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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恒一边还抱怨道:“这饭店不地道,一盘菜就这么点儿,都不够下口的,想当年插队的时候……”
吴笙嘲讽的道:“插队的时候都吃不饱饭,你那里到是吃的大鱼大肉?想哪个年的毛?”
付宽恒瞪了吴笙一眼,道:“那是你!我插队在东北,棒打狍子瓢养鱼听过没,有一年我们以前在山上打猎碰到一头野猪,那叫吃的一个爽快!畅快怀的吃,那才叫吃肉!”
吴笙“嘿嘿”冷笑了下,道:“打猎?你们拿什么打猎?子弹和枪是你们申请吧?打来的东西没上交?私底下昧下了吧?呵呵,**!”
一句把付宽恒堵的没话说了。
都是那个能饿死人的年代过来的人,谁不知道谁啊,老付你和别人装那份逼可以,和我装,呵呵,吴笙心里暗暗咬着牙道。
没一会儿,硬菜烤肉上来了,带着口罩厨师推着推燃着明火的铁板进到包厢里,先烤牛肉,一块一块的切着腌好的牛肉,在铁板上烘烤,香气阵阵,惹得付宽恒食指大动,厨师身旁的助手刚把牛肉分到他的盘子里就被他吃的精光。
牛肉吃完了是羊排,与入口即化的牛肉相比,羊肉却是肥美不腻,让人齿颊留香,吃得付宽恒都快舔盘子了,与之相比,其实不是非常嗜肉的吴笙倒是还好,吃得不是很多。
付宽恒有一个不是很多人知道的饮食习惯,就是吃肉,几乎无肉不欢,一顿饭要是没有肉只有青菜,常常就不动筷了,这是经过当年那个吃不饱年代留下来的某种后遗症——以前吃不到肉,等能吃得起了,怎么都吃不够。
付宽恒喜欢吃肉,但是他真的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肉,那牛肉,那羊肉,绝了,就连在日本旅游时吃到的号称最好吃的牛肉的和牛,都没有这么美味。
一通狂吃。
等到微微缓神,却见刚刚那个烤肉的厨师已经摘了口罩坐在他对面,露出一张极为好看的脸蛋,一对灵秀非常的眸子,正略含笑意的看着自己,一把年纪的付宽恒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放了放筷子,想掩盖下自己不雅的吃相,但是这一放筷子突地回神,眼前这张脸好像有点儿眼熟啊,啊,对了,这不是那个飞讯推荐过来的章柳吗!薛益给过他这孩子的照片啊。
一下子,付宽恒的火气上来了,但是随即他也明白了什么,转头看了看吴笙,付宽恒指着吴笙,怒道:“老吴,你不地道啊!你坑我呢这是!”
吴笙冷笑了下,道:“我坑你什么啊,我请你吃饭你吃得都快舔盘子了,我还坑你了?”
付宽恒一拍桌子道:“老吴,我真没想到你现在变成这样的人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别给我在这里装糊涂。”
吴笙的脾气也不是盖的,间付宽恒和他拍桌子了,也要发火,却被章柳先开口打断了,道:“付导,我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偏见……”
听到“偏见”两个字,付宽恒冷笑了下没多说什么。
章柳明白付宽恒冷笑下的意涵,也不试图解释什么,直接道:“付导,吴导什么脾气您知道,当初我去吴导那里争取那个娘娘腔角色时,我学了很久京戏男旦学怎么走路怎么翘指头扭腰才能像一个女人,今天我想和您争取更改一部分我的戏份,我一定做足了功课才敢来找您……”
付宽恒冷笑着道:“什么功课啊?”
