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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真的扑了过来,手里的牛刀高高举起,只要一扎下去,小叫化身上就得多个大窟窿,小命最少也得送掉半条!
他的兄弟们也扑起,锥子尖刀斧头全都往小叫化的身上招呼过来,身手虽然并不太灵便,手里的家伙也不是武林高手们用的兵刃,两三下还是可以把这小叫化大卸八块。
小叫化怕得要命,怕得全身都在发抖,可是一双大眼睛里却偏偏连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就在这一瞬间,树林外仿佛忽然闪起了四五道寒光,其中有一道亮银色的光芒最强,可是也看不太清楚。
因为它来得实在太快,人们的目力根本无法看清。
寒光一闪而没,五条大汉已经倒下。
五个人同时倒下,一倒下就站不起来了,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闪动的寒光,致命的暗器。
五条精壮如牛的大汉,连一声惨呼都没有发出就已经毙命。
这种暗器实在太快,太准,太可怕。
能发出这种暗器的人无疑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像这样的高手,找遍天下也找不出十个,刚才却至少来了两个。
因为寒光是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射出来的,光芒的颜色也不同。
像这样的绝顶高手,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特地来救这个小叫化的?
寒光已没,人踪已渺。
小叫化根本没有看见那几道寒光,可是不管怎么样,他这条小命总算捡了回来,他应该感激才对。
风吹木叶,空林寂寂。
他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非但连一点感激的颜色都没有,而且还气得要命,气得连脸都红了。
“是哪个王八蛋救了我?”他居然还大骂,“谁叫你来救我的?难道你们认为我连这几个第八流的强盗都对付不了?”
别人救了他,他反而骂人。
如果有人要选一个天下最不知好歹最莫名其妙的混蛋,除了这小子外还有谁?
幸好救他的人已经走了,否则恐怕已经被他活活气死。
如果没有听众,不管你是在说话唱戏还是在骂人,都是件很累人很无聊的事。
小叫化也觉得越骂越没意思,而且也骂累了,又想找棵大树歇一阵,再想法子处理这五个人的尸首。
--就算他们是第八流的强盗,也不能让他们死了之后连口棺材都没有。
这次他总算找到了一个理想的树桠子,他正准备想法子爬上去,他已经转身,所以没看见他背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想不到,想不带五个死人中居然有一个又复活了。七
死人是不会复活的,死的不是五个人,是四个。
瘤子根本没有死,小叫化一转过身,他的“尸体”就开始在动。
也不知为了什么,他虽然受了重伤,可是他的动作反而变得极灵巧,远比刚才灵巧得多。
小叫化已经走到那棵树面前。
瘤子用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盯着他,脖子上的瘤忽然渐渐发红,由红变紫,紫得发亮,亮得就像是透明的紫水晶。
就在这一瞬件,他的身子忽然跃起,就好像是条豹子般跃起,向小叫化扑了过去。
他的身手动作已经变得绝不是一个第八流的强盗所能梦想得到的,甚至连第七流第六流第五流第四流第三流的强盗都不能,甚至连第二流的强盗都做不到,他的身手已经忽然变成了第一流的。
虽然他受了伤,可是现在他这奋身一扑,出手一击,无论速度气势招式功力都是第一流的。
他手里的牛刀虽然已经在他倒下去时落了手,可是他的一双铁拳却远比刀更可怕。
他的拳头上青筋凸起,连一条条青筋都变成了紫红色的,紫得发亮,亮得透明。
只要有一点眼光的人,都应该可以看得出这一拳的外家刚猛之力几乎已将到达顶峰。
不幸这个小叫化看不出,他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睛不是长在后面的。
唯一幸运的是,他还有一双很灵敏的耳朵,还可以听得见这一拳击出时带起的凌厉风声。
风声响起,他的身子已经滚倒在地上,滚出去三四丈远。
只听见“喀嚓”一声响,一棵比海碗还粗的大树已经被瘤子这一拳打倒。
小叫化吓呆了,他没有受伤,全身上下都没有受伤,可是他全身上下都已被吓出了冷汗。
现在他才知道这个人不是第八流的,是第一流的。不管他做什么都不是第八流的,刚才只不过是在装样而已。
一个第一流的人,绝不会和第八流的人结交为兄弟,他的兄弟们唯一也是第一流的。
将第一流的武功当作第八流是件多么危险的事,刚才如果没有他救他,他怎么能活到现在?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他不该骂人的。
令人不能明白的是,这些第一流的武林高手为什么要故意装出笨手笨脚的样子来分一个小叫化的赃?而且还想要这小叫化的命,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章 花 旗
一
四月十六日。午后。
对宋长生来说,这一天开始的时候也跟平常的日子美什么两样,可是吃过了午饭之后,他就遇到件他这一辈子从未遇到过的怪事。
宋长生是柳镇是唯一一家棺材店的掌柜,也许是因为柳镇的居民生活都很平淡简朴,活得比较长,所以他这家店的生意并不好,赚来的钱有时连开销都不够,想不到今天他刚吃过午饭就来了一笔大生意。
那时候他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四月的风从窗外吹过来,吹得他这条老光棍全身都懒洋洋的,好像觉得什么地方都不太对劲。
更恼人的是,他刚睡着就被吵醒了,而且是被一个小叫化吵醒的。
平常有乞丐上门,他多少总会打发几个小钱,可是今天他却连一个铜板都不想拿出来。
想不到这个小叫化反而从身上拿出了一大把碎银子给他。
这个小叫化居然不是来要饭的。
“我要买棺材,五口棺材,你看看这里的银子够不够?”
