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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能为力?”她失望地道。
郎中点头,“老夫从未见过此症,也未听说过。依姑娘的脉象,平稳,有力,绝非有疾之象。可是依姑娘的自述,又实在奇怪。老夫一时无从判断。”
沈月然只好起身离去。
走出两步,郎中喊道,“姑娘请留步!”
“姑娘若是有空,不如出门打听打听,去仁济堂瞧瞧欧阳邈。”郎中建议。
“欧阳邈?”沈月然一怔,只觉这名字十分耳熟。
“对,欧阳大夫有两手绝活儿,一是刀子,二是女子。城中谁的手脚断了,或者哪家妇人得了隐疾,他说能治就能治,他若说不能,就是神仙下凡,也治不了。所以,老夫建议姑娘再去瞧瞧欧阳大夫,不过他的诊金收得很贵,姑娘自个儿权衡。”郎中笑道。
去听听这位擅长外科和妇科的欧阳邈怎么说也好。
沈月然思忖着。
她谢过郎中,一路打听一路向仁济堂走去。
仁济堂的门面很显眼,大气,尊贵,一看就知不是贫寒人家能够瞧得起病的医馆。
不过,这会儿吸引她注意力的不是仁济堂的门面,而是仁济堂外围着的那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
男女老少都有,个个垫脚翘首,并不时窃窃私语。
“怎么了,大嫂?”她随口问向一个看热闹的妇人。
“听说欧阳大夫杀人了。”妇人瞪大眼睛,整张脸因为这个消息显得震惊而激动。
“杀人?杀谁?”沈月然讶异。
“好象是死在大哀山洞穴里的那个人。”妇人回道。
那具白骨?
沈月然二话不说,拼命向里挤去。
“欧阳邈,你给我说清楚!你和那小区子,是不是真的?”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大声痛哭,拉扯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而这个男子却手戴镣铐,并被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架着。
看来这高大男子就是欧阳邈了。
沈月然不禁上下打量。
气宇轩昂,相貌堂堂,白衣袂袂,即使镣铐加身,也丝毫不减仙风道骨之气。
一代名医,名不虚传。
她暗自叹道。
“欧阳夫人,请让开,耽误了向提刑大人复命,你可担当不起。”一个衙役对妇人道。
欧阳邈的妻子方氏显然已经失控,对衙役的劝告充耳不闻。她泪流满面,只是扯着欧阳邈不放。
“欧阳邈,你给我说清楚!你和那小区子是不是真的?”方氏执意要得到一个答案。
欧阳邈不语。
方氏凄凄苦苦,“我知我没能为欧阳家生下一儿半女,是我不好,是我不孝。这么多年,我屡次劝你纳妾入你却只说你不愿让我受了委屈。我心生感激,对你,对欧阳家感恩戴德,时时处处小心翼翼,就连咳嗽都不敢大声一些,只怕惊扰到你。我为了你,为了欧阳家,尽心尽力,没有一日敢贪睡,没有一事敢疏忽。我如此待你,是因为我有愧于你,有愧于欧阳家。可是你、你、你哪怕你去那迎春楼耍去,我也毫无怨言,你为何要与那小区子生有龌蹉啊你!”
此话一出,人群一下子炸开了!
“龌蹉?!”
“嗯,就是那回事啊。”
“咦,真的?欧阳大夫好男色?”
“欧阳夫人亲口说的,还会有假?”
沈月然也是一惊。
断袖之癖古来有之,可若亲耳听见、亲眼瞧见还是头一桩。
尤其眼前这个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的欧阳邈,着实令她意外。。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两人()
她不禁回忆起大哀山那晚,当卫奕看见白骨和白骨上的刀痕,做出的判断,如今看来,全都应验了。
她一时感慨,五味杂陈。
眼看围观百姓现出骚乱,衙役大喝,“别吵,别吵!”
众人稍稍安静,一个衙役对方氏道,“你与欧阳大人之间的纠葛那是你夫妇二人的私事,回头你去牢里送欧阳大夫一程的时候,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会儿可不是扯皮的时候。”
方氏似乎这才冷静下来,可是随后又被衙役的话点醒,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你玩就玩好了,杀了他作甚?杀了他作甚?往后这仁济堂怎么办,欧阳家怎么办,我可怎么办啊”
方氏又气又急,双手胡乱向欧阳邈的后背捶去。
面对方氏的声泪俱下,围观百姓的各种眼光,欧阳邈始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一个衙役拦住了方氏,喝道,“欧阳邈如今是官府重犯,案件如何判定,自有提刑大人定度,不容你一个妇道人家在此撒泼犯浑!”
另一个衙役道,“这次若不是高大勇的娘子高杨氏找上提刑大人,陈述欧阳邈唆使高大勇替他代过,还真就让这欧阳邈逍遥法外了。你若想知道你相公为何杀人,就等到过堂审问之后吧。行了,都散了,带走!”
两个衙役推搡着,把欧阳邈带出人群,只留下痛哭流涕的方氏和议论纷纷的众人。
沈月然心头一动。
不知高杨氏的自首是否与卫奕那天带她去大哀山有关?
当时她问他,他故弄玄虚,只说以后就知道了,是否就是预指今日的情形?
这样看来,卫奕这个时候去东海公务倒是件好事,至少避免了与聂麒麟的正面冲突。
她一边想着,一边随众人散去。
临走时,又瞧了方氏一眼。
妇人七出,无子,为其绝世也,名列第二。
她往后也会如这方氏一般吗?
