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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说道:“啊!久仰呢!三位原来是嘉陵江上的大剑客,也是天地会的天坛坛下的头儿,怒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幸会!幸会!”
纵篙汉子得意的嘿嘿笑道:“只要你知道就好。”
冷如冰又道:“对大剑客们,在下理当投助拜见!”
说罢,他慢条斯理的在怀中摸了一阵,取出一个纸卷,在手中轻轻展开,恭恭敬敬的双手送到那长鬃汉子的面前。
在冷如冰想来,这吼鬃汉子年龄较大,必是三剑之首。
他果然没料错,这吼鬃汉子正是追风剑吴玉,三剑中的老大吴玉。
吴玉大刚刚的伸出左手接过,鼻中还哼了一声,哪知当他目光落在贴上,惊得登时向后疾退,当的一声,长剑落地,声音颤抖着断续的说道:“追……魂……贴……你……你是……”
三剑中的老二老三,一见追风剑吴玉口中进出“追魂贴”三个字,也像触了电一般,疯狂的一晃身,靠在吴玉身边,两边眼睛,失神的落在贴上。
两人同时一眼看到那一张长仅三寸,宽约二寸的黑色纸贴,纸纳正中,画着一个骷髅头,不是武林中传言的追魂贴是什么?又是“当当”两声,两柄长剑同时落地。
等三双惊怔得失去了光彩的眼睛,同时始起头来落在冷如冰脸上。
冷如冰反而双手抱拳,笑了一笑道:“恭喜三位了,怨我冷如冰礼节不周,问候三位大剑客的只是一张贴儿,真是失礼得很!”
冷如冰虽是含笑而言,但听在嘉陵三剑耳中,却如惊雷贯耳,“轰”地一声,几乎立时都倒了下去。
但耳中“轰”地一声,反而将三人从震骇中惊醒过来,各自一一弯腰,拾起地上长剑,快速至极地退后丈许。
冷如冰仍在原地未动,口角嚼着冷峻的微笑,道:“大剑客们,要责备我冷如冰的失礼么?”
太阳穴隆起很高的汉子,是嘉陵三剑中人称一字剑吴明,为人比较沉着,蓦然一挺胸,说道:“阁下真是追魂手?”
冷如冰口角微笑,但笑得十分冷漠,道:“不敢!那是朋友们的抬爱!”
独目汉子人称八卦剑吴成,独目直直的盯住冷如冰,也沉声说道:“真若是阁下,我们可无怨无仇!”
“这一点说得对!”
冷如冰微微点了一下头,又道:“要是适才三位不仗势凌人,那我就不知三位是天地会天坛的豪杰们了,我姓冷的也许不会送上那张贴儿,我冷如冰的有个规矩,三位大约知道,贴子送出门。从来不收回的。”
追魂剑吴玉这才缓过气来,但手中剑仍在微微发抖,说道:“我们三人。当然不是你阁下的对手,但是敝坛今天赤发灵官邵坛主……”
他尚未说完,冷如冰忽然朗声大笑,打断他的话道:“你们邵坛主么?”
说到这里,他又反手向大殿中一指,脸上诡调的一笑道:“现在殿中,三位要是想清他出头,我在这儿相等就是。”
说完,背负着双手,仰头去看殿外的浮云,连眼角也不再溜三人一下。
嘉陵三剑相互望了一点队三条身影换闪,已同时扑落大殿门口。
但当三人一眼看见坛主赤发灵官邵华风的尸体,直挺挺躺在殿中时,三人一声虎呼,手中三柄剑如经天长虹,猛向冷如冰扑来。
追魂贴一出,当真会死人?
