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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她不叮嘱,自己也会尽心看好他,小子是王爷的长子。当初他离开时放心将尔齐托付给他,倘若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实在愧为人师。
长睫并垂,举止细柔,软滑的手指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轻抚,尽量不表现出难过,“听说东阳安静闲适,是个好地方,此行若要待很久,能在那儿诞下恒儿也不错。”
这件事他也考虑过,云州那边具体情况他还不清楚。也不晓得同青云党这一役要战到何时。原以为她会忌讳在外产子,可是现在看来这丫头似乎一点不计较。
轻轻靠近吻她的额,大队即将动身。不远处的萧尔齐兴奋得驾马『乱』窜,头一回上云州,还能同师傅一起并肩作战。才刚十岁出头的年纪,实在是非一般的体验。
“能提前完事,我不会让你在东阳产子。”他开始做体贴的承诺,其实孩子在哪儿落地都好。更何况那边他安排得如此妥当,安胎生娃完全不是问题。
扭头看眼大队,初一抿唇而笑,想起什么,抽出怀里准备好的红丝带,随后递到苏炙掌中,“昨日上灵宵寺,荟雅阁大师给我一条丝带,说是出征前绑在缰绳上能伏魔消灾,相公带上,定然是个好兆头。”
女人便是如此,临到出行到底不放心,求签不说还替他弄了这么个玩意儿。苏炙从没这个习惯,征战多年靠的是本事,若每每出行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他也不用卖命征战了。
好笑地接过她递来的东西,随意往腰间一放,不言不语,只管盯着她瞧。
虽是这样想,但后来还是将丝带缠到了缰绳上。惹来底下侍卫抬首侧目,他可不会因此撤开,忆起妻子求来的东西,剑眉一竖,顾不得它人眼光,愈发不会撒手。
风灌过来,转身用后背替她挡住,她身形娇小,一挡便能遮个严实。不敢在这时候说煽情的话,否则更加舍不得,沉声,“乖乖待在那儿,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笑着看向他,许是他的承诺一向让人信服,初一并不觉得难过,乐呵着,“好,两地离得近,实在思念,不妨传信。”
说得容易,但他没有纸笔传相思的习惯。没遇上她以前连信都懒得写,除非是公务。这男人『性』子直来直去,要的东西也实际。想一个人便想得到真切的拥抱,即使牺牲一点时间骑马过东阳,他也不会傻在那儿用信诉说衷肠。
再次低头吻她的腮,手掌放在平坦的小腹上轻抚,惹得对方轻轻拍他的手。到底在外头,浅尝辄止可以,动手动脚又算怎么回事。
见她眉眼间都是笑,苏炙忍不住挑眉,“我走了,不亲我一下?”
像在朝手下传递命令,态度正经,即便带着不舍,却又努力秉持着长久以来的刻板形象。初一看着觉得有意思,不等他说完,仰头在他嘴角落下一吻,转瞬即逝,深情且温柔。
站定仰望,松开被他拽住的手,再次嘱咐,“你的衣衫『药』膏都放在赤『色』箱子中,已经仔仔细细折叠妥当。时常换洗的中衣在最上头。下面是厚实点的外裳,若是天寒,记得添置衣衫,小心着凉。”
有媳『妇』儿照顾就是好,安排得如此妥当,处处小心周全。不像从前独身一人,走哪儿就那几身衣服,且都随意『乱』丢。从未收整齐全。
“知道,再耽搁走不成了。”刻意神来一句,其实都是他在拽着不放,若不是被他目光『逼』得走不得,兴许她安排好行李就得走。
