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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质转回脸来,眸底细微一冷:“走,去戴莎那里看看。”
*
整座房子冰冰凉凉,毫无人气得像座牢笼。
顾质坐在沙发上,将离婚协议书递给对面的戴莎:“签了。”
戴莎面无血色地呆坐片刻,一把抓起离婚协议书将其撕成碎片:“我不会签的!”
“上面全部都是对你有利的条件,你还想怎样?”
“我就是不想离婚!”戴莎大吼:“你休想!你做梦!”
顾质有些疲倦:“你不觉得你已经被这场婚姻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戴莎,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放过你自己?”
“顾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虚伪了?口口声声说得好像离婚是为我好。”戴莎语声幽幽:“是啊,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即便如此,我也是你的人,也是你的鬼。离婚?就算我死,也不会离!”
顾质的眸子猝然黑得更深:“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吧。”
“法庭……”戴莎嘲讽一笑:“顾大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吧?现在是你婚内出轨,如果我一狠心,要掉你的所有资产,也是很有胜算的。”
“你以为我在乎吗?”顾质站起身来:“你相不相信,只要你答应离婚,我把整个TK送给你,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身形挺拔地立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睨她,眼睛冷肃,声音漠然。戴莎僵着身子看着他,少顷,倏然哈哈狂笑不止,笑得泪流满面,笑得表情狰狞,像疯子一般。
顾质皱了皱眉,转身要走。
背后,戴莎终于从狂笑中抽出话来:“自从五年前你妥协娶我的那一刻开始,你已经注定无法摆脱我了!想和姐姐破镜重圆?等你们都下到阎罗殿里再说吧!”
顾质脚步略一滞,没有回头。
戴莎从沙发上慢慢滑落坐到地上,哭了许久,拨通了母亲林银兰的电话,抽抽噎噎地向她哭诉。
“没想到,顾质居然完全不管不顾了,连送出TK这种话都敢说出口。”
“你不是告诉我他离不成的吗?可是现在怎么办?”戴莎啜泣不停,对母亲满口埋怨。
林银兰对戴莎又骂不得,只能叹口气,“行了,不用哭了。这婚确实不是他想离就能离的。是时候把顾老太太请回来了。”
戴莎一愣,立时止住哭声。
这一头,顾质出了门并未马上离开。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后,周妈走了出来:“少爷。”
周妈是从南城老家跟着他来荣城的,之前负责打理他的生活。自他和戴莎结婚后,才被他放在戴莎身边,对他的称呼也一直和以前一样。
“戴莎最近的精神状况怎样?”顾质双手插在裤袋里,抬头望着今晚不太明亮的月。
“越来越不好了。情绪比以前更容易受刺激。尤其是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家里能砸的东西,都被她砸过一遍了。”
“嗯……”顾质淡淡地应了一个字后久久不再出声。
就在周妈以为他没有其它吩咐时,忽听他道:“可以开始加大剂量了。”
周妈的手指不可抑制地抖了抖,迟疑道:“少爷,她现在的状况,随时都会被瞧出猫腻。如果再加大剂量,我怕会出人命……”
“没关系。任何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他的声音轻得像飘在浓黑的夜色里,令人不由心惊。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妈看着他寥落的背影,目露担忧,“少爷,你要爱惜你自己啊。”
顾质转回身来,对周妈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让你帮我做这种事。”
“少爷,你别这么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也希望看到你幸福。”周妈叹了口气,“我是心疼少爷你啊……”
顾质轻轻抱住了她,没有说话。
*
以为自己会因陌生的环境而失眠,结果翌日清晨醒来,完全神清气爽。
反观杜子腾,两眼发黑怨念深深,一边难受地舒展筋骨,一边抱怨:“地板硬得硌死人!改天得让人把地板拆了重新装!”
“地板不是硬的难道还是软的?”戴待翻了翻白眼,“二世祖!”
“你——”
“大哥,嫂嫂,你们起得可真晚。”杜子萱的声音打断了杜子腾,“咦?大哥,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看来昨夜太卖力了噢!”
“死丫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杜子腾瞬间将火气转到杜子萱身上,却在看到跨进客厅里来的顾质时,当即愣住。
同样愣住的还有戴待。
顾质怎么会……
他的目光径直落在她身上,乍似清淡无波,实则如蒙了层阴霾一般,戴待看得一清二楚。
“顾先生,这边请,老爷在书房里等你。”
“好。”顾质应着,从戴待身上收回目光,跟着佣人往杜君儒的书房去。
“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杜子腾嘲讽地在戴待耳边低语,“这么巧,你在这里过夜,他便一大早来找我爸,不会是冲你来的吧?”
戴待冷冷地斜睨他,兀自走到餐桌前,在杜子萱身边坐下。
气氛顿时有些不对劲,杜子萱瞅瞅戴待,瞅瞅杜子腾,又有意无意地朝书房的方向瞟了瞟,转了转眼珠子。
吃过早饭没多久,戴待便借口要走,免不了得和杜君儒打声招呼。
敲门进书房里时,杜君儒的书桌上正摆着一套翡翠茶杯。
那翡翠的成色绿得就像马上要滴出水,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上上品,瞥一眼便令人感觉心里凉丝丝的。
戴待知道,其实它摸起来,确实是凉丝丝的。因为……
正想着,杜君儒好奇地问顾质:“怎么只有十只?”
