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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想气我走,”写意淡淡说,“可是,我就是想看看你软弱无力地坐在那里笑不出来,也不能盛气凌人地寒碜别人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
“沈写意!”厉择良自然被她激怒了,拿起手边的手机就朝写意摔去。
她居然也没躲,任由那手机狠狠地砸在她的前额。那力道很大,砸得写意的头不禁朝后轻轻仰了一下。她伸出手背揉了揉,很隐蔽地皱了下眉毛,似乎有些疼。
厉择良见状眼中一愣,却又迅速地恢复了刚才的神色。
“若是不解恨,你后面还有一个电视遥控器。”写意说。
这一回,厉择良再没有接下来的激烈动作,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淡下来说:“你走。”
“我不走!明明是你让我来的,现在又无缘无故让我走,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有本事就站起来,把我给撵出去。”她开始耍赖。
这一回倒是突然让厉择良没辙了,他有些乏力地说:“你出去吧,我不喜欢别人见我这样,一会儿我会叫季英松来。”
“这就奇怪了,难道季英松就不是别人?”
“他不一样。”厉择良有些语塞。
“是是是!在你眼中,他自然是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她笑了,因为突然想到小林曾经以为季英松拒绝她的原因是厉择良。
写意走近去搀他,这次厉择良没有粗暴地掀开她,但是写意在碰到他肩膀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因为下意识地抗拒而显得有些僵硬。
他轻轻推走她的手,说:“我自己能站起来。”
“我就不明白,明明就有人在旁边可以帮忙,干吗要自讨苦吃?”
“我真的可以。”
说完,厉择良双手反撑住后面的床沿,然后缓缓地左脚用力,将身体撑起来,带动无法动弹的右脚,一点一点地提高、移动。
写意看到他的脸虽然惨白,却透出一种难以侵犯的坚定,这让她回忆起他每日清晨独自偷偷地在公司爬楼梯的情景。
蓦然之间,她觉得在他那不为人知的伤痛下面掩埋的那颗心,是如此的坚硬和骄傲。写意在旁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几乎要溢出来的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果真凭一己之力坐到了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本来是个不易流汗的人,此刻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我看看伤。”这时,写意想蹲下去,挽他的裤脚。
厉择良却再次避开,让写意去替他拿药借以转移她的注意力。等写意找到药瓶,倒好水进来,厉择良已经在腿上盖好毯子靠在床上了。
“替我打个电话给季英松。”
“我打了,他可能马上就到。”
“我吃了药,大概会睡一会儿。”
“好的。”写意点点头。
不知道那药有没有作用,能不能镇痛,只见厉择良抿住嘴,似乎说话都很费力。她想去拧条毛巾替他擦擦脸上的汗,转身的时候被厉择良拉住。
他忽然问:“疼不疼?”
写意愣了下,开始还没明白过来,接着才想起自己的额头,摇头说:“不疼。”
待写意拧好毛巾回来,厉择良已经睡着了。熟睡的他,手指依然紧拽身上的毯子。她知道,他不愿意别人碰那条腿。
写意立在床前看他,一直以来他给她的印象从来没有服过输。无论是在事业上还是其他方面,似乎没有人能挫败他,甚至能强悍得让人忽略掉他的残疾。
他的骄傲,有时候却会在无意之间同时刺伤别人和自己。
她怕弄醒他,没敢替他擦脸,而是静静地关了灯退出去。
当季英松赶到,看到厉择良居然那么安静又听话地睡着了,很意外地问写意:“你怎么办到的?”
“耍赖。”写意说。
随后到的是厉择良的医生。
“小季,我跟你说过,绝对不要让他再受伤。”那位姓何的女医生有些埋怨,说着就掀开毯子,准备拿剪刀铰开厉择良右腿的裤管。
季英松突然用身体挡住写意的视线,“沈小姐,你回避下。”
“我就看看。”
“厉先生他不会同意的。”
“等他醒了,我跟他解释的。”
“可是”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他现在又不”还有“知道”两个字,写意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因为她已经看到了那一幕。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有一条腿有一点点瘸。
她一直以为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残缺。
她一直以为他不爱别人碰他的腿,只是因为有狰狞的伤痕。
直到看到医生剪开他的裤脚,然后从小腿上卸下假肢,她全身一震。她居然从来就没有发现那条腿是假肢,膝盖以下的小腿,只有一半,以下是被活生生地截断的。
她发誓她以前真的不知道他的腿伤有那么严重,如果知道如果知道写意捂住嘴,骤然而至的酸楚涨在胸口,愈演愈烈,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而此刻,截断的部分和假肢的残断面,原本缠着白色纱布的伤口又渗出血渍。
何医生一边让护士帮忙解纱布一边说:“上次受伤的时候,我就让你们劝他这段时间暂时不要戴假肢,为什么不听?今天又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何医生瞥了季英松和写意一眼。
他俩都不知如何回答。
过了会儿,何医生将他的腿包扎好,脱掉手套,“幸亏你们让他吃了药睡着了,不然要等到我来,还不知道疼成什么样。”又说,“如果他还是坚持住在这里的话,我的建议是不能让他一个人待了。你们你们真的应该好好照顾他。”
“他腿上的伤口为什么会引起那么大的疼痛?”写意问。
何医生说:“这个小季知道,他长期都有很严重的幻肢痛。”见到写意脸上的迷惑,她解释说,“这是截肢后经常出现的疼痛,因人而异,有人是刺痛,有人是灼热感。一般人在适应假肢后就消失了,但是他却一直都存在,而且厉先生的身体有超越普通人的敏感痛觉,两种因素重叠起来,给予他的煎熬,完全是我们正常人无法想象的。”
这个写意倒听说过,确实有的人对疼痛的感觉超越一般人很多倍。
写意朝床上睡着的厉择良看了一眼,心揪成一团,懊恼得要死,她刚才居然那样凶狠地踢伤了他。
何医生在准备离开,收拾器具的时候,问:“这位小姐的额头要不要处理一下?”
