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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淡淡地道。
然后有些冷场,于是写意说:“那边还有人等我,我先走了。”说着就绕过,准备离开。
就在经过厉择良身侧的时候,他突然冷冷地说:“我书架上少了本书,你看见没有?”
“呃”写意顿时窘迫,“我收东西拿错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我我有空给你送回去。”
“有空是个什么时间?”他咄咄逼人地问。
“今天晚上吧。”写意迫于无奈,只得这么回答。什么宝贝破书,以前几个月也不见他翻一回,现在却好像不立刻看到就要灰飞烟灭一样。
厉择良坐在轮椅上,身体挺得笔直。因为是坐着,所以西服上衣的扣子是解开的。膝盖上放着一份文件,手覆在上面,衬衫的袖口从西服下露出来那一截,洗得雪白。写意一直喜欢看他穿白衬衫的样子。从某种程度来说,自小到大,在别人看来,她都不大配得上他。她从来没有见厉择良坐过轮椅,无论身体是在何种恶劣的情况下,他都要坚持像正常人一样站起来,这样的倔强几乎有些偏执。
他的腿
写意知道他最烦人家提这个,她也不是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确实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的腿还好吧?”
他看了她一眼后,别过脸去,别扭地说:“和你无关。”冷冰冰的四个字,让他们之间的谈话戛然而止。
中午,写意突然接到任姨从b城来的电话,说是a城医学院这几天来了个国外专家可以看写晴的病,可惜不巧的是,谢铭皓去外地出差了。
“我去接你们吧。”写意说。
“就是不知道写晴能不能坐车?”
写意一想,任姨的担心也有道理,那么嘈杂的地方,万一她犯病,很难控制。
“这样吧,我想办法。”
她能想什么办法?自己既没有车,又不能开车,只得给詹东圳打电话。
詹东圳说:“我送她过去。”
“可是”写意见过写晴看到詹东圳的反应。虽说她大部分时间也是不太认识他,但是一旦受他刺激,歇斯底里起来,比什么都疯狂。
“没事儿,又不是她每次看见我都会发作。”语气里面有些复杂的情绪。
于是,写意联系了医院,傍晚在高速路口接到了他们。两辆车,司机带着写晴和任姨坐前面,詹东圳开后面的一辆。写晴果然很乖,一直很安静的样子,下车以后也是拉着任姨的手。她的发质从来都很好,一天到晚又染又烫却没有损坏,如今换成了普通的黑色。柔顺的长发被微风撩起,那副乖巧的模样,惹得旁边的异性频频回头。人家都说,小孩长得太过漂亮,大了都会平庸,可是写晴从小到大都是美女。所以,写意一直猜测这种话是不是为了专门用来安慰她这种类型的小朋友,以使其心理平衡的。
写晴对待詹东圳的态度又变成了另一种模样,只要他出现,她就怯生生地避开,惹得詹东圳连连苦笑。而对写意还是一样,完全当她是陌生人。
“去酒店住吧。”詹东圳安排下一步。
写意原本为母女俩在家里准备好了床位,“我那里能住。”
“你那里多大点儿,挤着伯母怎么办?”詹东圳的话惹得任姨笑了笑。
他多说了几句,好歹将任姨劝去了酒店。
待他们在酒店安顿下来,写意长长地呼了口气。
“谢谢。”她对詹东圳说。
还是詹东圳了解她,知道要是去她那里住,她肯定会不自在,所以才故意和她唱对台戏一样。
“谢什么,这是个人习惯。”他抿着嘴笑。
“什么个人习惯?”
“爱护写意的好习惯。”
写意摇头笑了笑,他说话向来顺听,和某个人完全不一样。此刻,她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完了!”写意看了下表,已经过十点了。
“什么完了?”詹东圳接嘴。
“我还有事,先走了。”写意看了下表。
“那我睡在哪儿?你家?”詹东圳问。
“随便你了。”写意急忙扔了家门钥匙给他,自己慌慌张张地赶去厉择良的公寓。写晴的到来打乱了她的日程,她完全忘了答应他的这码事。可是人都快到了却傻了眼,她跑去做什么?书都没有放在身上,于是只好掉头回去,走到自家门口,发现钥匙还在詹东圳那里。
一来一回,心就这么冷却了下来。她不能再这么沉溺,用着这些镜花水月一般的借口,放任自己和他一次又一次地藕断丝连。她缓缓地走了几步,给厉择良发了条消息:“我临时有事不能来,你的书,下回还你。”
厉择良看到这条短信,原本就已沉下的双眸瞬间冷凝。
他从七点就开始等她,从满心希冀,到忐忑不安,再到后面心灰意冷,到半夜等到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他中午就让钟点工将家里所有的酒瓶全部收走,窗户打开散尽烟味。他推了晚上的应酬,一个人苦苦在沙发上坐了四个小时,一直在心里演练着要是她按门铃,他怎么做;她要是进来放下书就走,他该怎么应付;或者是她又和他抬杠,他要怎么说话;甚至是她要是和他闹别扭,不肯上楼,他要耍什么手段。一一想过,更在胸中酝酿过。
在这四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几乎想象了所有方法在写意到来的那一刻挽回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样卑微,是厉择良的一生中从未有过的卑微,可是即便如此,一下子就被写意那么满不在乎的两句话给随手破灭了。厉择良合上屏幕,将手机狠狠地砸向对面的落地窗,手机碰到钢化玻璃受阻弹向地面,电池蹦了出来。
第171章 他爱她,爱得如此刻骨铭心(1)()
写意在自家楼下等着詹东圳送钥匙来,一边将手机的盖子一开一合,那条信息发出去以后,他再也没有任何回复。
詹东圳及时出现。
他乐呵呵地说:“本来我准备住酒店的,不过既然担负了给你送钥匙的任务,我就准备在这里凑合一夜了。”
“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竟然响了,是周平馨。
写意长长地舒了口气。
“写意,要死人了!”周平馨说。
“大半夜的,你说这种话才要吓死人。怎么了?”
