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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六安候的二公子带着人马敲门,能有什么好事。
国公爷林礼听了回报,扶着胡子摸了半响,才吩咐道:“都请进来,大半夜的别站在门口让人看笑话。”
守门人去而复返,急令打开大门卸下门槛,将宗韵凡众人请了进去。
他这才发现,宗韵凡身后还跟着个车架,心里好奇车上坐的是谁,禁不住多瞅了几眼。
林礼本想坐在堂屋等着,可是心里不安,就走到了外面。
宗韵凡带着人进了院落,正看见林礼立在院中。
林礼瞅了瞅宗韵凡身后的护卫,冷笑一声:“不知道六安候又要唱哪一出?”
宗韵凡一抱拳:“实在事出有因,韵凡叨扰了。”
说完一侧身,林嫣从他身后款款走来,旁边跟着脸色吓的苍白的林乐昌。
林礼并没认出久居六安候府的林嫣,一眼看见的却是不孝子林乐昌。
以为只林乐昌去六安侯府求助,他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怒喝一声:“畜生!你还敢回来!”
林乐昌闻声立刻跪了下去,伏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父亲,不是我!不是我要回来!是小七半夜把我拽过来的!”
林礼听了脸色一凝,朝着林乐昌身边看去。
那里立着个端庄的姑娘,眉眼间与林乐昌特别相似。
不知为什么,林礼想起了当年三媳妇死后,林乐昌喝的大醉回来,被林嫣当着满院子的下人一头顶在地上。
林礼气不过,认为她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要拿鞭子抽林嫣。
国公府根基浅,在子女教育上就非常严苛,怕被世家看不起。
偏偏嫡子成了个纨绔,嫡孙女性子偏野,这还了得。
结果最后鞭子没有抽成,反被林嫣一口咬在手背上,鲜血淋漓。
为这,林嫣得了林礼原配夫人的眼缘,给带到了庄子亲自教养。
林礼不自觉的把手藏在广袖里,眯着眼睛看了看林嫣半天,终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祖父万福。”林嫣上前一步,没有计较林礼的冷淡,对着他行了个大礼。
林礼阴沉着脸问:“我知道你接了你父亲去,可是你知道他犯的是哪一条?谁给了你这个胆子,带着他夜闯国公府!”
林嫣嘴角扬了扬:“原来不问青红皂白,祖父就能给人定罪。孙女眼下倒有些怀疑父亲是真犯错,还是假犯错了。”
“你…”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又被嫡妻教养,果然还是敢犯上的野性子,林礼开口正要呵斥。
林嫣上前走了一步,紧接着说道:“今夜,庄子上起了大火,是表哥把父亲从火海里救了出来,祖父难道不想知道是谁这么迫切的想他去死吗?”
林礼把准备脱口而出的训斥咽了回去,林乐昌犯的错,打死都不为过。
再讨厌也是亲生儿子,他只将其赶出府邸,并不打算伤他性命。
这会儿林嫣说林乐昌差点在外面被人烧死,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林嫣见林礼神色凝重,知道他上了心,紧接着又说道:
“而且据我掌握的消息,父亲确实是被冤枉的,不知祖父可愿意让我进屋与您细说?”
第6章 006提议()
林礼眼中厉光一现:“你知道什么事情?”
他将当时在场的下人全都乱棍打死,并给林乐同下了禁口令,不许走漏半个字的风声。
林嫣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看他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伏在地上,已经瘫软的林乐昌。
林嫣叹了口气:“有心人既然做了局,自然不会就此放过他,祖父何不听听另一种说法,或许就能解开心结了?”
林礼将目光收回,看林乐昌那个软骨头的样子,也不一定敢说出口去,更何况对方是他的女儿。
林礼阴郁着脸,转身进了书房。
林嫣对宗韵凡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也抬脚跟了进去。
林礼已经坐在了书案后,等林嫣进来,吩咐了一句:“把门关上!”
林嫣顺从的关上了书房门后,就静静立在书案前。
她的经验是,谈判的时候谁先开口谁先输,这个法子对六安候屡试不爽。
舅舅也说,谁脸皮厚撑的住,谁先赢。
对亲祖父林礼,林嫣两辈子都没有经验。
所以,还是先不贸然开口的好。
林礼等了半天不见对方说话,暗自点了点头,比林乐昌和林修和沉的住气。
“我这个人不喜欢废话,你直接说吧。”林礼道。
林嫣有些紧张,深呼了一口气,思维清晰起来。
“小祖母朱氏另有情郎,被大伯抓住了把柄威胁。为了自保,朱氏与大伯联手诬陷父亲,指认他与继母苟且。”
林嫣把当初林娴告诉她的真相缓缓说了出去:
“那朱氏,是大伯亲手去浸的猪笼、扔的乱坟岗,祖父并没有亲眼看见尸体。其实朱氏还活着,已经与其情郎远走他乡。”
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林礼一声一语听的目瞪口呆。
他激动的站起身,带着书案上的镇纸和笔砚散落一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知道此事祖父怕是接受不了,可是今晚父亲差一点被人烧死,也是从另一面说明有人恶意陷害,要置他与死地。”
林嫣不为其所动,继续说道:“祖父英明一世,难道到老了,竟要被人为了爵位摆上一道吗?”
说完,林嫣自己都想笑,英明一世?糊涂一世吧!
哪家在正妻没进门前,就早早生出两个庶子来?
又有谁家,庶长子和次子比嫡子还大上十几岁?