因为无子,所以心存愧疚,任劳任怨,战战兢兢,却换来这般下场。
在婚姻生活中,方氏是弱者,如今,欧阳邈犯下错事,她仍然是受害者,苦不堪言。
沈月然轻叹一声,拖着沉重的步子悄然离去。
没有看成病的沈月然重新回到京郊,开始了简单重复的生活,每天几乎就是饼铺、住处两点一线地奔走。
因为卫奕的离开,也因为自个儿的身子找不出病因,她心情一直低落,不过,在妆容方面却不敢有半分懈怠。
卫夫人既然能探过她一次,估计还会再来探她第二次、第三次,何况,卫奕也明白地提醒了她,所以,她虽然还是照常做着她的梅子饼,在仪容方面,每一天却都会尽力做到赏心悦目,想到至少回头能讨个好印象。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这一月间,卫夫人并未出现,倒是周岸则与吴兆言二人,把她缠得不可开交。
这二人似乎商量好了似的,今个儿这个来,明个儿就那个来,这个上午来,那个就下午来。而且都不说是为了什么事,反正瞧起来全是一副闲来无事的姿态。
一来二去,沈月然没急,绿苏先急了。
“周少爷与吴少爷不都是有个正经事儿做的人吗,二人天天来饼铺杵着是什么意思?”
“那周少爷还好一些,态度温和,手脚又勤快,有时还能帮咱们提壶油,挑担炭火,张罗张罗,可那吴少爷是做什么来的?”
“每次一来,双手抱胸,昂着个头,只拿余光盯着粉姐姐瞧,半天找不出一句话来。一见饼铺生了火,起了烟,跑得比谁都快,赶紧跑到隔壁茶楼凉快去。”
“粉姐姐,你说这二人该不会是来照顾隔壁茶楼生意的吧?”
沈月然哭笑不得,她若知道这二人为何来,不就不烦恼了吗。
其实周岸则倒好。
一来,她知道他刚经历丧妻之痛,二人又曾经算是倾谈过,所以,她能理解他的心情。他来京郊,偶尔来找她,或许是为了换个环境,不再沉迷于旧事。
二来,正如绿苏所言,周岸则的举止儒雅,言语得体,令人很难生出厌恶感。而且,她对他也有一种天然的熟悉感。她不知这种熟悉从何而来,只觉二人似乎挺有默契。有时,她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她想要什么。有时,他一个眼神,她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令她苦恼的是吴兆言。
她知道吴兆言是个心气颇高之人,别说对她这个外人,就是对吴兆容这个亲姐姐,也时时流露出怠慢之意。她一向对他敬而远之,只求相安无事。不料,他却主动找上门来,令她摸不着头脑。
她问他,“吴校正所来何事?”
他道,“没事,天气渐暖,来京郊转转。”
她只好不语。
过了几日,细雨绵绵,他照常前来。
她又问他,“吴校正所来何事?”
他道,“没事,天气凉爽,来京郊避暑。”
沈月然心中翻出一个大大的白眼,天气好来,天气不好也来,你整出这番风雨无阻是给谁看呢?
来就来,只要不耽误她做生意就行。
她一切照旧,数着卫奕回来的日子。
这一天,绿苏去了一趟京城,回来后,与沈月然说着京城的趣事。
绿苏对一切都感到新鲜,那耍猴的,斗蛐蛐儿的,捏糖人儿的,说快板的,炸糖糕的,样样都值得她绘声绘色一番,姐妹俩嬉笑着,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飘来。
“土老冒儿,这有什么可说的?全是臭遍大街的行当,瞧得瞧腻了。”吴兆言不屑一顾。
二人这才意识到,饼铺外还站着一个人呢。
绿苏白他一眼,扁扁嘴,拿起从京城买来的小玩意儿先回去,沈月然想起什么,问道,“吴校正,你身在京城,可听说那洞穴白骨一案?”
吴兆言道,“自然听说了。”
沈月然十分好奇。
“那案子如今如何了?可有定论?真凶可是欧阳邈?”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吴兆言见她有兴致,道,“对,真凶是欧阳邈。说起来这件案子也是一波三折,你可愿意听?”
沈月然连忙点头,“愿意,愿意。”。
第一百五十章 翻案()
吴兆言挑起眉角,就要发怒。
沈月然双手扯住耳垂,做出一副讨好的模样。
她笑嘻嘻地道,“校正莫要恼,先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吴兆言白她一眼,冷哼一声。
沈月然道,“校正身居汴京府要职,由校正口中描述出洞穴白骨一案,当然与百姓口中的捕风捉影或者说书先生口中的夸张演绎不同,是最接受事实真相的。可是,案子是由人犯下的,既然是人都有心。凶手有心,被害者也有心,可是为何月然从校正的描述中只听出了利却听不出心呢?”
吴兆言扬了扬下巴,“你想说什么尽管直说,不用绕圈子。”
沈月然道,“洞穴白骨一案一共牵涉到四人,分别是凶手大夫欧阳邈,死者区楚修,顶罪者守坟人高大勇和揭发者高杨氏。先说区楚修。
校正言,是区楚修的贪得无厌、强势索取令欧阳邈对他生出了杀机。可是,校正有没有想过,如果区楚修一开始就只是想赖去欧阳邈的医药费,他为何不索性一走了之?他原本就是外乡人,说是来京城寻亲,可寻来寻去一无所获。他若不想付那高昂的医药费,大不了离开京城再寻个地儿打工就好,或者干脆换个名字,反正京城这样大,大不了往后绕着仁济堂走就行了。可是您瞧瞧他,却偏偏硬撑着未愈的身子就要去归云楼打工,还三天两头地在欧阳邈面前晃悠。校正觉得,他这是想赖掉医药费吗?”
吴兆言挑眉,面上带着轻浮的笑容。
“你是说区楚修本身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