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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无焉要是这样退却就活回去了,她索性挨着坐下去。
苏念衾察觉后朝另一头挪了挪,惹不起他躲得起。
“我送你吧。”
男人没有反应。
第101章 孩子他爹(2)()
“你这样坐着也不是办法,天快黑了,要吃晚饭的。等人接你吗?”
男人不说话。
“你一个人傻等不闷啊,我可以陪你说话。”
男人闭目养神,继续沉默。
“你是不是以为这样很酷?”
桑无焉自说自话了半天,他竟然一点也不表态,她不禁很不服气,“喂——你倒是说话啊。”
“我好像也有不说话的权利。”苏念衾悠然地开口,然后又合上嘴,再也不多说一个字。
苏念衾本来是坐在那里等她先走,然后自己再打电话叫人来接。没想到桑无焉居然就这么跟他耗上了。
a城的冬天虽说不至于下雪,但是长期这么一动不动地待在室外还是挺冻人。
福利院离a大不远,这条街的隔壁就是a大北门的小吃街,来来往往的学生挺多,偶尔有路过的年轻异性走了老远还会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坐在这儿的苏念衾,再看看桑无焉。
情人节的傍晚,情侣多。但是他俩这个样子,就像闹别扭的恋人。
桑无焉坐在那里,不一会儿就觉得冷。她取了手套,抬起双手,连续呵了好几团热气,使劲搓了搓,再看苏念衾。他没戴手套,捏着盲杖的手已经冻成了紫青色,依旧执拗地一动不动。桑无焉不禁皱了皱眉头,她已经毫不怀疑,他就是冻死在这儿也不会认输。
“你不冷吗?”她问。
苏念衾默不作声,将盲杖换了一只手。如果不注意那根盲杖,他就这么坐着的时候,不太看得出来是个盲人。他长得真是太漂亮了,微微昂着头,神情倨傲,骨子里就透着一种漠然。
桑无焉有些许不忍,迟疑着取下围巾,想在离开前将他几乎冻僵的双手裹起来,可是又怕好心当作驴肝肺,万一他不领情将围巾扔地上,再跺两脚,面子就丢大了。
正在迟疑间,听见有人叫她:“桑无焉!”
仇人狭路相逢,来者正是许茜和魏昊。
许茜喊了她以后,拉着魏昊走近,还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神色看着她。
“你们?”魏昊从没见过旁边的苏念衾。
桑无焉一仰下巴,顺势将手从苏念衾的胳膊缝中穿过去,身体依过去傍住他,故作亲密地说:“约会。”
许茜闻言,打量了一下苏念衾。
桑无焉不甘示弱地笑了笑。其实,她心中在朝苏念衾默默祷告:苏老师、苏大人、苏大神,您老人家行行好,就算英雄救美了,求求你,别揭穿我就行。
她怀着某种微弱的希冀,祈祷这男人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一副救人于危难的菩萨心肠。
就在三双眼睛各怀心事地瞅着苏念衾的时候,苏念衾绅士地拨开桑无焉的手,拉开两人的间距,再缓缓地说出一句足以将桑无焉就地打入地狱的话。
“桑小姐,请你自重。”
说完之后,他站起来拄起手杖,沿着盲道,一个人慢慢地前进。他身着一件中长的深灰色大衣,配着那修长清瘦的身材,背影都堪称完美。而此刻的桑无焉却无暇欣赏,只是恨不得将这醉人的背影立刻剁成肉泥。
待苏念衾消失在拐角处,许茜和魏昊才收回视线,再一起望向桑无焉。在桑无焉看来,这对男女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她又气又恼,却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强词夺理地说:“这人肯定是脑子冷糊涂了。”继而朝着苏念衾消失的方向落荒而逃。
太过分了。
那对男女看了她的笑话,现在肯定乐不可支。
她跑了起来,围巾捏在手中,傍晚的冷风刮着脸蛋生生地疼,吹到眼睛里,总觉得眼眶开始湿润。
她不过就是想争口气。
拐了个弯儿,看到前头的苏念衾,桑无焉气不打一处来,大喊一声:“苏念衾!”
男人置若罔闻。
“苏念衾!你给我站住!”
男人依然按照自己的速度往前走。
“你站住!”桑无焉走得比他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这一系列动作,让路人开始侧目。
因为被桑无焉死拽着外衣,苏念衾不得已回过头来,漆黑的眸子没有焦距,一脸漠然地说:“请将你的手放开。”
“我不放!”
苏念衾抬起胳膊,想迫使她松手。但是他毕竟是男人,也不敢用劲儿。
“放开可以,你先跟我回去跟他们说清楚。”
“难道我刚才说的不是实话?”他冷冷地反问。
“你!”桑无焉词穷,憋红了脸,但是仍然不放手。
在黄小燕去世后的几年间,她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性格慢慢地外向开朗起来,加上学习不差长得又比较甜,虽说不是班花、校花、万人迷之类的,但从没遇见过像苏念衾这般总是对她恶言相向的异性。
她的犟脾气一上来,也收不住。
于是,一个言辞不善,一个满脸窘迫,如此一对年轻男女在情人节的街道上拉扯,难免让人好奇。有的人放缓了脚步,非机动车道上有个人居然下了自行车,停下来瞧他俩。
桑无焉激愤地说:“你怎么是这种人?”
苏念衾反问:“我是哪种人?”
