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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白焰乐坏了。
等姜竹沥重新醒来,他已经开车驶入庄园。
冬天刚刚过完,旧的已去,新的还未到来。
正是百花凋零、青黄不接的季节,他行驶在庄园大道上,她一睁眼,入眼就是流动的银白月光,与漫山遍野盛放的红白玫瑰。
四下无人,玻璃花房的墙壁薄若无物,巨大的花田看不到尽头,在流水的月色下向视野尽头绵延。
姜竹沥揉揉眼,有些难以置信。
她抬眼看他,他开车行使其间,侧脸容颜俊美,仿佛一位正衔着人类小娇妻悠哉悠哉返回城堡,打算大干一场的吸血鬼伯爵。
她声线很软,小小声地的问:“我醒了吗?”
委婉的表达比直接的夸赞更加受用,段白焰嘴角微动:“喜欢吗?”
姜竹沥趴在窗户上,眼睛亮得好像落着星星:“喜欢,超级超级好看。”
于是他将车开得更慢。
这段路用于观景,本就很长,等他开到宴会厅,姜竹沥已经彻底对时间失去了概念。
然而关系最好的几位好友挂念她的安全,竟然还没有离开。
姜竹沥愧疚极了:“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怎么能怪你?怪撞车的人啦。”倪歌笑嘻嘻的,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跳起来抱她,“祝你幸福呀竹沥姐姐!”
她拍拍她的头:“谢谢你,我会的。”
临走之前,倪歌指着投影,疯狂暗示:“你一定要看那个短片,一定要看。”
姜竹沥在车上睡了一觉,现在无比清醒。
送走他们共同的朋友们,她在宴会厅前排乖巧地坐下,按照倪歌的指示,关灯开投影。
段白焰捡了个盘子,坐在旁边给她剥螃蟹。
屏幕前光芒荧荧,他喂她一条腿,她就也掰一半塞进他嘴里。
短片披着穿越的壳,讲了一个青春故事。
精英男主事业有成、有车有房,追他的人排成长龙,但他始终独来独往,不愿意接受任何一个向他示好的女性。
他的心里住着一个忘不掉、拿不起的初恋,对方远在天涯之外,那段感情他和她谁都做错了,也谁都没有做错,然而他和她也谁也不愿意让步,谁都没有先低头。
在他二十五岁的圣诞夜,他被天选中,重生回了自己的十七岁。
姜竹沥一边啃螃蟹腿,一边中肯地点评:“这种白月光设定,要么是渣男回头,要么是女配打脸。”
段白焰:“”
她睁大眼睛问:“你没有这么俗气吧?”
段白焰:“”
黑暗中,段导“啪”地掰断了螃蟹腿。
影片中的男主一觉醒来,猛地抬起头,阳光层层筛落,耳畔书声琅琅,他坐在教室里,穿着夏季校服,竟然回到了高二。
他抬头露出惊愕的表情时,姜竹沥不自觉也跟着愣了愣。
这少年是段导自己演的,他同时担负导演和男主的角色,镜头传承了一贯的小清新风格,像自带滤镜的日系纯爱电影。
重点是
他穿回校服,细碎的刘海落到眉眼间,眉眼疏淡,眼瞳幽深,真的很像
她记忆里的样子。
少年在课间惊醒,云里雾里地像是还没完全睡醒,皱着眉拍他前座的女生,语气带着一贯的不耐:“喂,我这是在哪儿?”
女生转过来——
尽管有后期加持,但清晰度还是明显变了,十年前没有1080p,她的脸不如男主清晰,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相有些青涩,皮肤细腻,脸盘圆小,漂亮得恰当好处,不难看出日后美人的影子。
她在镜头里露出巴掌大的一张脸,眸如点漆,有些傲娇地小声嘟囔:“我认识你吗?”
姜竹沥惊了。
“我十七岁的时候怎么长这样不是,重点是,你什么时候拍的?!这个剪辑这个剪辑又是什么黑科技?!”
段白焰没有说话。
她记得这个剧情,那时段白焰刚刚转学过来,她死死记着新同学身娇体弱疾病缠身,见他偷偷喝酒,她亦步亦趋地在雨里跟着他走了好远的路,却只换回他一句冷漠无情的——
“关你什么事?我们很熟吗?”
