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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翁大爷沉声大喝,钣头刀锋利的刀尖,举在第一个人头上顶前方上空,随时都可能扎下。
蒙头而睡的两个人,被喝声所惊,掀起盖在身上的羊皮褥,吃惊地坐起。
“除下头巾。”翁大爷接着大喝。
一把钣头刀,一支剑,一把蛾眉剑,指向两个人,功行刃尖作势狼出取命。
“你们怎么啦?强盗?”被饭头刀所控制的真如姑娘,一面除头巾一面问。
她和语声甜美轻柔,任何人也可以听出是女人的声音,而且必定是年青女人的嗓音。
朦胧的微光下,果然现出她美丽年轻的面宠“咦!女人?”翁大爷讶然轻声。
“当然是女人。”
“白花蛇!你这混蛋……”
这时,国华已慢吞吞将头巾除下。
“真是王一鸣!”那位使用剑的人大叫,剑尖急送,扎向国华的右肩进,要伤人活擒。
国华手中的头巾矢矫如龙,一抖一卷,剑与蛾眉刺连同持有人的手臂,被头巾缠住向下栽。
“噗噗”两声闷响,向下栽的两个人胸口七坎穴被踢中,狂叫声中,仰面一挺,向后摔翻而倒。
同一瞬间,翁大爷只顾大骂白花蛇混蛋,把女人误看成王一鸣和无影刀,感到握刀的手一麻,刀向下沉,而打击也同时及体,胸口的鸠尾、巨阙、膻中、左右期门,被姑娘五个反映头制了五处要穴,劲道深透皮袄衣服,劲道可怕及了,认穴居然奇准无比,指功练了卅年的人,未必有她这种成就。
同一瞬间,无影刀与小真阳同起发难。
无影刀恨透了这些走狗,他老人家双手齐动,手下绝情,两把锋利的小刀,贴两人的第七与第八背肋斜插而入,恰好剖开心房,刀尖一板,拔出时了无声息。
小真阳不用兵刃,一掌劈中一个人的脑门,颅骨应手而裂,非死不可。
“不必丢入河。”国华叫:“留给狂龙收尸。”
翁大爷躺在地上,直挺挺像个死人。
姑娘一把将人放在凳上,背部靠上桥栏。
“我留你一命。”姑娘沉静地说:“留你给狂龙看榜样;给你们那些为了争逐名利,不惜丧心病狂的人看榜样,就算你们得了天下霸主的荣衔,得了百十座金山,没有命享受,得了又有何好处?”
“小妹,你不能这样做。”国华一把将她拉开。
“一鸣哥,你……”
“白花蛇还要混呢,是不是?”
“这……”
“交给我。”国华说,一掌拍在翁大爷的天灵盖上:“他死不了,但没有什么好说了,他成了连动都动不了的白痴,那些走狗看了,半夜三更做梦都会惊跳起来,这就是他们的榜样。”
无影刀拍拍惊得发抖的白花蛇,示意要白花蛇离开。
“放心啦!古老弟,不会有后患。”无影刀笑吟吟地说:“谢谢你的合作,请吧。”
白花蛇打一冷战,扭头飞奔。
“再猎几个走狗,早着呢。”无影刀向国华说:“咱们进城去,看三鹰一凤有多少收获?”
“天鹰的妻子闵氏慧贞,小名叫小凤。
显然,闵氏也随三只鹰一起行动了。
得意浓时便好休:这是至理名言。
物极必反:当一个人做事万事顺遂时,很可能隐下可怕的灾祸,祸发机伏,吉凶难料。
国华与三只鹰大开杀戒,一直极为顺利,所采用的策略和手段,可说极为成功,无形中有了轻敌的念头,种下了失败的根城守营出动了八旗兵,府与县也出动了兵勇,城内城外彻底封锁,颁发戒严令,大搜城厢捉拿逆犯。
城内白天已不宜藏匿,因此天没亮,他们便撤入山区,找地方歇息养精蓄锐,准备夜间再展开行动。
天鹰是主事,他以为狂龙已受到致命的打击,决不敢再出城送死了。
他却忘了,狂龙之所以撤回城府,是关心爱子的生死,而不是真正的主生俱念。狂龙实力仍在,死掉一些爪牙,又算得了什么?些少许打击便畏缩退却,还配称一代枭雄?凭什么能威震天下?
