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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惠琳仍旧笑着,“与云如一起查案吗?”
她其实早就来到邵府,听邵阳厘道,卫奕正与邵云如待在金兰阁询问案情,于是就欢喜地等在了马车里。
“娘亲。”卫奕不满。
“王府千金与史家姑娘都是昨晚从金兰阁离开后才失踪的,孩儿当然要向云如多了解一些情况了。”他解释道。
“那云如有没有帮到奕儿?”刘惠琳又问。
“有。”卫奕老实地答道。
虽然邵云如因为顾及何叙蓉的名声,刻意隐瞒了何叙蓉夜会男子一事,不过还好,她最终还是道出了实情,把他的思路引向了正确的方向。
“是么。”
刘惠琳笑得眉眼都弯了。
“这么说,云如也是能帮到奕儿缉凶的女子啊。”
她神情夸张,特意咬清了“缉凶”和“女子”四个字。
卫奕这才恍然,原来她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曾对刘惠琳坦白过他与沈月然是如何相知相许。
文池炭行一案,令二人不打不相识。红枫村假道士一案,令二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默契丛生。油坊小儿意外身亡,令二人重逢。金满堂金箔碗一案,令二人互生情愫。大哀山洞穴白骨之案,更是令二人和好如初,情感更胜从前。
他曾经对刘惠琳叹道,月然是这个世上最能懂他最能帮他又最能照顾他的女子。
不料,刘惠琳居然揪起了他的话把子!
“娘亲——”
他沉下脸,沉声唤道。
刘惠琳收起笑意,白他一眼。
“娘亲,娘亲,娘亲又不是菩萨,一遍一遍地唤娘亲有何用?奕儿,总之娘亲告诉你,娘亲还是喜欢云如,就是不喜欢那沈月然。这世上比沈月然有才情、懂节操的女子多的是,她不过是碰巧说了那么几句话,做了那么几件事,帮你破了几件案子。是你太过重视缉凶一事,才认为她帮了你天大的忙似的。就算没有她,你也一样可以缉拿到真凶。她懂得的那些门道儿和道理,别的女子一样都懂。”
刘惠琳总算把存了许久的心思和盘托出。
这一月来,她不便再去京郊探沈月然,就隔三差五地拜托熙春跑一趟。
谁知,熙春每次带回来的消息都足够令她怒火中烧。
“周家的那个庶子今个儿在饼铺待了一天,二人说说笑笑的,她做饼,他招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夫妻店呢。”
“吴校正今个儿在饼铺待了一下午,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不热闹。”
“算起来,这一月,周家庶子去了十几次,吴校正去得没那么频繁,至少也有十次左右。”
“喛呀,夫人,一场好戏没瞧见。听说昨个儿吴校正的姐姐闹上饼铺,引来吴校正和周家庶子齐齐护花,那场面……”
……
她是真的很生气。
她原就对那沈月然没什么好感,后来是因为奕儿的态度,才有所松动。她还暗自自省,是否自己先入为主,对那沈月然存了偏见。不料,奕儿前脚刚走,那沈月然后脚就接连与两个男子拉拉扯扯,过从甚密,着实令她失望。
她更加坚信自己之前对沈月然的判断。
这样无才无德的女子,如何能进卫家的大门?
不过,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也因为知道奕儿的性子和心思,她决定“软磨”而非“硬施”,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非强硬****。
奕儿曾对她道,是她对那沈月然存了偏见。她倒要让奕儿明白,是他被那沈月然迷了心窍才是。
“娘亲。”
卫奕又唤道,“娘亲应该明白,孩儿之所以钟情于月然,并不是因为她曾经帮过孩儿缉凶破案或者她懂得什么道理。”
“那是什么?因为她会调理你的胃口吗?你若对卫府的厨子不满意,大不了娘亲回去换了就是。”刘惠琳不以为然。
“当然更不是。”卫奕哭笑不得。
“那是什么?因为她会打包,打结,做衣裳,绣香囊?”刘惠琳咄咄逼人。
卫奕摇了摇头。
女子一旦无理取闹起来,无论身份、地位、年纪、学识,都令人招架不住啊。
“是……”
他正要说什么,马车缓缓停下,姚进谦下马叩头。
“主子,城东程家到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瓜架()
这么快就到了?
刘惠琳瞄了一眼窗外。
“奕儿。”她握住了卫奕的手。
“你知娘亲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我之所以对那沈月然有看法,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你已经说得太多,如今娘亲不想再听你说,只希望你能听听娘亲怎么说。去东海前,你要我答应莫要再去惊扰那沈月然,怕我为难她,娘亲做到了。将心比心,你也要答应娘亲一件事,才算公允,对不对?”
刘惠琳显然有备而来。
“何事?”
卫奕问道。
“在娘亲没有对那沈月然改观之前,不要给她任何许诺。娘亲的意思,你可明白?”
