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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夜来否-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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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楚轻松避过,一掌截住她的攻势,低声道:“大小姐,莫要再闹了。”

    因着举动过大扯动了伤口,锦夜痛得呼吸都不稳,惨白着脸,勉强维持微笑:“必要时我可以同你在这里打一场。”

    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阿楚终于妥协,咬牙道:“是一幅画像。”

    又是画?

    锦夜皱着眉:“谁的画像?”

    阿楚不吭声,木头一般杵在原地。

    锦夜冷冷道:“你不说也行,明儿个我便去那别业门口,让守卫瞅瞅死而复生的人是怎生模样。”虽然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处处保护自己的安危,但是既然这个弱点被她掌握了,那么不拿来利用一下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果然,不到半刻,画轴就呈现在她眼前。

    锦夜心满意足的接过,抬高手臂指尖一抖,那半人多高的卷轴就全部展开来,画上所绘的是个男子背影,姿态清雅孤傲,瞅不见面容,惟有如墨长发倾泻在身后。她细细看了一遍,忽而大惊,男子所处的庭院景『色』好生熟悉,竟同她前日晚上去过的那处噩梦之地如此相像……

    心猛然一顿,锦夜拧着眉,厉声:“阿楚,你拿这个人的画像做什么!”

    “不做什么。”轻飘飘的四个字。

    锦夜五指渐渐收拢,冷笑一声:“那么毁了也不要紧。”她倒要看看,这画是不是真如他口里所说的这般无关紧要。

    “就随大小姐的意思吧。”阿楚眼都不眨,看着原本华美的卷轴变为一团废纸,他素来温文尔雅的面容竟然莫名浮现快意,不过只是一瞬,又很快被微笑掩去:“夜『露』寒重,还望大小姐早些就寝。”语毕缓步离去,黑衣很快消失在房门后。

    就……这样?

    锦夜反倒愣住,手中攥着皱巴巴的画纸,盯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良久,才稍稍释怀,唇畔微勾,酝开耐人寻味的弧度。

    天『色』蒙蒙亮,鸡鸣刚过。

    青石板铺成的街巷,各『色』衣着的小贩或挑扁担行『色』匆匆,或坐立一旁大声招揽客人,偶有『插』科打诨的,三三两两围拢在一起,放着货担子,大声嬉笑。

    喧闹间,有马车平缓驰过,陈旧车厢搭着几匹老马,踢踏踢踏的绕过零散摊贩。赶车的中年男子一脸谨慎,四处张望后又转头同里头的人询问意见,大约是后者不想引起过多注意,马车兜了两圈后不紧不慢的停在街尾处的小茶馆外。

    “小姐,到了。”车夫瞅了瞅车门外略显泥泞的小水坑,寻思片刻就曲着膝盖趴在地上,同时尽可能的压低身子,用自己的背好做对方下车时的塌垫。

    众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纷纷停下手边动作,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

    “我记得说过让你低调处事。”略显恼怒的女子嗓音自里面传出,伴随着清脆的嗓调,浅粉『色』的罗裙先行漾出。

    车夫惶恐,连连道歉:“怕污了宋小姐的鞋,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小姐莫要怪罪小人。”

    “别跪着了,我没有怨你的意思。”宋汀月白葱手指攀着另一侧的车门,裙摆下的金丝百凤绣鞋毫不犹豫的踏在泥泞地面上。芙蓉玉面,娉婷娇媚,她站在那里,身姿纤细美好,面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可骨子里透出来的清高和矜贵又恰到好处点出了其非富即贵的身份。

    “这是谁家的闺女,仙女儿似的。”众人惊叹,眼神饱含赞赏之『色』。

    市井之辈大多目光放肆,换了脾气火爆些的姑娘或许会当场气怒叫骂,可宋汀月却充耳不闻,从袖口里『摸』出碎银,交到车夫手里,轻声吩咐:“一个时辰后再来接我。”略微加快步子,她迈入面前简陋的茶舍里。