嘟嚷着瞧他一眼,顺势再亲一口,男人在外都爱绷面子,尤其他这种,能这么婆婆妈妈站这儿同妻子寒暄着实不易。
觉得不够,拉过她用力回吻,背着大树不显眼的位置,唇舌肆意而来,好生浓烈。初一动不得,乖乖站好,仰头小心翼翼承载他的火热与张狂,感觉他俯身嗅着自己脖子里的气息,专注热情,像是要将人拆之入腹,方才舍得离去。
动作间脸早就红到脖子根,这男人在亲密方面从不知收敛。即使背着人,可到底不在家中。大庭广众实在太臊,只是碍于短暂的分离,不得不满足他的肆意,否则回头不知又要如何同她计较。
“好了……”戳了戳埋在颈间热烈狼吻的男人。『逼』得狠了,不得不提醒他。好在苏炙也懂分寸,狠狠在她细嫩的脖颈处留下几朵红淤,复才把人放开。
“碰到芽儿,别跟那丫头『乱』跑。”还是不放心补充一句,四目相对,初一认真望着他,再次应允。
深情地握了他宽厚的手掌,以此安抚喋喋不休的男人。分开不了多长时间,再磨多些,倒显矫情。
“记住了,相公,我会在东阳安心等你过来。”最后一声,随后依依不舍将他送出,目送人翻身上马,打个来回再次看她一眼,随即单手持缰,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到底还是不舍,顺利送别,心底骤然一空。可是当着人面又不敢表现得太过。十年二十年,今后一辈子兴许都得如此,征战沙场是他的抱负,作为妻子,理当体贴支持。
离了京师,再不是轻言软语的温柔乡,男人离了女人心底便只装正事。苏炙在这方面有两把刷子,除开在她面前的柔情,在外做事果决狠厉。十三骑气势汹汹压进云州,青云党在云州屏障设以重防。他带的兵马并未从正道而上,错开最容易正面交战的位置。翻险直捣腹地,『乱』军措手不及,反应过来,抵死反击。
他可没什么穷寇莫追的思想,对上这类野心余孽。动手便要狠,只是这回青云党联合了篱山匪寇。声势浩大,给了下马威,后续还得慢慢再磨。
大队扎根云州以北的莫渠,全营落地平沙河畔,没空想多的,停下来又是埋首商讨,忙碌其中。两天两夜未阖眼,入了军营的男人就像嗜血修罗,什么都能忘记。倘若无人提醒,他可以十天半月不想儿女情长的事。
于是直到他拿下左侧分区,重了一箭两刀后,提笔与初一报平安已经是十天后的事,这个时候她早已顺利抵达东阳,待在山林私宅耐心教芽儿下棋。难得丫头有兴致静下来,小姑娘野惯了连棋都不会,恰逢初一有耐『性』,即使碰上『毛』手『毛』脚的姑娘也能静静教上一整天。
他写的信向来简洁,几句话就能将分离十天的经过一一道清楚,受伤的事只字不提,其余内容也是简单,但尽管如此,初一还是能猜到那边情势有多险峻。
云州的问题并没有想象中容易解决。忙得他连报平安都顾不上,定是战火纷飞,分//身乏术。她当然能理解对方的难处,也担心他的处境,连同心底的不安,总也不会消停。
做武将便是如此,伸手抚上依旧不显怀的小腹,想起即将出生的孩子,倘若是男孩,今后能不能不从武呢。慧然一笑,忆起他那气势『逼』人的爹,改投别的怕是不太可能了。
051()
到了东阳; 民风淳朴; 风景秀丽。她被安顿在了孟泉山的一座大宅。经过上回苍虎崖的险境; 苏炙在护卫上更加深了防御; 安放的皆是靠谱妥当的随从; 一众死士中精挑细选得来。且附近方圆几里都被他们包下; 外人很难入内。
大宅名叫檀雅居; 是从一位当地文人那儿买来的,听说这位先生早前极爱书画,院中亭台构思皆由夫人设计; 隐隐望去可以嗅到其中温文尔雅的江南风情,融合这云烟缭绕的孟泉山,当真超凡脱俗; 别具一格。
苏炙很用心; 连短暂居住的地方也能尽心尽力精挑细选。着实让人感动,也更觉得自己此生幸嫁良人。