城府戒严,城狐社鼠纷纷出城避风头,牛鬼蛇神远离是非之地,以免惹火烧身。
龙开河东岸的刘家湾,是只有三十户人家的小村落,有一条小径通向东面的城府,全程红十里左右,说近不近,算是在近城边的小村落。鬼剑张道近午时分,匆匆从村南接近。他从山中出来,打算找处可以歇息觅食的地方落脚。
这位武林怪杰不喜与人结伴,连唯一的朋友无影刀也疏远了,独自在山中游荡,神出饭投留意自己的猎物,发誓在找到炼魂真君算总帐,却不愿与狂龙正面冲突,因此拒绝了无影刀的敦请,我行我素独来独往,不知大祸之将至。
不容易他是很精明机警的老江湖,极力避免与狂龙的人照面,蹑在玉树公子一群人后面,因为炼魂真君是玉树公于的人,还不配在狂龙身旁抬头露脸。
玉树公子一进城,他只好留在城外待机,城内出了些什么变故,他听不到丝毫风声。炼魂真君死了,他毫无所知,假使知道了,他必定早些离开九江云游去啦!何必在庐山冒不必要之险?
踏进村口,他本能感到有点不对劲,怎么不见有村人在外活动?虽说是严寒天气,人懒得出门,但总不至于沉寂如死呀?多少会有一些人在外面走动,至少该有些不伯冷的村童地户外玩耍。他刚心生警兆,刚心萌退意。
来不及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往前走。”身后有人向他下令:“不要回头。回头也枉然,后路已断。”
一个高手中的高手,武林四大剑客之—,怎肯甘心听人摆布?缓缓地转身。
身后三丈左右,站着一个穿长袍马褂,戴六合瓜皮帽,脸色泛紫的中年绅士,左手握了藏有剑的青衣卷。鹰目炯炯有神,身材伟岸,稀疏的虬髯根根戟立,气概不凡,而且极具威严。
只有一个人,怎敢大言后路已断?这位仁兄,未免太大言了。
“阁下好大的口气。”鬼剑张道阴阴一笑:“似乎把贫道看扁了。”
“在下本来就把你看扁了。”中年绅士也冷冷一笑:“你应该相信。”
“贫道却是不信。施主,咱们陌生得很。”
“你不是大名鼎鼎的鬼剑张道吗?”
“不错。施主……”
“在下姓钟,钟鼓的钟,而非金千里的钟,钟建业。这姓不多见,在下本来是名不见经传的山野狂夫,阁下当然不知道钟建业是老几了。”
鬼剑张道不但知道钟建业是老几,而且心中一跳,脸上变色。
“北海冥神!”鬼剑张道依然轻呼。
“哦!老道不愧称老江湖。居然知道在下的匪号。也好,用不着钟某多费唇舌了。”
“天下三大妖神之一。原来狂龙手下有十神十魔,这十神的暗中领导人,一定是阁下北海冥神了。”
“你知道了也好,十神是风雨雷电云,金木水火土,正是在下亲自训练出来的,另有预备补充的人,遇缺即补,他们的底细,外人无从得悉。在下只负责训练,不过问狂龙陈大人如何运用。”
“那十魔呢?又是谁所训练出来的?”
“现在告诉你已无关紧要了,反下你马上可以看到他的。康念椿,不除非生吧?”
“西山院主?”
