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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宪不假思索地说当然,并有些愠怒,“那小皇帝都要叫我一声舅舅呢,我有什么做不了主的?!”
小宛王看他这样爽快,总觉得哪里有问题,迟迟没有答应。
窦宪道,“在下有过欺骗您的经历,王上不信也是该的。这样,在下在五日内,先割让小半土地,奉送王上如何?”
小宛王意动,不由自主地答应了下来,“若能如此,我倒是能信一信你的诚意。”
窦宪爽快地说好,“那就请王上拭目以待吧。”
到了第三日上,窦宪果然依照约定,把河西走廊东边的原住民都遣开,空地以献小宛。
小宛王本怕他随口说了诓骗自己,但见此,不由地大释了疑心。又想,当年之事,换成自己只怕也是一样。——外交上么,有所欺骗也是有的。召集了大臣们,打算借道给窦宪,去换取河西走廊剩下的大半土地。
不想大臣们听了,都不答应,“那窦伯度为人阴险狡诈,王上不可与这样的人合作!”
但小宛王白白地拿了许多土地,正在高兴的时分,听了,不悦极了,“诈属常谋,这也不算什么。”
但大臣们坚不肯从,纷纷道,“无故之大利为害啊!”
小宛王听了不痛快,呵斥道,“什么无故之利?说好了是交换。那窦伯度乐意以大国之尊,拱手相让土地,咱们何乐而不为?”
大臣们坚持,“可是汉军强大,而小宛僻弱,到了事成,窦伯度真能拱手交出那大半土地么?王上不要被他骗了啊。”
太子又道,“兴许他就是故意给了咱们土地,以期让西域其他国家眼红咱们呢?总之此事甚怪,不如务受。”
小宛王听大臣与儿子都这么说,不由地沉吟了起来。又在边境处与窦宪约见了一面,表达了上述疑问。
他爽快地说,“在下底子不干净,也难怪小宛诸臣不信。”欣然地答应,一旦与小宛正式定盟,便再划出小半土地。另外小半,在事成后即刻割让。还应允签下署约,回朝后奏请皇帝,封小宛王为西域之王,统领他国。
小宛王见此,再无疑问,当即与他定下了盟约。而窦宪也爽快地于次日就交割了答应给的土地。
匈奴那里呢,经由黄朗的特意宣扬,已有几个小贵族内心不稳,想要降汉。不料事泄,被呼屠得知,大为震怒,当众将他们五马分尸。
一切都顺着窦宪预设的轨道而进行着,他内心不由地松了口气: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时机就好。只是不知如今的京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夜色深沉。昏暗的房间内,女人沉默地系着衣服上的盘扣。
身后的男子看着她身上的婢女服饰,叹了口气,“不伦不类的,你不是穿这种衣服的人。”
女人苦笑,“这些年,不伦不类的日子,我过的还少吗?”说着,推门打算出去。
男子在身后问,“你真要去吗?”
“当然。都已经同大长公主说好了。”女人说完,毫不犹豫地出去了。踏着一地的清辉,来到家门前。那里早有个女人等着了,见她过来,上下审视了她几眼,道,“上车吧。”为她掀起了车帘。
女人道了谢,弓着身体钻了进去。
沁水大长公主正抱着一个手炉,闭眼取着暖。
女人低低地说,“参见公主。”
沁水眼睛也不睁地“嗯”了声,“待会儿去了福宁宫,小心说话。”
女人答应着是。马车慢悠悠地驶了起来。
很快就到了宫门口,女人迅速地改换了奴婢应有的谨小慎微模样,下了车,将手搭给沁水。对方赞赏地看了一眼,扶着她的手下车了。
驻守宫门的方毅早就知道沁水今天递了牌子,会过来。当下没多想,开了宫门,就请她进去。沁水点点头,带着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去了福宁宫。
小皇帝刘肇正在百无聊赖地练着字,听蔡伦传,沁水大长公主来了,一下子开心了起来,放下笔去门口迎她。
沁水很快就到了,半蹲在侄子面前,轻言细语地和他说着话,拥着他往里走。但几句寒暄的话之后,很快她就切入了正题:儿子快要到入学的年纪了,可惜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先生。丈夫又不管,新纳了个小妾,恳请陛下下一道旨帮帮她。。。。。。
蔡伦在旁听着,都觉尴尬。不知这位公主为何这样不要面皮,每每进宫,都对着年幼的侄子说这些家长里短。即便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在,也毫不避忌。发起懒来,又听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耐不住了,尿遁出去了。
殿门被关上,沁水喋喋不休的抱怨也止住了。刘肇同样如此。下了座位,急急地扯着她的袖子问,“姑母,你上次说的人,带到了吗?”
沁水把手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指着穿着婢女服的女人道,“陛下交代,我怎么敢迟疑?今天就带她过来了。”
刘肇连声地说着好。学着大人的样子,故意地威严地问女人,“你叫什么?抬起头来。”
女人顺从地抬起了头,却又目光微微下垂,显见的深谙宫廷礼仪。
“妾窦芷,参见陛下。”她这样说。
“什么?他处死了谁?”寿康宫里,履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竹茹鼓足勇气地又说了一遍,“。。。邓将军处死了新阳侯。”
新阳侯,那是光烈阴皇后的母族后代。孝明皇帝的表哥,也是他第一任皇后的兄长。就连先帝见了,都必须尊称一声舅舅。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被邓叠处死了?
履霜急切地问,“那原因呢?”
“邓将军说,新阳侯擅射皇家猎场里的御鹿,这是大不敬,所以应当处死。”
“胡闹!天家的亲眷,什么时候轮得到他来指手画脚?”
