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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誉闭上眼,喉结上下滑动,方才将这杯极咸的茶咽下,眼睛睁开时,已是一片澄和清明。
他明白,容衍死后,她将全部信任和依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将一颗心一条命,交在自己的手中。要么不爱,要么就全心全意地爱,她的爱那么热烈,不伤人,却伤己。
楼誉凝视着她,眼中的宠溺足可将人溺毙,声音似暖水融融。
“弯弯,我和你并肩结伴,同生共死,知悲喜,同寒暖,你开心的时候,我便开心,你落泪的时候,我也会心伤欲绝。”
“世上再无一人,能像你这样,走进我的心,世上也再无一人,能像我这样,懂得你。”
“伤过你一次,我抱憾终身,但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有半分改变,你可以慢慢来,但千万不要远离,因为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在。”
弯弯低着头,一滴泪滴入杯子里,『荡』起小小的涟漪。
仇恨和误解虽然如野草生长,却可以被时光消融。
自己受的伤,在如此深情面前可以平复消弭,她所固执放不下的,其实是那五千将士的家人。
失去儿子的母亲,失去丈夫的妻子,失去父亲的孩子,流泪痛苦的脸,无数次在自己梦中出现,难以释怀。
楼誉凝视着她,低声道:“宋叔的夫人封了一品贤德夫人,一双子女都很是争气,儿子去年金榜题名中了探花,现在是临州府尹,女儿嫁给大理寺卿的儿子为妻,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刘征和赵无极的父母,我都接到了上京,置办了家宅田地,让他们安养晚年,赵无极的两个兄弟也入了伍,如今一个是禁军都尉,一个在塞北的龙虎卫做了指挥监事,那五千黑云骑弟兄的家人也都有了丰厚的抚恤和安顿。”
“我对不住他们,但他们都原谅了我。”
他顿了一顿,道:“弯弯,宋叔他们殉国,我比任何人都痛,都愧疚都自责,一切徒说无益,唯有尽力补偿,今后我们一起好好照顾他们的家人,好不好?”
语气恳切而真挚,句句打动了她的心。
弯弯轻轻抬起头,眼中虽然波光粼粼,却已有了几分灵动的光芒,不再只剩心灰意冷。
沉思半晌,抬手喝干了自己手中的那杯茶。
那么咸的茶,连他都要眉头微皱,她却面无表情地喝下去,没有一点难以下咽之意。
楼誉心里一痛。
再开口时,语气已是刻骨铭心:“不能说话,我懂就好,不能生养,就不要孩子,不辨咸苦,从此人间百味,我替你尝。在我心里,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我的弯弯,这一点,你无须置疑,也不用自卑,因为除了你,我再不会喜欢上别的人。”
庭院中一片安静,除了风声,只余蝉鸣。
三杯茶,尝尽人间甜苦咸。
弯弯端出三杯茶,无言诉说自己踯躅徘徊,无法解脱的心结。
楼誉喝了三杯茶,自信磊落地将横亘于两人之间的沟壑险峰一一填平翻越。
弯弯细细咀嚼着他的话语,兀自发着怔,楼誉乌黑星眸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忐忑紧张。
有风拂过,她长发飘动,他衣袂翻起,阳光花香微风徐徐,轻快又明朗,仿若回到了年少之时,也西草原上肆意喧嚣的万马奔腾,雪峰山里并肩御敌互相守望,凉州大营对酒当歌刀光如虹,上京路上风景如画沁人心脾,云顶山头笑傲顾盼风起云涌,一起看过的青山白浪,听过的鸟雀唱鸣,喝过的军中烈酒,唱过的从军歌谣,刹那间涌上心头历历在目。
心中的伤痛彷徨愧疚无奈,在这个人朗朗开阔如长空大海般的胸怀里,渐渐淡去。
她的眉眼渐渐舒展,嘴角渐渐上弯,似放下了千斤重担。
楼誉察言观『色』,看着她嘴角隐现的梨涡,轻轻握住她的手,再不愿放开。
风似乎也不愿打破这难得的宁静温馨时光,停住了,树下两人对影成双,一个芙蓉出清水,一个玉树临微风,胜过人间无数美景……
小院门外,容晗静静看着那不容打扰的两人,心里虽然酸酸的带着醋意,却莫名地有了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拓跋宏达站在他身边,看看那边的两个人,又扭头看看他,陡生同病相怜之感,感觉两人的关系似乎亲近了不少。
大咧咧拍着他的肩膀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来来来,容兄弟,今天我陪你喝酒,不醉不归。”
你到底会不会用成语!