她又不是没有脾气,第二天对着他诅咒似的小声嘟囔了一整天“我认识你吗”,像只耿耿于怀、又怂兮兮的小肥啾。
姜竹沥心情复杂地看着屏幕。
剧情向后推进,二十五岁的男主迅速接受了穿越的事实,他用二十五岁的灵魂重新定义十七岁的自己,像所有的重生剧情一样,重新做了所有选择。
开完家长会,女主一个人坐在器材室背后哭的时候,他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沉默很久,仍然没有选择走过去,却俯身放了一包纸;谢师宴时,女主坐在席间状似无意一直拼命朝他偷瞄的时候,他没有再进行漫长的心理活动,而是直接朝她走了过去。
姜竹沥一开始觉得这种剪辑和错位新鲜又有趣,但她笑着笑着,慢慢就笑不出来了。
影片过半,男女主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同框出现”过。哪怕是剪辑黑科技,也没办法把二十五岁的他和十七岁的她剪辑在一起。
他们隔着十年光阴,隔空对话。
盛夏时节酷暑难当,蝉鸣澎湃,如同涨潮时的海水。
他和她一起离开谢师宴的宴会厅,他走在前面,她像只小动物,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将明未明,正要开口告白的瞬间,他先她一步转了过来——
“姜竹沥。”
二十五岁的段白焰穿着高中的校服,她觉得他有点老了,但眉眼清隽地扮作少年,仍然让人心动,也让人眼眶发热。
他先她一步开口,语气笃定,没有迟疑:“我喜欢你。”
二十五岁的姜竹沥坐在黑暗里,默不作声地想,如果那时他真的说这样的话,她大概开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会助跑着扑进他怀里。
可是屏幕内,男主话音一落,不等她抬头露出惊喜的表情,他就穿越回了二十五岁。
他睁开眼,看到的依然是空无一人的公寓。圣诞赞歌由远及近,城市的初雪落满街道,他只身一人,在脑子里一遍一遍、不受控制地回想他和她分手时的场景。
他茫然极了,不确定此前种种是不是黄粱一梦,一个人在天台枯坐到天明。
破晓时分,他喝完冰箱里最后一罐啤酒,捏扁铝皮罐子,买了最早班的机票。
他去波士顿找她了。
他去找了她的老师,了解他们分开这些年的所有的事,读她读过的书,走她走过的路,吃她吃过的食物。
段白焰还在兢兢业业地剥螃蟹,但姜竹沥觉得她不能再吃了。
这个螃蟹坏掉了,这个螃蟹辣眼睛。
下一秒,她在屏幕里看到了二十五岁的自己。
她大概知道他那些素材是从哪里拍出来的,她的爱人是一个变态,先前用熊恪的名字在她家对面买了一套房,镜头对准她的厨房,拍摄她做直播时的一举一动。
“你那时候在我家对面,支着摄像头偷窥我”姜竹沥难以置信,“竟然还换了四个机位?!”
段白焰心虚地摸摸鼻子。
他低声认错:“我的错,我以后不这样了。”
姜竹沥很想原谅他,可是接下来,她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镜头里。
他们一起参加综艺,一起爬山,一起滑雪。
他像是一直在朝后奔跑,跑过互相错过的时间,穿透此前无法超越的天堑,打破彼此设防的间隔,就是为了——
跟她同屏出现。
姜竹沥嗓子发干,用力拧住螃蟹腿。
短片的最后一个镜头,女主没有露脸。
男主迟疑着问:“也许我们不是最合适的,为什么你仍然选择我?”
晨曦穿透天幕,女主沉默很久,笑道:“因为,我还是十七岁的我啊。”
这句话她没说过,是倪歌的配音。
可是姜竹沥听懂了,等她回过神,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满脸。
——我还是十七岁,喜欢你的我啊。
领证领证()
短片放完;屏幕暗下来;宴会厅内陷入沉寂。
月光穿过门户;风轻轻带起白色的窗帘;段白焰不太能分辨出姜竹沥现在的表情;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开个灯。
她很久没有说话;他几乎以为,她为这些年来断断续续的偷拍暴跳如雷,正在憋一个大招;来将他暴击出局。
“小白。”
然而最先开口的依然是她。
她声音发涩,转身钻进他怀里:“谢谢你。”
尽管这种结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而且是最最最上乘的结果,但当它真正出现;他的脑子里还是不受控制地炸开了一串烟花。
段白焰抱紧她:“这是我们的。”
微顿;又重复:“它不会公映,但它属于我和你。”
姜竹沥埋在他怀里点头。
“你去波士顿;是去拍这个了呀。”她吸吸鼻子;认真地说;“我原先以为;你去开淫。乱party了。”
段白焰:“”
他垂眼;没什么威胁力度地掐住她的下巴:“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
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胸口,眼睛骨碌碌地转几圈;再抬起来时,眼中亮得惊人;声音却软而轻:“是段先生。”
段白焰眉梢微耸;眼中光芒渐暗,悄悄在深处酝酿风暴。
他对这个答案显然不太满意,她不够坦白,又太过委婉,需要换个场合,才能说出他真正想听的话。
姜竹沥知道他又起了坏念头。
这人早年被哮喘折腾得太惨,而后一遍又一遍地得到医生“要多运动”的嘱咐,这些年来谨遵医嘱锻炼身体,体能比四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屡屡疑心自己要被震碎。
所以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红晕从脖颈开始蔓延,姜竹沥推拒他的肩膀,小声尖叫着想离开他:“是个色色色情狂!”
她吓得都快破音了,段白焰忍不住想笑:“我们来”
他的指尖像燃着一团小小的火焰,从她脸颊向下滑,一路滑过下巴,滑过脖颈,滑过肩膀,最终轻车熟路地落在她后背。
他一本正经:“我们来生个孩子。”
姜竹沥被他困住,有些慌张地把头摇成拨浪鼓:“现在不行。”
“为什么?”
她反问:“你为什么这么想要孩子?”
“因为安全。”他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一下。
对于段白焰来说,婚姻和孩子都是维系工具。
尽管它们也不能给人切实可靠的依附,但它们是可以增加安全感、固定感情的砝码。
姜竹沥恶毒地拆穿他:“你就是喜欢年轻小姑娘。”
“我们从零开始,重新养一个小时候的你。她又乖又懂事又听话,你可以把她打扮成小公主——”他不解,“这样不好吗?”
“还有另外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我们会得到一个小时候的你。”姜竹沥提醒他认清现实,“他爱哭爱闹又脾气不好,我们从早到晚的工作只剩下哄他哄他哄他。”
段白焰:“”
操,他怎么把这个忘了。
段导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他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衣服里,因为没有下一步动作,姜竹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你真的,真的,没有在我们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