“有个德国来的客户,乔姐让我找翻译,结果临时出了问题。”
“然后呢?”
“你会德语吧?”
“好像还记得。”写意笑了笑,原来是这个。
“帮个忙,不然我搞砸就糟了。”周平馨说。
“嗯,要我干什么?太难的我做不来啊。”她一口就答应了。
“只要陪人在风景区转悠下。”
写意挂了电话,一边上楼开门,一边复述给詹东圳听。
他听了后很认真地问:“你陪的那个人是男的?女的?多大年纪?”
写意瞥了他一眼,“是老头。”
男人都喜欢瞎操心。
写意的房子是一居室,为了让房间更亮堂,显得客厅宽阔些,两间房之间是没有墙的,平时就将帘子放下来。
詹东圳来过,所以他才说写晴母女来了会挤。
“我睡床,你睡沙发。”
他看了看写意铺的沙发,瘪嘴:“这么冷的天,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睡沙发?”
写意头也不回地说:“不乐意就滚回你的五星酒店去。”
詹东圳投降,再也不敢抱怨。
夜里,詹东圳听见写意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写意?”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什么?”他们俩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卧室,但是因为只隔了帘子,所以相互的话都能很清楚地听见。
“你睡不着?”
“有点儿,夜里老是失眠。”
“你最近精神很差。”他这一回看见写意,觉得她比前一次更瘦,而且总是神情恍惚。
“是不是头发太长了,让人觉得没精神?”
“短发显得利索点,和你的个性倒挺配。”詹东圳说。
“是吗?那我什么时候试试。”她留了长发很多年,最短都是过肩的,明明没有刻意地留过,但好像就是为了他的爱好。
“你和他后来见过没有?”詹东圳问。
写意翻到左侧,“见过,他转了一笔钱给我。”
詹东圳沉默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其实有时候,放开点儿就会活得轻松一些。活着的人不但要继续活下去,还要活得幸福。我一直希望你幸福,写意。”
“冬冬,你帮我后悔了没有?”
“上次你就问过我,我当时说我可以为写意做任何事情,但是”他顿了下,“但是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如果知道这样会让你更痛苦,我以前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她拽住被子的一角,咬住唇,倔强地说道:“我没有痛苦。”
“我有句话一直想跟你说。”
“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厉择良在商界摸爬滚打好些年,呼风唤雨的,什么没见过?你和我的这些把戏,有的真是露骨直白,特别是蓝田湾的合作协议,简直是赤裸裸的不公平合同,可是他连眼睛都没眨就签了。”
“那又怎么样?”写意虽然故意那么说,而拽住被子的手却渐渐握紧。
詹东圳又说:“厉择良若真是那么笨,这些年靠什么吃饭?他有多难应付,你是当局者也许无法了解,可是外面的人谁不知道?何况他和你朝夕相处,难道真看不出任何端倪?”
说完这席话,写意再也没有吭声,屋子里寂静了许久。
“你睡着了?”他轻声问。
“嗯,我困了。”她模模糊糊地回答。
其实,她哪里会有睡意?
“他难道看不出端倪?”这句话在写意的脑子里不停地回旋。
她突然想起那位邱律师提过,赠与协议是一个月以前就已经放在他那里了,她当时总以为是对方口误或者自己听错了。一个月以前?就是她替他找到孟梨丽贷款的那段时间。当时为什么他就准备这份协议?还是说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她的意图了?或者说更早?她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只是,自己的潜意识里一直在回避,一冒出这个念头就自动忽略地绕道。她不敢想,她就当他不知道,就当她是真正成功地报了仇。
不,不,不。她摇头,不可能。如果他真的知道她是在他跟前演戏,为什么要这么配合她?可是他确实是很“配合”地一步一步跟着她的圈套走,除了开始有一点岔子以外,全部和她设想的一样。
刚刚开始,她接近他,他待她自然和别人有些不同,却又并不是着急,就像真的和她不相干一样。于是,她趁着杨望杰带她去喝喜酒的当口遇见厉择良,就在高速路上安排了那么一个有惊无险的车祸。可惜,这个苦肉计,并没有让他们之间有实质性的进展。她才另辟蹊径,用了和詹东圳的关系激怒他。
没想到,厉择良完全埋了单,震怒下用蓝田湾来作为买卖的砝码强迫她和他在一起。那种手段和他平时的办事风格完全不一样,可是他却那样做了。也许得多谢那个有些侮辱性质的交易,让她那么顺理成章地又回到他的身边。没有这个前提,所有圈套都是白费。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