此时,刘惠琳一向慈爱的面容里多了几分严肃和严厉。
卫奕抬眼看她。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指的是求亲,是他曾经向月然求过,却没有得到应允的亲事。
她疼他,紧张在意他的亲事。他早就对她表白过对月然的心意,而她始终不能对月然改观,于是想到使出这招缓兵之计,令他与月然的关系暂时不得再进一步。
其实,凭她太傅夫人的身份和地位,若想拆散他与月然,尽可以使出若阴若阳若明若暗十八般伎俩,而她哪一种都没有用,只是开诚布公地与他谈。
她爱他,又不愿引起他的反感,更不愿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
她是一个好母亲。
卫奕心中感动,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好,娘亲,孩儿答应你。”
为什么不答应,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身体肤,受之父母,何况终身大事。
刘惠琳的这点儿请求,实在不过份,何况,他一向对自己有信心,对月然也有信心。
刘惠琳知道卫奕的性子,一向守信,他既答应,就一定会做到。
她放下心来,面色安然,又恢复了往常慈眉善目的模样。
卫奕惦记查案,吩咐姚进谦将刘惠琳送回卫府后,便起身告辞下马。
刚走出两步,刘惠琳又撩起帘幔唤他。
“奕儿,瞧娘亲这记性,光顾着那些事,倒把中鸿吩咐的正经事忘了。”她责怪自己。
“何事?”
卫奕听闻是卫中鸿吩咐,赶紧回头走近刘惠琳。
刘惠琳道,“王史两家的闺女接连失踪一案,中鸿也听说了,于是特意让娘亲来叮嘱你一句。这件案子,与王史何邵四姓都有关系,除了史一丁是个主膳,其他三人全是三品官员,而且,失踪的王雅心和史永依又全是刚满二八年华的大姑娘。朝中对此议论纷纷,天家也有耳闻,如今是说什么的都有。中鸿知道你一向不求得真相不罢休,不拿到真凶不甘心,所以,你专心此案,一心缉凶,爹爹与娘亲都支持你。只是,这毕竟是起失踪案件,王史两家最关心的还是自家闺女的安危。换句话说,只要找到人,人安然无恙,就谢天谢地了,谁还会管那来龙去脉是不是?”
卫奕只觉她话里有话,皱眉道,“娘亲口中的‘来龙去脉’是指何意?”
刘惠琳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身子,“万一是这姓王或者姓史的姑娘跟着哪个男子跑了,或者这几个小姑娘为着哪个男子争风吃醋了,你也要把这等笑话搞得清清楚楚吗?”
卫奕不语。
或许对于京城的官户来说,宁愿自己家的闺女是被人绑了去,也不愿是跟人私奔了去。
名声,有时比性命更重要。
刘惠琳接着道,“中鸿怕你一心只想着查案,疏忽了这其中的情面。找人归找人,查案归查案,万一此案真的与风月之事有关,你就算把人找到了,却为王史两家落下个笑柄,当时人家是感谢你,回头一旦因此事受着耻辱,还要记恨你呢。所以,这件案子,点到为止,找到那两个闺女就行,其它的莫要深究,奕儿觉得是不是这个理儿?”
卫奕明白无论卫中鸿也好,还是刘惠琳也罢,所有的思量全是为他。
可是,一个“七破神探”,不探明真相,谈什么缉凶?
他没有多言,对刘惠琳道,“奕儿明白了。”
如今案子只是有了方向,说什么都为之尚早。
何况,他说的是“明白了”,而不是“照做”。
刘惠琳再次放下心来,放下帘幔,母子俩再次告别。
******
那边卫奕马不停蹄,这边沈月然也时刻惦记着,但凡见着从京城回来的邻居或者客人,都要问上人家几句,知不知道京城又出了大案。
百姓通常见天吃饭,六月的天黑得晚,饼铺也就相应打烊得晚一些。
她与绿苏戌时才关了铺子,收拾收拾,回到住处已经是戌正时分。
绿苏在后厨烧水做饭,她则去后院采摘成熟的果蔬。
三月间种下的果蔬,经过她精心栽培,长势良好,如今皆已开花结果。
她弯腰走进丝瓜架下,一手挽篮,一手采摘,琢磨着待会儿做个丝瓜虾皮汤。
谁知,刚摘了两根,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扑倒在地。
后院全是软土,摔一跤并无大碍。
她就势翻了个身,正要坐起,看见了那绊倒她的东西。
人!
她大吃一惊,腾地向后坐去。
瓜架下居然有个人!
借着皎洁的月光,她大着胆子望去。
女子!
一个面容肮脏、髻凌乱、衣衫不洁的年轻女子蜷缩在地,一动不动!
死人?还是活人?
沈月然一手捂住心口,一手试探着向女子的鼻息探去。
就在她的手快碰到女子鼻子时,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救我,救我……”
女子如同在汪洋大海中抓住了一叶扁舟,紧紧握住了沈月然的手。
“啊——”
沈月然仿佛见鬼一般,抽出手就往后外跑去……
******
“粉姐姐,她是谁啊,为何会昏倒在咱们的瓜架下,是来偷瓜的贼吗?”
绿苏瞧着床榻上昏睡的女子,仔细端详,好奇地问道。
沈月然端来热水,为女子擦拭脸颊。
她方才虽是被吓得七魂失了六魄,可是跑出去不远,又冷静下来。
“救我,救我……”
女子凄楚的声音犹在耳边。
她壮起胆子,又返回瓜架,女子已经气若游丝,昏睡不醒。
她唤来绿苏,二人合力将女子抬进房间。
“我不知道她是谁,可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她绝对不是偷瓜的贼。”
沈月然看着女子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寻找()
“为何?”绿苏不解。
沈月然指了指女子脚上的木屐。
“你瞧她的木屐,虽然很脏,可是白色珠饰却是光洁明亮,质地上乘。能穿得上镶有珠饰的鞋子的女子非富即贵,怎么会来咱们这里偷丝瓜。”
“不是偷瓜贼,那她为何出现在瓜架下?若如粉姐姐所言,非富即贵,为何又会独自昏倒在京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