气追出了广袤的竹林之外,跟“天丝宝衣”被夺的情况完全相同,连对方的影子都投摸到,更遑论对方的面目了。
他呆在竹林边缘,连想找出个合理的判断都不可能,这是有计划的行动,可是目的难明。
是什么人有这大的能耐?这大的胆量?依情况而论,这等于是老虎口里拔牙,不幸的是虎牙竟然被拔去了。
当然,这事件的本身与他并无直接的关系,只能说是适逢其会,他是应击石老人之请来传话要不为老人暂避开的,不为老人既然真的不在听竹居,传话已成多余。
如果一定要说与他有关联,那便是劫布袋与抢宝衣的是否同一人,照谁况分析,是同一人的可能性极大。再则,他也极需要知道不为老人的下落,到目前为止,不为老人是他完成母亲遗命的唯一线索,少林和尚不找他,他也非找他不可。
一阵枝叶拂动的簌簌之声传来。
东方白机警地转身。
出现的是公主小玲。
“怎么样?”公主小玲先开口。
“什么也没发现。”
“是什么人物具备这么高的身手?”这像是自问。
“除非是……”东方白一想住了口。
“除非是什么?”公主小玲盈盈步近。
“天下第一神偷‘狐精’卓水年那等人物。”
“是他么?”公主小玲两眼发亮。
“不会是他!”
“何以见得?”
“这……”东方白不想说出宝衣被夺这一段,领了顿才接下去道:“他没理由这么做,他名邪人不邪!”
“该不会是你的同路人吧?”
“……”东方白一听心火直冒了起来。
“东方白,你曾经拜访过不为老人,而被他逐出听竹居,你不会否认对老人有特殊企图把?”公主小玲说完加上了一个冷笑。
东方白转身便走。
“你先别走!”公主小玲一个闪身拦在东方白身前。
“你还有话说?”他在气愤之下把公主的称呼省了。
“我……”只说了一个字便没了下文,澄澈的眸子里又出现那种异样而无以名之的光影,令人迷惑的光影。
一开始便处在敌对的状况下,东方白一直不曾认真地注意欣赏过这位坤宁宫的少主人,现在,在她异样的目光照射下,他感觉到对方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清丽脱俗,美而不艳,柔中带刚,是真正的江湖美人,较之祝彩虹,是两种不同形态的美,祝彩虹令人着迷,而她却令人激赏,祝彩虹深沉亮丽,她则是开朗明媚。
东方白的心湖下意识地起了一阵涟漪。
“你怎么样?”语气并不友善。
“我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
“你到底是谁?”
“无肠公子东方白。”
“我是说你的来历?”
“对不起,无可奉告。”
“你很骄傲?”
“本性如此!”
“哼!”公主小玲噘了噘嘴道:“不说拉倒,总有一天,你会后悔!”扭转娇躯,昂起头,大步朝竹林之中走去。
东方白目送她的背影从竹丛中消失,他不明白你会后悔这句话的意思,盘据在他心中的仍是祝彩虹,意念中他不会有什么好后悔的。
“老弟!”一条人出从竹林中步了出来。
东方白抬眼一看,现身的是“狐精”卓永年,忙抱拳道:“原来是卓大侠,你也来了!”口里说,心里却在想:“刚才从少林僧手里劫走黄布袋的人,至少是老狐精一流的人物,那等身手江湖上并不多见,会与他有关么?”
“老弟,我来迟了一步!”
“这话怎么说?”
“在众多高手睽睽目注之下,能抢走东西而不被人看出真面目,换了坤宁夫人一掌,击石老人一指,居然夷然无损地从容而道,这份身手我‘狐精’也自叹弗如,失去了这见识的机会太遗憾了。”
听口气卓永年已到过“听竹居”现场。
“卓大侠已经到场?”
“对,不过……老夫没现身。”
“那黄布袋里是什么东西?”
“没听他们提起,是‘不为老人’之物,可能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目光四下一绕又道:“那三个不留头发的竟然指‘不为老人’是少林叛徒,这倒是很新鲜,以老夫所知,陆地神仙载誉武林已经数十年,这从何说起?”
说完摇了摇头。
“也许是桩陈年公案?”
“嗯,可能。”
“在下判断,先后劫物的是同一个人?”
“老夫不信邪,非逮到他不可!”
“卓大侠真的想不出对方来路?”
“老弟的意思是他跟老夫是同行,应该……”
“卓大侠勿见怪,在下是有这想法!”
“老弟,你很坦率,老夫被人称为天下第一神偷,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根本用不着忌讳。”笑笑又道:“在这一行中,还真想不出谁会有这等身手,说不定是后起之辈,可是……谁又能调教出这等身手的角色呢?”
“江湖之大,这倒是很难说!”
“老弟,老夫我人在徐家集公开露脸,对方敢公然作案,分明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也可以说是一种挑战,就凭这一点,老夫也非把他给揪出来不可,否则老夫只好收招牌了。”一副忿忿然的样子,连鼠须都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