宋长生呆住了。
要饭的叫化子们死了之后能够有块草席里尸,已经算很不错了,这个小叫化居然来买棺材,而且一买就买五口。
宋长生干这一行已经干了三十年,这样的怪事却从来也没有遇见过。
更奇怪的是,等他把五口棺材装上车,陪这小叫化一起到镇外的桑林去收尸的时候,那里却连一个死人的尸首都没有。
“没有死人为什么要买棺材?”
他正想问这小叫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小叫化竟已人影不见了,居然把这花了二十多两银子买来的五口棺材平白留给了他。
如果说这小叫化是存心来开玩笑的,这二十三两银子却绝不是个玩笑。
宋长生越想越想不通。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刚把这五口棺材运回他的店,就有人来把棺材买了去。
这次买棺材的,居然又是个乞丐,而且一买也是五口。
这个乞丐长着一脸麻子,看起来远比刚才那个小叫化凶得多。
宋长生不敢问他别的,可是不能不问:“要装殓的人在哪里?要把这五口棺材运到什么地方去?”
麻脸的乞丐却板着脸告诉他:“这是个秘密,要命的秘密。”他的口气极严肃,“如果你知道死的是什么,从今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自己找了辆大车来把棺材运走了。宋长生已被吓得连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这天晚上他一晚都没有睡着。
二
桑林里的尸体怎么会忽然不见了,买棺材的小叫化也跟宋长生一样想不通。
临走的时候尸体明明还在树林里,而且的确都已经死了。
瘤子那一拳已用出他所有的潜力,好像本来就准备跟他同归于尽,所以一拳打在树上后,也就力竭而死。
另外四个人的尸体早已冷冰僵硬。
这一次小叫化把每个人都仔细检查过之后才走的。
他并不想替他们买棺材。
这些人是来抢他钱要他命的,他的银子得来并不容易,他情愿拿去买糖买饼买酒买肉,甚至情愿那去送到那长腿辫子姑娘的铜锣里。
但他却还是拿去买棺材了。
一个人只要还活着,就难免要做一些自己本来并不愿意做的事。
小叫化当然猜不到尸体是被谁运走的?更想不到那个麻脸乞丐也到宋长生那里去买了五口棺材。
他在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傍晚的时候,他就到了济南府,在大街上逛了两个圈子后,就看见了吴涛。
这两个人居然好像很有缘似的。
三
桑林里的尸体是那青衣人移走的,从树下藏到树上浓密的林叶间。
那是在小叫化去买棺材的时候。
青衣人并没有放过他,一直都在钉着他,却一直都没有出手。
小叫化买了棺材回来,发现林中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并没有再去找。
他已经替他们把棺材买来,已经尽了自己的一份心,不管他们的尸体是被谁搬走的,都已经跟他全无关系,对这件事已经完全没有兴趣了。
青衣人对这五个死人的兴趣却很浓,居然又叫他的属下把那五口棺材买来,将他们的尸体载走,反而放过了他一直在追踪的小叫化。
这五个人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替他们收尸?为什么忽然放过了那小叫化。
他的属下从不敢问他任何问题,他也不准备对他们解释,只简短的发出命令。
“下次无论在哪里见到那个小孩都不要再动他。”他苍白的脸上竟似带着某种很沉重的表情,“立刻把这五口棺材送到济南府去。”
小叫化看见吴涛的时候,这五口棺材奇*书*电&子^书也已入城了。
四
夜,对很多人来说这一天的晚上却和平常不一样了。济南府的市面也远比平时萧条,有很多平时生意做得最大的商号店铺,都一早就关上了大门,连几天前就已约好的生意和常来的老顾客都不再接待。
两家本来订好要在“大三元”办喜庆宴会的人也被迫改了地方。
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这些店家的掌柜和夥计也一个个全都守口如瓶。
唯一的线索是,这些商号都属于远近知名的亿万巨富孙济城所有,孙家警卫森严的宅院外,又不时有身手矫健神色紧张的健汉骑着快马飞驰来去。
小叫化看见吴涛的时候,吴涛正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饭铺里吃晚饭,看起来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面前摆着的两盘菜和一角酒连动都没有动。
小叫化站在街对面看了他半天,忽然下定决心要去陪陪他,替他解解闷,随便也正好帮忙替他把两盘菜一角酒解决掉。
可惜这个尖头灰脸的老小子却完全不想领他的情,根本不理他。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有这样一个人站在他面前。
小叫化笑了,露出了两个酒窝。
他绝不是那种随便就肯放弃两盘好菜一角好酒的人。
这个老小子虽然视钱如命一毛不拔,他相信自己还是一样有法子可以对付的。
所以先就在这老小子对面坐了下去,然后才问:“你的钱包是不是掉了?”
这句话是他早就研究过很久,要吴涛再也不能不理他的。
吴涛果然中计了,立刻转过头来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的钱包掉了?”
“我当然知道。”小叫化反问,“你想不想要我替你找回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顺手从桌上的竹筒里抽出双筷子,随便把一个盘子里的猪耳朵猪心猪肠猪肚猪肝每样都吃了两块。
吴涛只有看着他吃。
那个钱包里的银子已经足够买一条大猪。
“你真的能替我找回来?”
“半点不假。”
“什么时候能替我找回来?”
“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