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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你怒气冲天的干吗呢?”沈妈妈看见了问。
“有人找碴,我今天收拾他去。”然后,她头也没回,就像旋风似的回到空地上,恶狠狠地对冬冬说,“要是没有小人儿,我还让你以后扮皇后。”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里面既没有拇指姑娘,也没有爸爸的魔法,只有一堆螺丝钉和还原不回去的破铜烂铁。
写意望着那堆残骸,愣了半天,然后带着一副哭腔大叫:“你们都骗我——”接着就放声大哭。接着,她将那堆烂铁宝贝似的搂在怀里,一边走,一边哭,因为腾不开手抹眼泪,所以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合在一起,分不出什么是什么。
回家上楼梯时,一脚踩滑滚下楼梯,眼看脑壳就要撞在楼梯边上,她却舍命一样紧紧抱住那宇宙飞船的残骸,舍不得放手撑一下,于是额头狠狠地磕在石头沿上,摔了好长一条口子,在医院住了好几天。
当时,她也是这样躺在医院里,爸爸来看她,弯下腰对她说:“小意,过来让爸爸看看,额头还疼不疼?”
那个伤结了疤便一直没有消掉,妈妈曾经常常对人家说:“我们家小姑娘脸上要不是留了这个疤,指不定还是个标准的美人。”
她抿着嘴笑了笑,在医院的病床上又翻了个身。
后来,她刚满五岁半,因为家里没有人手照顾她,又不放心将她锁在屋子里,于是,写意就被送到学校去念一年级。
开学的那天,天气还很热,妈妈为她穿了一条崭新的蓝色背带短裤,裤子衬着她的头发,显得很帅气的样子。班上很多小朋友,大家都不怎么怕生,叽叽喳喳,一会儿就打成一团。写意从小和人自来熟,立刻就成了班上的领袖级人物,引得很多男生愤愤不平。
第二天课间的时候,有男生走过来问她:“你叫苏写意?”
写意看了看他那正在流鼻涕的鼻孔,不屑地扭过头去。
“你怎么长得像个女孩儿一样?我老哥说你这种人叫娘娘腔。”话音未落,男孩儿就被发飙的写意掀翻在地。她长这么大,即使别人说她像男孩儿,她勉强还能接受。可是,哪知世界上最讨厌的事情居然是你明明是女的,人家还以为你存心装女生。
于是,在她上学的第二天就被请了家长。妈妈向老师赔着笑脸,道着歉。在写意的印象中,妈妈一直都是那么温柔娴雅。是不是因为大人脾气太好,才使得她一直这样任性?
梦中的写意蓦然间失落起来。如今,她早已是孤儿了,无父无母
等写意真正醒来是在第二天的早上,护士正在给她取输液管和针头。
“给我输什么了?”写意侧着头问。
护士笑笑,“别担心,没事儿,给你输的退烧药,你只是感冒了,有些发烧。”
“我们的车没事吧,和我一起的两个人呢?”
“这个不清楚,昨天你进院的时候不是我值班。桌上的早饭是你的,最好能多吃点,一会儿就可以出院了。”
写意朝桌上瞧过去,是一碗热粥。
护士收起东西准备出门时,回头说:“哦,刚才给你送粥的那位先生托我转告你,说是你有位朋友在307病房。”
写意确实是饿了,极不雅观地吃掉了满满一碗粥,然后洗漱完毕,换上原先的衣服才出病房。
“307307307”写意嘴里一面念叨一面找,最后在走廊的最深处看到了这个门牌。门是虚掩着的,里面异常安静。
她敲门。
“请进。”一个低缓的男声传出来,她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写意推开门,看见厉择良坐在床上,双腿盖着被子,背却挺得笔直。他换下了平时的衬衣和西装,比平日里多了一些稚气。
他见她站在那里,微微一笑,“英松说给你送了早饭,吃了吗?”
此刻的表情和他昨日在车上怒气正盛地抓住她说“你疯了”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手里拿着报纸,随意地翻了一页。写意觉察到他手上的绷带,也许是昨天受的伤吧。
“我厉先生”她不知从何说起,“我昨天在车上”
她忘记了甚至可以说她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她和他闹,然后突然车子就失控了。
“你不是拼死都要下车吗?”厉择良淡淡问。
“呃?”写意更窘,她当时确实是存心和他对着干,幸好没出大意外。
“都是我的错。”她有点忏悔地说了后面这句话,而且语气非常诚恳。她害得他进了医院,还不知道受了什么样的伤,她其实不想这样
写意垂下头,眼神落在脚尖前面的地砖上,专心悔过。在她人生的前二十五年内,还很少这么认真地认错。可是厉择良好像并没有买她的账,半天没搭腔。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写意垂得脖子酸,不禁抬起头瞧了一下,正好撞见了厉择良的眼神。
他已经放下了报纸,双臂环胸,以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写意。他的目光是从头到脚,然后又从脚到头,最后又落回到她的脸上,盯住她的眼睛。
许久以后,他改变了个坐姿,后背靠到靠枕上,沉吟道:“沈写意,你不需要对我说点什么吗?”这和他的上一句话时间隔得不算长,但是嗓子却像太久没开口一样有些喑哑,显得有些慵懒。
写意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头又低下去,“对不起。厉先生,对不起。”
“就这个?”厉择良喑声问。