    “姑、姑娘,喝什么?”跑堂的伙计眼睛都直了,活了几十年几乎未曾见到如此绝『色』美人儿,更何况,这美人看起来还是个鲜少机会能抛头『露』面的大家闺秀。

    宋汀月望着窗外,淡淡道:“一杯凉茶。”

    “还需要什么,我们这儿还有瓜果,还有上好的糕点甜品……”伙计谄笑着,死皮赖脸的不肯走。

    “什么都不需要。”低沉的男子语调如天外来音,打断了滔滔不绝的介绍。

    “这位爷儿,你是……”伙计看着高出自己一个头的斯文青年,不明白怎么一瞬间功夫他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宋汀月笑了笑:“没事,他是同我一起的。”

    伙计悻悻的走开,『摸』『摸』鼻子道:“二位慢聊,有什么吩咐再唤我。”

    “小姐不该擅自离府,宋大人知道了定会大发雷霆。”男人按着自己的衣袖,细心为身前的人擦干净桌面。

    “爹进宫了,晚膳前不会回来。”宋汀月不知不觉绞着手绢,盯着他的眼睛易发明亮:“楚律,我让你找的画呢,带来了没有?”

    “对不住小姐。”男子不慌不忙找了椅子坐下,神『色』泰然的道:“本来随身携在身边,但半路上忽然就没了影,想必是让偷儿顺手牵羊取走了。”

    闻言宋汀月面容难掩失落,仔细琢磨了一番对方的话,忽而又觉恼怒,隐忍了好半晌,终是不悦,转身对着跟在身后的男子,冷冷开口:“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街巷里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哪里懂得欣赏字画,更勿论盗取,眼下你若弄丢了钱袋我姑且还能信你。”

    男子兀自站定,口气不轻不重:“这些年我为小姐收集那人的画像少说都有上百幅了,从未让小姐失望过,而这次……实属意外。”

    “怎么个意外法?”宋汀月冷了脸『色』,不依不饶:“楚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尽管之前你都在替我偷偷的办这件事,可你心里却从未情愿过。”

    闻言男子愣住,低着头一声不吭,耳根处泛开些许窘迫『色』泽。

    “心虚了?”宋汀月睨他一眼,微提着裙摆站起身来,临出门之际凉凉抛下一句话:“你真是我爹身边最衷心的一条狗,连我吩咐的这点小事情你都想着要顾及他的面子,你放心,今后我找别人便是了,不会再来麻烦你。”

    话音刚落,青『色』身影瞬间就『逼』近,动作极快,一把攫住她的手腕不放。

    宋汀月仰高下颚:“你好大的胆子!”

    “请小姐收回方才的话。”他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美颜,斯文面庞难得覆上了阴霾之『色』,“小姐可知,别人的嘴未必牢靠,此事传出去必定遭来无妄之灾,而老爷与那人不和众所周知……”

    “那么楚律,为了宋家的名声,这等见不得光的丑事还是由你来替我完成吧。”她微笑着打断,晃一晃手腕:“放手。”

    眼底有悲哀一闪而过,再抬头他已换上一贯的温和表情:“我从未问过小姐收集那人画像背后究竟是何含义。”

    宋汀月端坐木椅上,轻摇着罗扇,随口道:“那你为什么不问?”

    他苦笑了下,并未接过话,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挫败的像个窝囊废。

    不问,也许就可以假装不知道。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却不明白。

第10章 相府风波,新帝废朝() 
第10章相府风波,新帝废朝

    “少爷,五更天了。”留着小撮胡子的中年男人弓着腰站在床尾处,刻意压低了嗓音。

    黑绸锦缎裁成的帐帘自雕花大床顶端倾泻而下,微微漏了一道细缝,他等了好半晌依旧不见任何回应,犹豫半晌,这才硬着头皮朝里看了一眼……

    玉枕软榻都在,唯独少了主人,被褥平整,未有丝毫翻动痕迹。

    他叹口气,对门外端着铜盆等候的两个婢女抬了抬下巴:“水凉了,去换一盆来,留下一人,取了大人的朝服,随我去景明苑。”