桑无焉瞄了瞄旁边的人,她知道苏念衾最怕什么。刚才,他敢让自己下不来台,现在她也不让他好过。
下定决心以后,桑无焉咬紧牙关,嘴巴一撇,另一只手使劲一拧大腿,疼得她突然就装着一副哭腔道:“你怎么是这种人?我跟了你这么多年,跟家里人闹翻了,和你一起到这里来,一个人无依无靠的。现在还怀了你的孩子,你怎么说走就走,要去跟那个女人约会?我今天晚饭还没吃呢,孩子和我都饿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还跑出去拈花惹草,找那个野女人?”
她这么一说,旁边围观的人立刻换成原来如此的表情,虽然苏念衾看不见,但是他已经完全可以听到那些窸窸窣窣的指责。
“你从小都和我好,现在却和别的女人一起,要是其他人我还能忍,她恰恰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怎么能这么欺骗我?”桑无焉原本是假哭,但是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的,就将苏念衾当成是魏昊了,真的难过起来,继续拉着苏念衾的衣服就蹲在地上伤心地流泪,假哭成了真哭。
旁边频频有人不忍地摇头,指责声也越来越大。
“老婆都怀上了还出去乱搞。”
“年纪轻轻的,可真看不出来。”
“男人长成这样,不花心都难。”
“”
“”
还有个挎着菜篮的中年大婶,对着苏念衾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词:“人渣!”
苏念衾的脸更黑,嘴角抽动了一下,“桑无焉,你快起来!”
“我不!”
苏念衾的脸色黑中带青,却没好发作,深吸了口气说:“你想怎么样都行,你可不可以先起来?”这么一句话,被他一个一个字强压住怒意,轻言细语地吐出来,几乎忍出内伤。
“你说话算话?”桑无焉擦了擦眼泪。
“算。”
两者相争,勇者胜。
勇者相争,智者胜。
智者相争,无赖胜
苏念衾妥协的结果,就是两个人找了个就近的kfc坐下来吃饭。此刻,过了吃饭的高峰期,但是店里面热烈的氛围和苏念衾的形象完全格格不入。他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有些不太适应。欢快却嘈杂的音乐,还有小孩子的嬉闹声,一并挤到他的耳朵里,不禁皱了皱眉。
“我和魏昊打从娘胎起就认识了。”桑无焉说着狠狠地咬了一口汉堡,也不管对面的苏念衾是不是有心情听,就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渊源娓娓道来。
苏念衾摸了摸左手上的手表,有点无奈。
“我们一个医院出生,一个院子长大。他就比我大两个月,我还是叫他哥哥,那个时候,许茜又在哪里?可是她凭什么说我是第三者?凭什么?”桑无焉的眼内起了团雾气。
“以前,她长得比我漂亮,嘴巴比我甜,明明就和我成绩一模一样,老师却喜欢她。我进学生会,她也要去。我去电台,她就进电台。说什么是好朋友,和我同进退。他和我考一个a大,许茜也报a大,其实就是瞒着我想和他谈恋爱。他俩当我是傻子,一直瞒着我。”
桑无焉一边大口地咽着嘴里的鸡肉,一边用桌上的纸巾擦眼泪,“魏昊喜欢她,我知道他喜欢她。他后来和我一起,不过是我逼的。”她吸了口气,继续抽抽噎噎地说,“他俩两情相悦,是以前被我活活拆散的,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生气,就是装着什么也不晓得,也不准他们一起,偏要拆散他们。”
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哭得像个泪人儿,一席娇惯蛮横的话说出来,让人觉得既可恨又可爱。
这事换成一般人,任谁听见都要哭笑不得。
桑无焉和魏昊的父亲在学生时代就是同学,毕业后被分配在同一个单位,住在一个筒子楼里。桑无焉和魏昊一起长到小学二年级。
后来魏昊因为父母离异,被判给母亲,去了异地。
小孩子忘性大,所以有关于魏昊的种种,几乎就在桑无焉的记忆中没有埋下什么可怀念的种子。
如此一晃,就过去很多年。
桑无焉和许茜熟识,是在初二,为了加强全班的学习气氛,班主任将所有座位按照头一学期期末的成绩来排。许茜和桑无焉一个第三一个第四,正好成了同桌。以前,桑无焉基本上和许茜这人没有交集。许茜这人个子高,皮肤白,人漂亮,个性骄傲,和桑无焉完全不是一个星球的。
两个人同坐一张桌子,孰高孰低一目了然。所以坐在一起半个月了,桑无焉和许茜之间除了“老师叫你”“今天数学啥作业”之类的话以外,几乎没什么交流。
桑无焉的理科尚可,历史和音乐却差得离奇。特别是音乐,不说那蝌蚪似的五线谱,就算是简谱放到她面前,也要扳着七个指头才能将“哆来咪发梭拉西”理顺。
经过几次磨炼,桑无焉也学乖了,提前在音乐书的乐谱上边标好“哆来咪”然后照着标注来唱。
可惜,初二秋期的音乐课平时测验,老师考的是口试,抽了签以后才发题单。因为班里人多,所以老师是抽查。结果桑无焉不幸被点到,捧着乐谱,站在讲台上,腿哆嗦了几下,磨叽了半天才发了个“哆”的音,然后,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静默了几秒钟的时间,桑无焉的脸就被憋成大红色。“南郭先生”终于要现原形了。
就在这个时候,同桌许茜突然举手说:“老师,桑无焉她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我替她唱吧。”
桑无焉惊异地转过头,看到许茜悄悄地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许茜平时是所有音乐老师的爱徒,在前不久全市中小学的“一二九”歌咏比赛上,做了学校的领唱。一般而言,在音乐老师面前,许茜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桑无焉就下一次考。”音乐老师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这是两个人友谊萌芽的初级阶段,那时正值黄小燕去世。许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