有谁放着出身世家的正妻不宠,去宠一个通房?
又有谁家定规矩,不让母亲教养儿子,而是放在外院自生自灭,让有心人生生把个嫡子养歪?
她的亲祖父林礼,上辈子在林乐昌没死多久,就被慢慢传出的继子与继母苟且的风声,逼得没了脸面,让出了国公的位置,与林嫣一样终日不出院门。
“为了个爵位不择手段,更将国公府的声誉置之不顾,祖父欣赏的,原来是这样品性恶劣的人吗?”
随着林嫣的话音结束,林礼目露寒光冲到林嫣面前,压低声音怒问:“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林嫣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抬头望着林礼笑:
“怪不得父亲会被赶出来。我都说出真相了,祖父做的不是赶紧去查清楚来龙去脉,反倒质疑我的真话。怪不得京城独一份的,庶子年长嫡子十几岁的奇闻,会出在信国公府!”
林礼目光紧缩,恨不得立时掐死面前这个胡言乱语的孙女。
他宁愿相信是嫡子真的与继室苟且,也不相信精心培养的长子,会设下如此罔顾亲情、惊世骇俗的局来。
到底久经沙场,林礼只是短暂的失态,瞬间又恢复了刚才冷清的神情:
“你说的热闹,但那也只是你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我又怎么信你?”
“孙女也没指望您相信我。”林嫣讽刺的笑了笑:“朱氏既然没有死,孙女就想法子把她揪到您面前来,用事实告诉您真相。”
“我来的目的,是把父亲重新交给您。我前脚刚安置下,后脚就有人放火准备烧死他。若是祖父能出手护着,他起码能撑到我把朱氏找出来。”
“不管您愿不愿意,无论祖母宗族是否败落,可那也是曾经的显贵,父亲的身份终究比庶出的大伯贵重。祖父这几年都不立下世子,是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祖父迟迟不立大伯做世子,焉知不是宫里那位给的阻力。
林礼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眯着眼睛将林嫣上下打量了一遍。
他战场上杀敌无数,身上有股血腥气。
女子在他面前别说讲那么多话了,就是他看上一眼也是吓得战战兢兢。
林嫣不但立的笔挺,说话还有条不紊,胆量上就很让他欣赏。
所以对方的话,林礼不觉信了几分。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惋惜:嫡系,有胆量又镇静,看上去还有脑子,可惜是个女儿。
“你准备怎么去寻出那朱氏?”林礼不知不觉的松缓了语气。
“父亲与舅舅的心结,祖父也是知道的。所以舅舅肯定不会出手,所以寻找朱氏的事情,孙女怕得亲自动手了。”
林嫣暗暗叹口气,其实接回林乐昌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与其在屋子里坐着等消息熬人,真不如自己亲自动身。
更何况,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又怎么假以人手?
林礼似乎也是这般想的,毕竟是家丑,能少一个知道,最好就少一个人。
“我会瞒着你大伯,悄悄把你父亲护在翼下,送到一个安全处。不过,我只给你半年的时间。”
林礼道:“你不是有消息吗?半年的时间足够你找出人了,若期限到了你还没消息,那就是说了假话,我会把你父亲重新赶出去,让其自生自灭。”
林嫣吐了一口气,冲着林礼深深行上一礼:“谢祖父成全!”
顿了顿,她又说道:“既然朱氏没有死,那随后的白事就免了吧。父亲前脚被赶出去,后脚小祖母就有白事,若是被有心人故意引导,到时候祖父可能就要难为。”
林礼不置可否,他本就没打算马上透出朱氏死亡的消息,只说病了。
他心里陡的一停:是长子林乐同,一直劝说他此事不宜搁置太久,免的夜长梦多,早办白事的好。
林嫣抬头看林礼神情变幻莫测,知他对大伯起了疑心。
索性又扔给对方一件事情:“表哥逮住了两个纵火的人,不如交给祖父审讯,说不得有什么新发现。”
林礼只觉得这一夜心力交瘁,挥挥手让林嫣先回去,算是认可了她的提议。
林嫣后退着出了房门,再转身看见宗韵凡关切的看着自己。
林乐昌已经站了起来,躲在暗影里不敢出头。
“将逮住的纵火犯交给祖父手下吧。”林嫣安排道:“父亲今天且随我回去,明日自有你的去处。”
第7章 007算计()
林乐昌半夜睡的正香,被林嫣派人推醒带到了这里。
他迷迷糊糊,直到林嫣随着林礼进了书房,还没闹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只听到什么“纵火”“烧死”,光这两个词儿,都够吓人的,更何况林礼看见他时吃人的目光。
一听见林嫣还带着他回去,林乐昌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赶紧的站在了宗韵凡的身后。
林嫣白了他一眼,出了林礼的院子,准备蹬上马车回去。
抬头却看见院门外立在暗影处的大伯林乐同。
这位大伯,似乎很喜欢躲在暗处,吐着那有毒的信子,不提防的就咬人一口。
林嫣眯上眼睛,冲着暗影处看去,似乎在辨认来人身份。
其实上辈子,林乐同春风得意的时候,她躲在暗处看了好多次。
每看一次,心里的伤口就撕裂一次,那位名声扫地的父亲形象,似乎又好上一次。
林乐同从暗影处慢慢走了出来,盯着林嫣上下打量。
林嫣的背挺的更直,冲他缓缓行了一礼。
也没有称呼什么,若拿这个借口说她无礼,林嫣也是有现成的说辞。
自个儿从小在公府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