第四章 魂断花桥
三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同时直奔冷如冰身后时,他竟毫无所觉,口中正自慢吟岳武穆的满江红道: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但当“阙”字甫歇,也就是三柄长剑离他背心仅数寸的那一刹那。
只见他双肩微动,口中发出一声怪啸,连头也未回,仅反臂一挥。
一字剑吴明轻功稍快,这时刻尖离冷如冰背心仅有寸许,不知怎地,竟被他手指扣住这才身形一旋,滑开五步,但一字剑吴明,被他手指钳住剑尖之故,身子却被带得一个踉跄。
“噗嗤”一声。不是笑,而是攻向冷如冰左肩,八卦剑吴成的那柄剑尖,端端正正刺在一字剑吴明的背心上,剑势快,吴明的身子也撞得快,一字剑吴明连哼也没哼一声,一剑两头出,血花一喷,登时倒地。
吴成万没想到自己的剑,会刺在二哥身上.等列发觉,已是收势不及,骇得心头一颤,连剑也不被了,松手向后疾退。
但身形末稳,一道电射寒芒,已到了胸前,别说躲,根本就未看清,飞来的长剑,竟又穿胸而入。
冷如冰滑步、掷剑,同时蓦又旋身,那造风剑吴玉但觉眼前一花,自己长剑陡然脱手,才想向后闪躲,只听冷如冰的声音笑道:“去罢!你一个人活在世上也太孤单了!”
话声中,吴玉陡觉胸前一凉,到尖又是穿胸而过。
当真不愧追魂手,身法步法手法,全是妙到毫巅,举手投足间,一气呵成,嘉陵三剑全死在自己剑下。
等到三具尸体倒下,冷如冰依然背负着双手,停立原地,好像他根本没动过一样。 白云轻飞。
明月依旧。
地上却多了三具尸体,三滩鲜血,鲜血喷洒在地上,好像是三朵血花,而这些正是负手而立的一个衣衫破旧的落魄少年的惊人之举,毫不费力的发在这道家胜地的天师洞的大殿之前。
这不是杰作?因为他并未再看一眼,脸上也没有现出一丝得意神色,口角上依然接着惯有的冷漠微笑,只有一个长长的影子,在伴着他原有的孤寂。
他似乎仍在找寻徘徊在他脑中那个俏丽的影子,但是,那影子竟渐渐的模糊起来。
他苦涩的笑一笑,耸耸肩正欲离去。
忽然,一声轻轻的叹息,由右面墙外传来.冷如冰微微一怔,大喝一声:“谁?”
身形一掠而起,声落,人已飞落墙外,但当他佼目四扫,除了松风低啸,明月在天以外,却不见人影。
他好像有点轻微的预感,不由傲然一笑,因此,他也做得去追查来人,身形末动,人又拔起数文,在月下仅留下一缕淡烟似白影,向大殿后面的钟楼扑去。
天师洞的钟楼,连在大殿后面右侧,说它是楼,不如说是“钟亭”还恰当些,实际上确是一个亭子,与鼓亭遥遥相对,冷如冰越过大殿,一眼便看见一只大铁钟,悬在亭架之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人。
他绕着钟亭走了一个圈,看不出一点可疑之处,于是,他遥遥的屈指一弹,立即“当”地一声震响,嗡嗡震耳,细察钟声,正是与自己几次听到过的声音无异。
现在,他唯一可能追查的,便是这观穿的道士了,不过他搜遍观中每一个角落,依旧是连一个影子也找不着。
他有些疑惑了,傍晚,他分明民看见一个道士在观门外悬灯,午夜,又亲自听见钟声,那当然有人在敲钟了,何况这是道家胜地,哪能没有观主,可是一个人也没发现,这是为了何故呢?这些在他心中,又结成一朵疑云,而且还是非解开不可的疑团。
于是,他又习惯地冷漠的笑了笑,身形一闪,反而奔出观外。
次日玉垒关临江背山,俯视湔江金瓶口,虽是初冬,江水仍汹涌澎湃,宛如钱江秋潮,俗传为李冰之子二郎治水斩蛟之处,湔江由此穿过,灌溉内陆,上游即为都江堰,内外江分,蜀中逐沃野千里,五谷丰登,永无水旱之患,有陆海之称。
关上风光晴美,西望岷山诸峰,风翠迫人眉宇,白云海市,浮楼瞬变,杜工部当年所吟:“玉垒浮云变古今。”即指此处。
这时,不过晨时光景,一个落魂少年,正在观前茶肆中,据桌品著,不时目注着肆前行人,显得孤独而寂聊,任谁看去,都会判断他是一个落第秀士,流浪沦落无额返乡的读书人。
少年身无长物,茶店么司,(按即是伙计四川称么司)甚至耽心他连茶钱也付不出而会悄悄溜走,因此,不时用眼角挂着他。
但少年虽是穿着落魂,但却神态自若,顾盼霞飞。脸上从来不现一丝愁苦,而且口角眉间,还隐隐流露出高傲的神色。
他是谁?他正是名震当今武林的追魂手冷如冰。
他静静的品着茗,看着肆前行人,看样子似在等人,等什么人?连他自己也弄不清,但从他的经验上判断,今天,这入山出山必经之路的玉垒关,必然有人经过。
辰时过了!