“正是他。”
“汉奸中的汉奸,难怪。”鬼剑张道尖刻地说:“他祖父是吴三桂的心腹,迎清兵攻入京的功狗。他父亲是领降兵攻南明下肇庆,屠杀朱家皇朝遗子的小奸,被天南怪杰用标枪行刺毖命,你托父祖余荫,在西山别院享福,专替步军统领训练刽子手。他在江湖单剑寻仇,搜寻了天南怪杰一十八载,虽然找不到杀父仇人,但杀人如麻,成了魔中之魔。替狂龙训练十魔做刽子手,就不足为奇了。满人有你们这些妈才汉奸誓死效忠,难怪皇气鼎盛,气运昌隆,你们功不可没。”
“你一个逃世的方外人,话说得如许尖酸刻薄,倒是出乎在下意料之外。”北海冥神冷冷地说:“不过,你已经没有多少时刻胡说八道了。走吧!康老哥和一些朋友,在村子里等你呢!算定你会来,没料到你来得比预期要快。三天前你曾经在此地觅食,再次光临就不会怎么聪明了,在下就算定你不聪明。”
“如果贫道真的,就不会拒绝无影刀的邀请了。”鬼剑张道真的有点后悔:“孤军奋斗,早晚会被消灭的,贫道连这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真的不免聪明。贫道要走,往村外走。”
“你走走看?”北海冥神阴笑。
一声剑吟,鬼剑张道拔剑出鞘。
“凭贫道手中剑,杀出一条路来。”鬼剑张道沉静地主:“北海冥神,你就看吧!”
“桀桀桀……”北海冥神怪笑:“你手中剑比一根草强不了多少,你这武林四大剑客之一,不客气地说,还不配在我面前用剑。”
鬼剑张道冷哼一声,急步迈进一剑挥出,剑势不徐不疾,一看便知是虚招。
北海冥神也冷哼一声,右掌猛地向前反拂。
相距的八尺,掌拂出一无风声,二无气流异变,但鬼剑张道接近三尺的剑尖陡然斜弹,像被沉重的金属所击中,凶猛地反弹而出。
鬼剑张道一声惊呼,被弹的剑带动身形,斜震出八尺外,握剑的手一阵酸麻,几乎握不住剑。
“就算你的剑术神鬼莫测,也派不上用场。”北海冥神傲然地说:“认栽吧!老道,你毫无机会。”
鬼剑张道一咬牙。功行剑尖,一声沉比,剑电射而出。功势猛烈一倍。
北海冥神又是一声冷哼,这次右掌自下向上一拂:仍然是用掌背反拂。
鬼剑张道的剑如遭雷击,剑尖向上疾升,连人带剑向上飞翻而起,后空翻两匝,砰然大震背部着地摔了个四仰八叉,手中剑依然抓得牢牢地,但虎口有血沁出,摔得晕头转向,全身像要崩散了。
他想挺身站起,已经来不及了。
北海冥神一脚踏在他的颈脖上,像是被千斤闸所压牢,喉管欲裂,颈骨欲折。
“凭你鬼剑张道,还不配在钟某面前舞刀弄剑。”北海冥神狞笑:“你那只有五六成火候的玄门内功,挡不住钟某一个小指头。”
鬼剑张道绝望地放弃搀扎的念头,眼睁睁等死。
剑术再鬼再神,近不了身就没有用武之地,他算是栽了,而且栽得好惨。
北海冥神那种怪异的掌劲,真可以将一块千斤大石虚空震飞丈外,近身及丈的人绝对无法拉拒,劲一到便感到气散功消,彼此的功力相去霄壤,除了等死,他没有第二条路好走了。
砰一声大震,他被丢落在堂下。
这是一家并不穷困的农宅,大厅分堂上堂下。
他忍住浑身的疼痛,吃力地挣扎而起。
堂上有三个人高坐,堂下有四名随从站立两侧。
他久走江湖,但除了刚才打交道的北海冥神之外,并不认识其他两个人。
北海冥神坐下主位子,神气万分。
“见过西山院主。”北海冥神伸手向客座末位的人:“和巴思巴呼图克图。”
客座首位那人,是戴了奇形怪状高髻帽的红衣喇嘛。胸前有一串人顶骨念珠,手中有尺八长的古怪金刚杵,相貌狰狞丑恶,相当吓人。
西山院主康念椿年近花甲,倒是人才一表,真有几分将门虎子的气概。
鬼剑张道倒抽了一口凉气。雍和宫的话佛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此地出现,难怪狂龙胆敢铁腕实施大屠杀,原来不只是有军机处与步军统领做后台,后台的后台是大内。
“佛爷知道三只鹰相当精灵,所以要借重你。”巴思巴活佛用纯熟的京腔说:“你愿意替佛爷效力吗?”
鬼剑张道站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