章柳笑了下,用很平静有很清晰的语气道:“唐宪宗李纯,唐顺宗长子,贞元二十一年八月四日继位。元和元年,西川节度副使刘辟就进行叛乱,李纯使左神策行营节度使高崇文、神策京西行营兵马使李元奕等率军前往讨伐。刘辟战败,被俘,与长安斩首示众。
元和九年九月,彰义节度使其子吴元举兵叛乱,威胁东都,次年淄青节度使李师道叛变,暗中潜入河阴漕院杀伤十余人,烧钱帛三十余万缗匹,谷三万余斛,暗杀了力主对淮西用兵的宰相武元衡。元和十二年(817年)七月,李纯命用裴度以宰相兼彰义节度使,大举进攻吴元济。九月,李愬军首先攻破蔡州,大败淮西军……“
章柳近乎于相声灌口一样把剧本里这段历史的背景背下来。
为什么章柳能这么流利的背下来?
无他,做了功课而已,且,对于精神力远超常人身体也在不断的炼化香火淬炼之下远超常人的章柳,背东西其实不难,只要扫过一眼就七七八八了。
所以章柳能在付宽恒面前耍这一手,不过当然,其实对于常人来讲,要做到这一点也不难,只是多数在娱乐圈打滚的许多编剧,其实做不到这么用心罢了,或者说环境不允许他们用心。
章柳看着付宽恒道:“付导,我还有更多的东西,如果你想考教的话,您随便问,剧本里的任何一段,任何一个角色的台词,只要我有一个字背错了,这段历史背景的任何一个有史料可查的细节,我答不出来,不用您说,我立刻滚蛋。”
章柳这一通话砸下来,付宽恒倒是沉默,吴笙扫了付宽恒一眼,道:“小柳要是那么拎不清仗势欺人的‘关系户’,我也不会和你开口要吃这顿饭。”扯了扯嘴角,吴笙还是忍不住讥讽道,“你以为就你敬业啊,就你要求严格我们都是吃闲饭的啊。”
付宽恒听到吴笙这话,倒是没回嘴,皱着眉头不知道再思索什么。
此时,章柳转身从身边助手李雪那里拿过事先准备好的剧本,递给付宽恒,道:“付导,您的剧本每一个字我都能背下来了,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您放心,我没有那么不知轻重,我只是加了两场戏,如果两场戏您认为加的不好,您立刻改掉,我没有任何怨言。看在我洗手作羹汤,您这顿饭也吃的高兴的份儿上,您就看一眼,就当可怜我,看看,觉得不好,咱再说。”
章柳把身段放得极软,近乎哀求,付宽恒眉头皱得死紧,但是终究没说反驳的话,毕竟人心都是肉做的,人家小孩子都怎么低姿态了,再发火就有点儿太倚老卖老了。
最后,付宽恒勉强手下了章柳给出的剧本,也没说看不看,但无论如何,只要付宽恒松了这个口,章柳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清气能量去洗涤蔬果和牛羊肉,洗练出来的近乎灵食的材料做的一顿饭,就算没白搭进去。
这顿饭吃完,吴笙板着脸训了章柳几句,无非就是要注意台词练声之类的基本功,做事要小心等等,章柳笑着把这个总用训斥他来表达关心的老头送回家,临到家门,吴笙一把抓住章柳,有些别别扭扭的道:“今天的菜还有吗?”
章柳笑着把剩下的没用光的灵食蔬果送了一半到吴笙家里,剩下一半,他带回家给三个妹妹开小灶了。
三天后,付宽恒正式通知章柳试镜,试的戏份,就是章柳做主加入剧本的几场戏中的一场。
第150章()
章柳会演戏吗?