写意摸了摸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不用,不用。”她这人从小比较大条,和厉择良刚好相反,最不怕疼。
接着,她又想起什么,来了句画蛇添足的解释:“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她总不能让别人知道是被床上那个男人打的吧,不然多丢脸。但是解释完自己又觉得好笑,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听了写意的话,何医生没有坚持,毕竟她的病人是厉择良,于是收拾了东西就和随行的护士一起离开,走的时候说:“他要过几个小时才会醒,但是假肢暂时不能用,明天我再来,要是他再固执的话,送到医院去。”
写意和季英松齐刷刷地点头。
趁着药效没过,季英松叫人将厉择良移回了老宅。写意自然没去,见到载着厉择良的车子远远消失在视线中以后,才在心中默默地念出三个字:对不起。
她抬头看到天已经灰蒙蒙地发白,环卫工人已经开始上班,洒水车响着清爽的音乐在城市的街道上游走,不知不觉间,所有人已经折腾了一宿。
写意洗过澡后,倒下便睡。
睡梦中,模模糊糊地在她的脑中涌现出许多残断的影像。特别是她后来独自一个人回到卧室去看厉择良,取掉假肢的那条腿下面的毯子,明显地塌陷下去,空空如也。这个画面在她的脑子里反复地闪现,梦中的她有点不敢正视那个地方,垂下头去。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写意一觉睡到下午,被电话吵醒了。
“写意,是我,杨望杰。”
“你好。”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这么早就睡觉了?”
“没,我昨晚熬了夜,还没起呢。”写意说。
“哦,还说请你吃饭。”
“怎么?有好事?”
“我这里有一个你的学妹,想和你叙旧。”
“学妹?”写意起床拉窗帘。夕阳的余晖照在对面楼房的墙上,有些晃眼。
“你念的m大吧?”
“嗯”写意定住了在卧室里来回走动的脚步。
“尹笑眉认识吗?是你在话剧社的师妹。”
写意一怔。
杨望杰许久没听到电话那头的回音,“写意?”
“我在。”
“你忘了?”他问,“难道是笑眉她自己记错了?”
“我”写意有些尴尬。
“你念的m大?”
“是的。”
“参加过学校的话剧社没有?”
“大概没有。”写意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些说辞,但是到最后只好否认。
“大概没有?”杨望杰有些奇怪她的回答,没有就没有,何来什么“大概”?
挂了电话以后,尹笑眉问:“怎么了?”
“好像不认识你,也没参加过话剧社。”
“不可能。”尹笑眉拧着眉毛回楼上去拿东西,过了一会儿翻了好几本相册出来。
她埋头找了找,翻到一页指给杨望杰看。
相片是谢幕后所有的演员在后场照的,尹笑眉站在前排,而离她不远处,中间那个留着过肩直发、个子有些高、弯起嘴笑得很灿烂的女孩,明明白白就是写意本人。
两人狐疑地对望一眼。
“为什么?”尹笑眉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说没有?”
“也许记性不好。”
“记性不好?难道一个人会不记得自己在学校的时候究竟参加的是篮球队还是乒乓球队?难道一个学过话剧的会以为自己学的是钢琴?”
尹笑眉说得有点不合逻辑,但是也不无道理。
“可是,你不是说你后来没念完四年就留学去了吗?也许后来沈小姐”
“那么我问问我同学。”尹笑眉说。
“算了,笑眉,也许人家有什么往事不愿意再提,也不喜欢你这么刨根问底。”
尹笑眉有些赌气,“可我就是好奇,我就喜欢八卦人家的隐私,怎么着?”
略顿了顿,她又说:“而且为什么她不愿意别人提?为什么她要故意说不认识我?难道你就不好奇?”
她这个人好奇心非常强,认准了的事情不搞清楚绝对不会罢休,二话不说,就给外地的朋友打了电话。
“是啊,沈写意嘛,我们政法系的,比我们高一届,我记得她。”那位女同学说,“蛮好相处的一个人,在话剧社待了很久啊。”
听到这里,尹笑眉向杨望杰一扬眉,摆着一副我没有骗你的样子。
“我们一起排的那个剧”尹笑眉回忆。
“萨勒姆女巫,好难的剧目,后来大家居然成功了。”同学接嘴说。
“对对,我演的那个牧师的女儿。”
“是啊,没排完你就跑到美国去了。”
“嘿嘿。”尹笑眉不好意思地笑了。
“害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