一起住在身边的还有自京师带过来的薛大夫; 大夫是女子; 终身未嫁; 早前曾意外受过苏炙一恩; 所以护她安胎也是尽职尽力。两人得空时常闲聊; 薛玟正是四十出头的年纪; 医术方面颇具经验,对琴棋书画也有研究,把脉下棋两不误; 与她极是投缘。
来这十来天; 品尽山间美景,听遍流水潺潺,闻得相思,头一回分离这么长时间,寥寥几笔道不尽的深情。不敢多写,怕耽误他征战,书信都以安抚为主,报平安,抽得小小的空隙诉说衷肠。
夜里翻来覆去的担忧、心里深埋的思念,信上从不提及。害怕他分心,更怕自己会造成他的心里负担。
信笺送达云州的时候,是苏炙难得眯上一会儿的间隙,草草搁下头盔坐到一边,来不及卸甲,烽火将脸侵染污浊,胸膛处几层绷带缠裹。知道东阳那头有信来,抽空读阅,展开里头什么都不落,就说一切安好,顺便提醒他照顾自己,切勿分神。
合上信来,心底滋生一股莫名的情绪,带着不悦,也夹杂不解。暗自怨那丫头怎不像从前那般,以往挂在嘴边的情话就都不见,如此镇定从容到底体贴给谁看。他可不想初一因为太“识大体”而摒了以往对他的缠腻劲。
罢了,对方不提,自己开口便是。男人在外静不得,歇下来就满腹杂念。抽空提笔回了她的家书。除了想她,再没多的。利落收笔已无困意,扬手掀开帐帘大步走出,随手将信递给小厮,扶上剑柄,再次扎入营中。
云州『乱』军依旧垂死挣扎,并不因为他们的到来而退步收敛,两方僵持在了弄沙江,最后一次交战,就势险胜。夺回的领域多了些,对方持以连绵不绝的反击,顽强不屈,实乃少有。
当然十三骑的攻势也很强,伤了对方半数兵力,否则不会忙到一点空闲时间都抽不出。熬夜三天,今天才刚刚得空,闲下来便得受大夫换『药』清理,否则再过多些怕是得废。
各自过,各自忙,那边战火纷飞,东阳开外也不尽是安宁。孟泉山下的弃婴局最近多了不少孤儿,许是将为人母,见到战『乱』的弃孤便生出一股怜爱,初一喜欢去那儿,无事做的时候时常过去帮忙。
苏炙留了很多银子,不知他的钱财从何累积,自己独身在此又花不了多少,余得一些,让桃儿拿去照顾芽儿与薛大夫的衣食,随后便给弃婴局的小家伙添置补给品。以此行善,也算为她肚子里的恒儿积德。
每到清晨,她便会在护卫张戟与芽儿的陪同下去往不远处的弃婴局,薛大夫说适当活动有益生产,过了孕吐最厉害的时期,之后便能稍适运动。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去那看看孩子们也好,不过她没有带太多侍从一起前往,毕竟那处都是孩童,一帮男人凶神恶煞跟在后头实在惹人注目。
芽儿年纪小,但功夫却不耐,再加一个张戟,十几人上路倒也安全,来去数次,已经熟得周遭环境,动手帮做一些小事,孩子们喜欢她来,因为她每每出现都能带来不少好东西。
芽儿还是那么好动,也对她的装束时刻充满好奇,初一孕后肌肤红润不少,衬上鹅黄『色』的纱裙更显水灵,衣裳刻意做大了些,宽松随意,一双小绣鞋玲珑雅致,青丝高束,肤如凝脂。
芽儿喜欢赖着这个小嫂子,得空就让她帮忙编发,画眉,擦胭脂。忙完弃婴局的事,每每深夜总爱缠着初一不放,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丫头被她改造得除去曾经在翼虎山的放野形象,变得更加端庄秀雅,像个大户人家出来的精致姑娘。
“小嫂子,来这儿这么多天,你还住得习惯不?”一边对着铜镜打量自己,一边转头朝帮忙的女子发问,说得自己像是孟泉山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