严格来讲不会。
三世为人给他很大的一个印记就是,在时光的冲刷下,章柳的感情波动很小,几近于无,让他调动奉陪的感情去饰演某一个角色,就等于要求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去打拳击一样,强人所难。
好在,三世为人同样给了章柳很多其他的馈赠,就是像在《青玉堂快报》期间饰演沈贵非那样,用精神力去虚构一个人然后让自己变成那个人,如果没有这种用“法术”取巧的法子,只凭章柳自身的演技,可能他既无法让吴笙满意,也不可能让付宽恒满意的。
是的,付宽恒对章柳满意了。
是的。
章柳给剧本里那个反派召子期,原本就是一个追杀两个主角的反派,在不更改架构的前提下,章柳做的无非就是给召子期加点儿身世背景,让观众了解为什么这个人会长成扎样、会如此行事,使角色稍微立体点儿而已,大的变动是一点儿都没有的。
没办法,付宽恒这个剧本真的是非常严密细致,动了任何一部分都会把一部很好的本子变得不成模样,这也是为什么付宽恒对演员说要改剧本暴怒的原因。
章柳加的第一场戏,是在一个显然是古代贫民窟的场景下,一群衣衫褴褛显然就是要饭一族聚集的场景下,一队衣着华贵甲胄在身的军人从此处策马而过,领头的将军身侧的侍从模样的人抓了一把炊饼扔出去,然后那对乞丐一拥而上,疯狂的去抢那仍在地上的吃的。
这其中就有章柳饰演的召子期,在争抢过程里,召子期扑到了领头的将军的马下,将军副将见有人冲到将军脚下,抽刀便砍,此时整个画面就集中在将军跨在马上踩着马镫的那只脚上,然后缓缓移到在将军的脚底下抢到一块已经沾了许多泥水炊饼的召子期身上,召子期看着那只脚死死的抱着怀里的炊饼,然后慢慢的抬头,镜头对着召子期的满是泥水却掩盖不住清秀俊美的脸。
这时,镜头向上移,将军副将手中的一把刀停召子期头上三尺处,副将的手腕被将军一把抬住,刀锋未落,在骑在马上阻止了副将动刀的藩镇将军低头看了眼自己脚底下的这个乞丐少年,看着那张脸,那对好奇又畏惧又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杏木,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但眸子又似乎有些隐隐的惊艳。
章柳加的第二场戏是在一个藩镇将军的府邸里,一个空旷的大庭前,沐浴更衣后穿着一身白衣的召子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老师,在同一个场景一转,召子期在努力的和周围的人一起习武、读书,而那天那个他趴在人家脚底仰望的藩镇将军,此时一身常服站在远处回廊处和身边的人一起看着这些习武练剑读书的孩子们,忽的,召子期的目光不经意的对上了这位藩镇将军,一怔,紧接着眼眸中满是羞涩又欣喜的情绪,藩镇将军也用一个很温和眼神看着他,这让召子期开心的脸都红了。
这两场戏不是在剧情里出现的,而是在召子期最后死的时候,出现的回忆杀,目的是在告诉观众,为什么这个反派誓死忠心于整部戏里的影藏boss,那位要谋反的藩镇将军。
付宽恒今天要章柳试镜的,就是召子期还是乞丐的时候,趴在泥地里抢吃的和藩镇将军偶遇的那一场。
这场戏全程没有台词,就只有动作和眼神,在一身泥土肮脏褴褛的环境里,初始的那种绝望、麻木,还有那种等死的慵懒,在看到一块馒头时,那种对食物近乎本能的疯狂的渴望,那不仅仅是对食物的渴望,更是对生存这种任何物种的第一本能的掺杂着绝望的执着。
从开始像疯狗一样抢食,到扑到投食的人脚底的呆愣,再到傻傻的抬头,看向头顶上的那人,犹如仰望自己的救赎。
整个过程都需要靠表情靠眼神来完成,然而章柳完成的非常好,入木三分,尤其是最后一个镜头,章柳抬起头来,一对满是灵气的眸子就那么“傻傻”的看着自己的“救赎”,掩盖不了的是肮脏泥土下,那几乎自带柔光的白皙批复,像被污浊掩盖的璞玉,只等待懂他的人拂掉那层遮蔽的尘埃。
这是一种文艺的说法,其实说白了就是章柳的皮肤好,同样的打扮扑一身泥,他就是比那堆群演扎眼,一堆人里一眼就能看到他。
而且,全程一言不发在监视器后看着这段戏的付宽恒却是有了另一个想法——这小子真会改戏啊,知道自己眼睛好看皮肤白,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