    景明苑,地处相府最偏僻的西边角落,说白了其实便是书房,外头有小片竹林围绕其四周,翠叶染绿灰瓦,平添几分清雅。此时因着时辰还早,透出门窗的光亮在黑夜笼罩下格外明显。

    姚守义在那紧闭的门前站定,不发一语。

    见其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身后跟着的丫鬟忍不住小声问道:“姚总管,少爷是不是昨夜未曾就寝?”

    姚守义回过头,不悦的皱眉:“你这没分寸的丫头,主子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做下人的多嘴,一会儿进去可要机灵点儿,若是忍怒了大人任谁都救不了你。”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小丫头低着脑袋,诚惶诚恐。

    “罢了,先随我进去。”抬高手腕就着木门正中轻敲两记,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里头便传出微微沙哑的嗓音——

    “进来吧。”

    鹅蛋大小的夜明珠代替了摇曳烛火,嵌在彩漆如意灯座上,映得整间屋子熠熠生辉。案桌上叠着书卷,文房四宝摆放得有条不絮,砚台内墨迹未干,宣纸上可见绵密字迹,至于笔架上唯一空缺的那支狼毫,眼下正被夹在某人纤长手指间,反复把玩。

    “少爷,到时辰了。”姚守义毕恭毕敬的弯下腰。

    “嗯。”严子湛淡淡应一声。

    姚守义小心翼翼的打量他,见其长睫下的眼窝泛出淡淡青『色』,显而易见是一夜未睡的模样……于是凑过去轻声道:“少爷,不如先喝杯参茶提提神,再用早膳可好?”

    严子湛丢开狼毫笔,按了按眉心:“不必,早膳也不用准备,替我更衣。”

    “是。”一旁等候的丫鬟随即展开藏青朝服,细心绕到他背后,尽管心中不断念念有词提醒自己要谨慎,可替对方扣上颈部盘扣时依然闪了神……

    严子湛本就未披外袍,中衣领口有些敞开,肤『色』白皙,锁骨微『露』,衬着那张稍嫌冷漠的绝『色』面孔,竟莫名让她看傻了眼。要知道,她们老家可都是些虎背熊腰的粗鲁汉子,哪里见得到这般……好看的男人。

    “咳咳。”姚守义察觉出不妥,开始旁敲侧击。

    小丫头慌了神,立马低下头,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替他整理袖口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触及了其手背处的皮肤,那细腻温暖的感觉很快就在指腹处弥漫开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嫌恶滑过严子湛眼底,身体反『射』『性』退开一步,他凉飕飕看一眼姚守正,后者很快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下一刻,清脆巴掌声响起。

    姚守义厉声骂道:“不长眼的贱婢,连个小事都做不好,该把你关进柴房好好饿上几日!”尽管心中对这刚进府没几月的丫头有所怜悯,可是万一自己手下留情惹恼了少爷恐怕这丫头受的苦还要再多上两倍,真到到时就麻烦了……一念及此,姚守正便不再顾忌的加重了手劲,左右开弓,生生打得她唇角都渗出血来。

    可怜那小丫鬟跪在地上,想哭又不敢哭,双颊高高的肿着,还要一动不动的被迫承受掌掴,看得后头端水来的少女惊恐万分,只能选择匆匆避过,抬手将铜盆放至桌上,哆哆嗦嗦道:“少、少爷,水。”

    严子湛面无表情的将手浸入温水中,继而取过婢女递来的皂角清洗,动作优雅且慢条斯理,丝毫不受身边那两人的影响。

    而那一厢,直到姚守义打得气喘吁吁手掌发麻之际,才等来不咸不淡的喝止——

    “够了。”

    “少爷想怎么处理这贱婢?”姚守义搓着手,心里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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