容晗啼笑皆非,强调道:“错了,是我陪你喝酒。”
拓跋宏达很瞧不起他:“我喝十坛烧刀子都没有事,你行不行?”
想着怀里那瓶刚配好的解酒『药』,容晗眼中有难得的傲气凌人,语气却淡淡的:“奉陪到底。”
是夜,南泊镇的小酒馆里多了个发酒疯的武疯子。
拓跋宏达又哭又笑,闹得累了,终于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容晗拎了壶酒,醺醺然靠坐在门槛上,听着镜湖上远远传来的曲声,嘴角带着似苦又甜的笑意。
天空中繁星点点,一轮弯月镶嵌其中,月光下镜湖有轻舟摇曳,笛声悠扬,有女子在轻『吟』浅唱——
水天一『色』夜清浅,
白了相思白了头。
日月相映昼光华,
眷念顾盼语还休。
唯愿当歌对酒时,
月下西楼影成双。
但愿良人从此长久,不永怀,不永伤……
第86章 楼誉和弯弯番外一()
天光渐暗,暮『色』映照在远处群山间的皑皑白雪上,泛着淡淡寒光,更显得屋里温暖如春。
这是一个典型的江南院落,青瓦白墙,青灰砖的屋檐上积着点点残雪。
天冷的缘故,菱花格的窗都关着,屋内角落里,一只红泥小炉上放了只瓦罐,汩汩冒着热气,一缕甜香袅袅弥漫。
弯弯拿着银勺,心不在焉地搅着瓦罐里的腊八粥,眼睛却不时看向窗外。
说是为自己准备生辰礼物,怎么还不回来?
远远传来马蹄声,马蹄敲击着青石板,清脆悦耳,在寂静的雪夜传得很远。
弯弯喜上眉梢,一跃而起,连外衣都没套一件,推开门跑了出去。
追风抖擞鬃『毛』,抖落一地雪沫子,楼誉骑在马上看到一个身着月白绢裙的身影,噼里啪啦跑了出来,唬了一大跳,连忙跳下马迎了上去,边走边脱下自己的大氅展开,将那个人儿兜头兜脸裹得严严实实。
“怎么连外衣都不穿一件,着凉怎么办?”楼誉心疼地拥着弯弯,低头一看,她两只白玉般的脚丫子踩在青石板上,竟然没穿袜子,不禁大怒,索『性』拦腰一抱,把她抱起来,也不管身后两个亲兵的眼光,径直往院里走,边走边道:“丫头,下次再不穿袜子到处『乱』跑,小心我打你屁股。”
两个亲兵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然后扭头淡定地看山看树看水看雪。
弯弯小猫似的缩在楼誉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
就是赖定你会抱我回来的。
楼誉低头,看到她的眼睛水汪汪『乱』转,笑得和只小狐狸似的,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
她的唇薄凉微软,带着淡淡的甜香,楼誉食髓知味,忍不住长驱直入。
弯弯羞红了脸,使劲捶他的胸膛,把他推开。
她那点力气,楼誉就当挠痒痒,但看她脸红得几乎能滴得出血,实在害羞得不行,才不甘不愿地放开她。
弯弯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吐吐舌头,倚在他怀里,向他摊了摊手,眼中尽是询问之意。
楼誉呵呵笑道:“我跑了那么久,腊八粥都没让我喝一口,就好意思伸手要礼物?”