已时也过了!
午时近了! 可是.他有些失望,因为在这—段时间,他所看到的,全是些世俗中忙忙碌碌的俗人,至于他所要看见的人,却一个也没经过。
他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呵欠,是的,昨夜他几乎整夜没睡,虽然在他离开天师洞到天亮太阳出来还有一段时间,照说,他可以休息,可是,他心情宁静不下,许多事在脑中不断的萦迥着,许多事在他心中费解?当然也有那个驱不去——他又何尝真想驱去的倩影,使他无法合一下眼睛。
一大早,他就到了这茶肆中,因此,此时他已微微感到困倦,就他眼睛正朦胧之间,突然——来了!
他精神一振,但又不便特别注意来人,低头喝茶,眼角却扫向肆外。
唔!巧极,来的人居然也跨进茶肆来!
么司一见那人走进店来,早迎了上去,雄着笑脸.道:“道爷,你早!”
来的是昨夜合观门外悬灯的中年道士,冷如冰放眼一看,见那道士神态之间,毫无异样,好像昨夜他那天师洞中,根本没发生过大事。
那道人笑了一笑,道:“不早啦,今天可迟了!”
么司一笑又道:“老规矩。一碗下关陀茶。”
道人却摇头笑道:“今天不喝了,我有事。”
“有事就对了!”
冷如冰心中在想。
全司道:“啥子事呀?喝惯了早茶,一天不喝准不舒服!”
“喝惯了早茶?”冷如冰心中一动!
看样子这道人天天必来喝早茶,往常必然比今天还来得早些,天师洞离此至少有二三十里,这道人若是常人,焉能办得到!
道人道:“可不是,身边有事有啥法子!”
说罢,将手中一个葫芦递给么司,道:“老王,抽空去替我打二斤泡子酒,我回来拿。”
么司笑道接过葫芦,那道人回过头来,刚好和冷如冰打了一个照面。
道人本来是像想跨出店去,突然忽又停下了步来,向冷如冰不断上下打量脸上现出疑惑之色。
冷如冰心中暗笑:“这道士真还有两下子呢! 目光竟这般锐敏?”
他不但不避,反而冲着道士一笑,道:“道爷,咱们好久不见啦!”
道人一怔,道:“我几时和尊驾见过?”
冷如冰笑道:“道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有一次我去游山,不是在天师洞见过么?哈哈,还扰过道爷一顿素斋。”
天师洞是道家胜地,见游青城之人,没有不去天师洞的,游客一多,道人哪里记得清,恍您觉得真有这么一回事。
冷如冰不多想,紧接着又道:“道爷坐啊,我请道爷喝碗茶。”
这五垒关,老道每天都来一次,尤其这间茶馆,他是每日必到,每天在这茶馆中泡的人,可以说全认识,冷如冰是一张生面孔,这还不说,使他生疑的,是他那一件破烂的儒衫,与他眉宇之间神采,太不调和,所以引起了他的疑心,何况天师洞这几天又是多事之秋。
要是冷如冰今天穿着华丽,是一个贵公子,那么道人必认是慕青城之幽,前来游山的王孙公子,要是他明着是武林中人打扮,以他这种年龄,道人也不会放在心上。
馈生他穿得破破,烂烂,但明眼人一看,早已看出他不会是一个落魄王孙,冷如冰虽然自己早将双目神光内敛,外行人自然看不出,他这道人可就一眼看出,这少年不是一个常人。
这道人不但怀疑他不是常人,而且根本杯疑他就是武林中闻名丧胆,独来独往,行踪又极为飘忽的追魂手冷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