竹茹无奈地悄声道,“况且奴婢听说,实情是新阳侯不满邓将军如今专权,在酒楼内出语不逊,讽刺侯爷不在,他占山为王。又讥笑他的寒门出身,所以邓将军这样做。”
“我想也是。”履霜愠怒地说,“邓叠那里,谁给过他旨意?你去宣他过来!”
邓叠很快就奉召过来了。
履霜见他进门,先忍着气说了声“赐座”。他拱手谢过,坐了下来。
履霜斟酌着语句,“本宫听说,新阳侯。。。。。。”
她刚开了个头,邓叠就截断了,“新阳侯辱及太后同陛下,所以臣斗胆,处置了他。”
履霜再想不到他会用自己做挡箭牌,怒极反笑,“辱及本宫?”
邓叠自然地说是,“污秽之语,恐扰殿下清听,就不说了。”
“好,好。”履霜冷笑了起来,“将军既然是这个态度,那么就请出去,不要再在本宫面前放肆!”
邓叠平淡道,“臣过来,原本也不是聆听太后教诲的。——恭请太后下旨,阴家诸人,因阴淑之死而身怀怨望,以不敬赐罪。”
第148章 诡断2()
宫人们无奈,只得去了。很快何彪就奉召进宫了。他为人油滑,一早就打听到了太后宣召他来的目的,一进来就忙不迭地咳嗽着。履霜见此,也只好收住了话头,先问,“何大人这是怎么了?”
对方勉勉强强地答道,“回殿下话,臣老啦,今年的春寒又难挨。这身子骨啊,就有些不济。”
他这句话一出来,竹茹不由地看了履霜一眼。接下来,只怕她的话不好说了。
果然她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色,转而与何彪谈起养生的闲话来,“你也要好好地将养着,你是积年的老臣,陛下将来,还赖你指点呢。”
何彪喏喏地称是,既不明确地答应,也不推辞。
见他这样,履霜不由地沉默。但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新的切入点:“本宫听说,何大人有五子十一女?那么家中一定很兴旺吧?”
何彪直觉她问这个,未怀好意,含糊地说,“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劳太后垂询。”说完这一句,咳嗽起来,“臣今日来的急,份例的药还不曾喝。。。。。。”
“那么本宫不虚留大人了。”履霜无奈,也只得再说了些善自保养的话后,就亲自送了何彪出去。
何彪终于松了口气。不料在宫门前,履霜忽然对他道,“大人知道,本宫一向是喜欢孩子的。可惜陛下如今每日里居于福宁宫,不常与我照面。几位公主,也随申太妃出宫去了。”她叹了口气,温和地对何彪说,“大人家中若有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下次不如带来,让她陪伴我些时日。”
何彪见她牢牢地看着自己,语气里又隐约有恳求之意,心头一跳,摆着手连连推辞,“家中孙女们都不服管教,不敢引来拜见殿下。”
但履霜不依不饶,“怎么会呢?大人是出了名的会教养孩子。”
何彪心中暗暗叫苦,这位太后殿下,实在不通人情。有些话,私下说就是,何必在宫门前拉扯?勉强笑着,含糊地说,“再说,再说。臣告退。”风也似的溜了。
何彪的身影逐渐消失,半夏和竹茹遣了宫女们都下去,这才对履霜道,“殿下今日是怎么了,这样的沉不住气?如今咱们在内万安,多倚赖邓将军,殿下怎么好直斥他出身卑贱?这不是同他撕破脸吗?”“是啊,又急吼吼地宣了何大人过来。这不是明摆着要倚赖他,弃用邓将军了么?”
履霜脸上的急切都收了,坐了下来,平淡地反问,“我就是要用何彪,不行吗?”
半夏听的皱眉,还要再说。竹茹忽然激灵灵的一阵清醒,想起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住了口,试探地看着她。
她默然地低着头,说,“尽管把我刚才说的话放出去,去吧。”
两个婢女纷纷欠身退下了。
这样不过几日,朝臣们就都听说了,太后有意为年幼的陛下提前挑选妃嫔。并且她属意太傅何彪的孙女。
何彪听了,忙不迭地否认,“没有没有,太后没有这个意思!”
但消息实在传的广,连刘肇听了,都疑惑了起来,去了寿康宫询问。履霜模糊地说,“哦,这个事啊。。。我听说何彪的孙女们,的确都不错啊。”
刘肇本只是好奇流言,问一声,但闻此,不由地大吃一惊,“母后真要为儿臣择妃嫔?”
履霜身边的竹茹脱口道,“何彪大人是什么身份?他的孙女,哪能只做一个嫔妾?”
履霜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她告罪着收住了。
但刘肇已经明白了母后的意图,霍然站起身,拒绝道,“儿臣还小,不着急立后!”
履霜听了默然地笑,显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竹茹见她这个态度,大着胆子又开了口,对刘肇道,“我的陛下,皇家都是十三起就纳嫔御的,算算日子,您也没几年了。何况咱们如今说难听些,又是孤儿寡母。何不早早就挑好人选呢?于您将来亲政也是裨益。”
宫女半夏在旁伶牙俐齿地说,“况且绵延后嗣,让国家后继有人,这是陛下的责任,更是宗社之福啊。”
刘肇是知道的,这两个宫女都是窦宪的人。素日里帮着他,做了不少禁锢自己的事。如今又怀抱这样玩笑的神态,对他说让人厌烦的话。心里泛起冷冷的怒意,突然暴怒,“反正我不娶!我是皇帝,皇帝不想就不娶!”
履霜不料他会突然生气,哄着他道,“好好好,别气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