弯弯嘟起嘴,一双眼流光溢彩地看着他。
楼誉笑道:“你先把鞋袜大氅穿上,我带你去看礼物。”
弯弯欢呼一声,跃出他的臂弯,足尖轻点青石地面,如只狸猫似的从窗户跃进屋内,无比迅捷轻灵。
楼誉只觉得臂弯一空,她已经不见踪影,只得愕然看着咯吱大开的菱格窗,摇头苦笑,眼中却是能将人淹没般的宠溺。
一轮银月在云中穿行,冰清皎洁,时隐时现。
江南的冬天,没有塞北料峭似刀的风,凌厉扑面的雪,山青水软,风温雪不寒,点点积雪在树枝上,暮『色』中的琼枝玉树如同一幅水墨晕染的山水画卷,清淡空灵。
弯弯一身白狐裘大氅,和楼誉并肩站在院后的竹林中,歪着头好奇地盯着他瞧。
说要送礼物,却把人带到这里来,礼物呢?在哪里?
楼誉看着她微笑,扬手轻轻击掌,竹林里忽然飘起了星星点点的荧光,越来越多,越来越亮,汇聚在一起。
竹叶遮挡住了星光,黑暗如同巨大的幕布,这些荧光在空中形成一道光带,光华璀璨,银『色』晶莹的匹练一般在眼前流淌,美不胜收。
弯弯从未见过如此奇丽的景象,惊艳欢喜,如坠美梦之中。
楼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醇厚如酒:“你总是嚷嚷要去南疆玩,因你身子尚未好全,耽搁下来。我便让人从南疆带了些飞萤虫回来,让你先瞧瞧。”
话语间,竹林外传来细细的笛声,那些飞萤虫随着笛声忽然蓬散开来,如同烟火瞬间绽放,飘飘扬扬散落在林间,如同夜空中万星闪烁。
笛声再变,飞萤虫们仿若得了号令,竟然齐齐飞聚,在空中幻化出一只火凤凰的形态,在黑夜中璀璨浮动,说不尽的夺目耀眼。
“吹笛的是南疆一个奇人,能以笛声趋驭飞萤虫,我一起将他请了来。”
楼誉的语气淡淡的,但飞萤虫脆弱易死,要把那么多的飞萤虫,活生生不远千里从南疆运来,还要找到这个奇人隐士,所费千金尚在其次,其中的心血力气才是盈筐盈谷,难以计量。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感知他的苦心,弯弯只觉得心中甜甜的沁透着感动,梨涡浅浅,笑意盈盈。
“还有这个。”楼誉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递给弯弯。
“你阿爹送的离光没了,我再送你一把,这把刀名为夙夜,夙夜瞻望,犹来无死。你以之护身,时时刻刻要记得,天大的事情有我担着,不许再像从前那样任『性』,轻视自己的『性』命。”
弯弯拔刀出鞘,只见鲨鱼皮鞘,刀身是寒玉般的黑沉,在萤火映照下,有寒光隐隐流动。
楼誉得意洋洋:“造兵器,我也很拿手的,这把夙夜我打了一个月,你试试看,趁手不趁手?”
弯弯依言拿起刀,调动内息,随手一挥,寒光闪过,身边一杆翠竹应声而断。
刀身仿照离光的样式,大小握度无不合心合意,弯弯喜笑颜开,爱不释手。
楼誉看她高兴,心里也很是欢喜,正待开口再说些什么,忽听竹林外亲卫禀告,凉州震武将军有生辰礼物送到。
震武将军就是拓跋宏达,这两年他越发沉稳老练,已是镇守一方的三品大将。
楼誉令人送进来,却是好大的一只箱子,两个黑云骑兵合力抬了进来,打开一看,箱子里是一张极其罕见的白虎皮,通体洁白无一根杂『毛』。
“禀王爷,震武将军令人传话,说多年前就想给弯弯……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