“还有什么?”写意一时不明白他想听什么。
厉择良盯着她,眼中有种难辨的复杂神色。
早晨的太阳金灿灿的,也不刺眼。病房的窗帘是拉开的,阳光斜射进来,随着时间慢慢移动,恰好徘徊在厉择良的附近。
写意观察到他的眼眸是深棕色的。
此刻,在日光里看下去,他的侧脸因为那边射来的明亮光线而蒙上了层淡淡的金色光泽,却衬得另一边有些暗。
许久之后,厉择良眸色微沉,却是笑了,笑得淡淡的。是那种平时在他脸上最常见的笑,先微微翘起唇角,然后由唇带动其他的五官,显得整个笑意都是从嘴唇漾出来的。但他也是常用这样的笑来应付别人的,如此的表情挂在他的脸上,让写意觉得比他的冷脸嘲弄还要使她难受。
那样的神色绝对不是发自真心的,因为笑意根本没有染入他的双眸,所以两人之间蓦地一下就感到疏离了些。
他似乎很不满意她的答案,挪开视线,“没关系,我只有点皮外伤,你的出院手续季经理会帮你办妥。如果这两天精神不好的话,你可以打电话给林秘书让她替你请假,公司会算工伤。”
他的话里每一句都挑不出毛病,和前些日子一模一样,但就是让写意感觉好像有点奇怪。一时间,写意觉得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杵在这里似乎就像件多余的摆设。
写意走出去,反手带上门后站在门口静默许久才离开。
第143章 自以为厉择良喜欢我(1)()
写意冬天怕冷,而在夏天又往往是最怕热的那一个,一到初夏便会将头发长期扎成马尾,要是独自在家或者和朋友逛街,就索性绾个发髻。可惜她又偏偏是个律师,无论是坐在办公室看文件还是与当事人会面,都必须正襟危坐,头发要梳得一丝不乱。以前在唐乔还好,乔函敏对这个要求不太高,只要出去见人的时候着好装就行。可惜,现在身处厉氏,连老总都是日夜正装,公司上下则更加不敢逾越,女性员工个个连脚趾头也不敢往外头露。她就时常琢磨,这个厉择良是个什么玩意投的胎,难道他就从来不会觉得热?
这个周六懒得在家做饭,写意便约了周平馨下馆子,顺便回公司拿点东西。
反正是休息日,她夹着双人字拖,穿着一件小吊带和宽松的棉布裤子散步似的和周平馨在商场里闲逛,买衣服、买鞋。
两个人试来试去,试得自己在空调下也满头大汗。
“沈小姐。”
她与周平馨从商场出来后,一时听见有人叫她,取下墨镜回头扫射了一圈,没发现目标,又继续朝前走。那人又叫了一声,然后才见一位女士从路边的车里走下来——是孟梨丽。
“孟女士。”写意停下脚步。
“沈小姐吃过饭没有?没有的话,一起去用顿便饭吧。”孟梨丽很诚恳地邀请,看见周平馨后又说,“这位小姐一起啊。”
写意看了周平馨一眼。她知道周平馨性格内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加上写意本身也想在周末求个自在,于是推托道:“谢谢孟女士,我们刚吃过,还有些事儿,下次你有空的话,我请你。”
孟梨丽毕竟在社交圈摸爬滚打过许久,一听就知道写意的言下之意。她和她之间的交道自然不想节外生枝,便笑道:“那改天我提前打电话给沈小姐约时间,到时候可得赏脸哦。”
“一定一定。”写意乐呵呵地点头。
目送完孟梨丽后,两人晃晃悠悠地到了她们经常光顾的大排档。
“红烧鸡翅膀。”写意对服务生说,这是她每次来点的固定菜,接着又补充详细要求,“少辣椒,不放葱,还记得别用黄瓜拌啊,不然我要退钱的。”
“那个牛肉要多加芥菜和醋。”“这个玉米”她每点一个菜,都要附加一堆补充条款,害得那个传菜的小男生记了老半天。
“没见过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挑食的。”周平馨笑道。
“我这是对食物要求比较高。”写意纠正。
一堆菜端上桌,最后上的是两扎冰镇的菠萝啤酒。写意迅速地呷了一口,然后大呼过瘾。她本来号称三杯倒,但是独独对这种啤酒免疫。吴委明曾经嘲笑她:“你喝的那叫啤酒啊?明明就是菠萝味儿的七喜。”
“那个孟梨丽我好几回都是远远地瞧见她,没想到近看还挺年轻的。”周平馨说。
“嗯,就比我俩大几岁而已嘛。”
“年纪轻轻的丈夫死了,遗产到手了还可以重新去追求生活,这样也好。”周平馨感叹。
写意听了,望着远处,平静地说:“恐怕还是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什么东西都是有代价的。黄家不是那种白手起家的商人,一大家子的面子总是要遮掩一下的,他们既然让她得了财产,恐怕就不会再允许她做这些白日梦了。”
“哦,你说起这个来,我倒想起前几天的事,听说这个孟梨丽已经在正源银行做起一把手了。”周平馨口中的正源银行是黄家最大的产业。
写意点点头,随口问了句:“是吗?”却显得不太吃惊。她一直都觉得孟梨丽在任何场合都能随心所欲地将分寸把握得那样好,绝对不会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柔弱女人。
她突然想起那么一句话: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
既然可以在短短数月就征服那个家族,看来她当时能一下子得到黄老爷的欢心也非偶然。女人虽然柔弱,却千万不可小瞧。
“其实还是我们好,就一个平平淡淡的小白领,为了个鸡翅膀也能乐半天。”随即周平馨开始对盘子里的鸡翅膀进行集中消灭。
“就你那爱情还平平淡淡啊,简直就是惊天地泣鬼神了。”写意笑着就伸筷子去夹菜,突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