一般来说,一套茶杯该是十二只。
顾质不动声色地瞥了戴待一眼,回答道:“不小心被家里人打碎了两只。”
杜君儒很是遗憾:“可惜了,可惜了。”
“不打扰杜叔叔了,东西送到,我该走了。”顾质起身告辞。
“贤侄有心了。”杜君儒笑得十分开怀。
“杜叔叔和我父亲过去本就是深交,不需要这么客气。”顾质礼貌道,随即问戴待:“你刚刚是不是也说要走?我顺路送你一程吧。”
戴待尚未回答,杜君儒帮她做了决定:“那麻烦你了。”
说完,杜君儒转头对戴待道:“老听子腾提说你工作很忙。趁年轻多拼搏是对的,但也要注意身体。有时间还是要和子腾一起回来看看。”
“嗯,我知道了。”戴待乖顺地点头。
杜君儒又一路和顾质聊了一会儿,亲自将他送到门口才罢休。
“走。”他命令得冷硬,显然很不高兴,拉着她就走。
戴待去捋他的手:“会被人看见的!”
顾质根本不理会,紧紧攥着任由她徒劳无功,直到坐上车,他才松开。
可是松开之后,他却伸手过来扒她的衣服。
“你干嘛!”戴待使劲地推开他。
顾质冷着脸:“看看杜子腾昨晚究竟有多卖力!”
戴待怔了怔,明白过来他是听到杜子萱开的那句玩笑话了。
见顾质又伸过手来,戴待脸一拉:“他是我丈夫,我和他睡在一起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顾质的手刹那间滞在半空。
眼瞧着他的表情僵硬无比,戴待的心头一阵烦躁,忽然便失了扯谎的兴致,别过脸去望定窗外,淡淡道:“我上次没有骗你。我和杜子腾确实在谈离婚。”
话音刚落,腿上便压上来重物。戴待垂眸,正是顾质的脑袋枕在她的膝上。
“可是这个答案并没有解答你和他——”他的声音有点闷,像个不成熟的孩子一般。
这是戴待在顾质身上从未见过的一面。
过去在她面前的顾质,一直都是像山一样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
戴待微微动容,抬起手,犹豫半晌,终是落上他的头发,反问他:“顾质,你不是嫌我脏吗?”
第053章 救赎与灾难()
闻言,顾质的身体再度僵硬。
她还记得他的这句话……
那天发生的事情不由浮上脑海,如烟缭绕,兜兜转转。却始终散不去。
他素来不是个冲动的人。唯一冲动的一次,便是对她说了如此残忍的一句话。
她记了五年,是应该的。
可于现在的他而言呢?
她背叛过他又怎样?她嫁给杜子腾又怎样?她为杜子腾生过孩子又怎样?
一切的一切,经过她“死”后漫长光阴的洗涤,唯剩的仅有他对她斩不断的思念和无法割舍的爱。
她回来了。她好好地活着。其他的,都已不再重要了……
何况,他有什么资格说她脏?
他自己何尝不是……和戴莎有过意外?
顾质从戴待的膝上起身,转而拥她在怀,并问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低缓着嗓音自嘲道:“你之前骂我骂得对。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恶心……”
“等等。”他将脸埋进她脖颈间,深深吸一口气,鼻息里顿时充溢着来自她发间的淡淡橙花香:“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肯为我妥协。谢谢你。不嫌弃我……”
车窗外是流转的风景,车内是他语调缓缓的诉说。
有欢喜,有庆幸,如同穷途末路之际得到一线救赎。
救赎……?
两个字闪出在脑中时,戴待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从未想过。她会成为他的救赎。
她无法忘怀的是,他曾是她的灾难。
*
车子径直行驶至TK集团的大厦楼下。
“我先上去。等下你再跟着马休进来。”
见戴待面露不解。顾质抓起戴待的手放在唇上润了润,解释道:“公司有事我必须处理。可是,我也希望能够随时随地看到你。”
“顾质,我——”
“嘘——”顾质用食指竖于她的唇前,“我在办公室里等你。”
说完,他立刻下车,对她的不情愿置若罔闻。
无奈,戴待只得在车里乖乖等着。
软硬,适宜地兼施。这是她如今对顾质采取的态度。
照片风波的运营刚刚逼迫过他,也确有成效,她现在安分地该静待结果。
“戴小姐,我们可以上楼了。”马休从前面转过头来提醒她。
戴待点点头。
经过一间大会议室时,正看见顾质坐在中间的位置,和满满一桌子的人开会。
他一边听着作报告的人发言,一边透过玻璃无声地望着她,眼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戴待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别开脸不去和他对视。
“戴小姐,顾总临时有紧急会议,让你自己先在他办公室里自己玩。”
听到“自己玩”三个字,戴待明白。马休大抵是将顾质的原话转给她听。
顾质是个喜静的人,她却像个多动症儿童一般坐不住,经常闹得他做不了事。
“自己玩”,是他以前经常对她说的话。
不同的情况,不同的口吻。
受不了时是生气的“自己玩!”;平和时是淡淡的“自己玩。”;冷脸时是一字一顿的“自、己、玩……”;最喜欢的是他哄她的时候,宠溺地拢拢她的头发,“乖,先自己玩儿。”
这是两人重逢后,他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