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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沉安静下来,点了点头:“我着人查抄他的住处,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屋子超乎寻常的简朴,很难想象这是富甲天下的极乐宫护法的住处。
几本书籍井然有序的安放,一小瓶青瓷酒瓶盛着的酒,一些衣物饰品,两把薄刃尖刀,一套茶具……所有查抄到的东西都堆在那里,很小的一堆。
如果萧然真是象楚沉所说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要篡位造反。
楚沉过去翻查书籍衣物。
我仔细的拿了那两把尖刀研究。
发现楚沉的异常是在我不经意的抬头时。
他的身躯微微的颤抖,眼神异常的狠毒,久违的血光从目中射出。
“怎么了?”我放下尖刀,赶紧过去扶住他,轻轻拍他的面颊。
他不说话,只是直愣愣的盯着手里的东西,眼神瞬息万变。
我低下头,是块白色的罗帕。
我拿过来,一股淡淡的栀子清香扑面而来。
上面写着两句诗:“小山笼轻烟,素胸消残雪。”
呃,偷看别人的私人用品很不好,竟然是首淫诗!
我红了脸,悄悄的把帕子往回塞。
楚沉冷哼了一声:“这个……混蛋!竟敢对……你起了色心!”
呃?
“凭什么是我?”我惊讶又惊讶。
他再哼:“是个双关。你叫小山……小山跟素胸是一个意思……”眼睛飞快的瞄了一下我的胸脯,“好像写的是出浴时的情形,小山穿上轻薄的烟罗衣裳,雪白的胸脯就消失在漂亮的衣服下……是夏天的情形,是我派他去射日庄的那次?他对你起了非分之想,所以对我起了杀心?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会让别的男人瞧见?”
看着我恼怒异常,面色青了白,白了青。
被人瞧见出浴?!
忽然想起冒出仙泉的那次。
微微红了脸,半天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叫我小山,别人也会叫我小山么?”
他愣了一下,愤愤的用鼻子再哼一声:“肯定是!最恨别的男人觊觎小山的美貌!还写淫诗!恨死了!马上杀了他!”
我白他:“怪不得叫一坛醋!果然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打翻醋坛子!”
他不说话,一个人跑到边上生闷气。
我出声:“我要单独见一下萧护法!”
楚沉斩钉截铁:“不行!决不容许!”
“好歹他身上可能背着我射日庄一条人命!我当然要见他!”
楚沉狐疑的看着我:“一条人命?”
我看着桌上的薄刃尖刀:“宁墨说他的尖刀与老丁叔颈间的伤口形状吻合,有很大的嫌疑!”
错上加错
因为身份特殊,萧然被关押的地方是极乐宫总部的一处院落。
梨花院落,月色溶溶。
“快点出来!”楚沉道,话音里一丝酸味,犹强做漫不经心。
我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会有什么事!
我迈步进门,门口护卫层层站立。
萧然安静的立于窗口,面对窗外一轮圆月发呆。
“萧护法。”我叫他。
他缓缓转身,看我:“夫人。”
我拿出那把刀,在手里反反复复的玩弄。
“有件事情,我想单独问你。”
他轻轻的一笑,眼光清澈纯净,笑容依旧如春风般温暖。
“萧某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若是能回答,自会言无不尽,不能答的,夫人也不用枉费心机。”
“老丁叔是你杀的?”我直言不讳。
他愣了一下,面上的神色渐渐沉重起来,半晌幽幽叹了口气。
“那个老园丁?……每天他会把最美最白最香的栀子送给我,用最朴素的话语鼓励我……我却不得不杀了他……我确实该死……”
“为什么!”猫哭耗子假惺惺!牙根忽然发痒。
他的面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我不能说……”
不说!
“我来替你说!因为,他不幸知道墨生要去找谁要牛皮糖!而杀害墨生的凶手就是用牛皮糖将墨生骗出庄外!”
他不语。
“墨生你知道么!是个傻孩子!他的身世十分的可怜!原本有一个普通幸福的家,不幸遭遇洪水失了所有的父母家人!宁墨救了他!因为溺水变成了傻子,可是从来不讨人嫌,从来不烦人,很少费手脚!是不是也是你杀了他!你这个凶手!”
他的嘴角轻轻的抽搐:“就算在我头上吧……我的罪孽已经非常深重……”
“为什么!为什么!”我有些失态的大叫,真的是他!
杀了墨生!
可怜的孤苦的孩子!
他转过身低头沉默。
“不说?”我转到他身前,恨恨的盯着他,“那我来说!因为,你和某个女子苟合,被墨生不小心撞见!你害怕别人知道你们的丑事,因为虽然极乐宫在这件事上非常的宽松,这个人却是你不能爱的人!所以,你便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下了手!其实你不知道,他根本是个傻子,就是看到了,也不会说的!你却下手杀了他!”
畜生!
猪狗不如的畜生!
他依旧沉默。
“你想保护那个人?所以什么也不说?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根本保护不了她了!因为,我已经猜到她是谁!”
萧然转头:“既然如此,夫人何必在此跟萧某废话?”
“木雨润!青木堂主木雨润!”我冷冷的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你们不敢让别人知道你们之间的奸情!因为你们除了有奸情,还有别的图谋!你们想要夺位,想杀了楚沉取而代之!所以怕别人知道了怀疑……”
萧然猛地转身,瞪大眼睛看着我,眼里怒火万丈,半晌才缓慢而有力道:“萧某原本以为夫人是个重情重意,正直善良的人!一度对夫人十分尊敬,庆幸君上找到一个这样出色的女子。现在看来,原来是萧某瞎了眼!”
什么意思?
他往前逼了一步,我吃惊的退后一步。
“雨润是个好姑娘,极乐宫谁不知道她对君上痴心一片,守身如玉!你竟然因此横生妒忌,借此机会造谣中伤,妄图诋毁她的清誉!可怜她一直为了你们的婚事忙东忙西鞍前马后!我真替她不值!夫人!你已经完完全全占据了君上的心,为什么不肯放过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姑娘?我不会让你得逞!绝对不会屈打成招的!”
当头棒喝!
谁不知道?
只瞒我一人!
难道一直瞧她不大顺眼的根底,并不是因为她是杀害墨生的凶手,而是因为她是我的情敌?
原本我认为那个木头美人有篡位的野心,萧然爱上她后改变了对楚沉忠心耿耿的初衷,原来我错了。
怪不得楚沉对她特别的信任,因为她是不可能背叛他的。
“原来你也是一个善妒恶毒的小女人!真是天下最毒……妇人心!”说至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忽然悲怆,渐渐低了下去。
错。
都错了。
难道墨生看到的,不是他跟别人苟合?
那么到底,墨生看到了什么?
都是错。
我忽然失了进一步追寻真相的勇气。
若是一切最终都让我意外,让我伤心的意外,我又要怎样直面这样的苦痛?
慢慢转身,打算出门。
“夫人!”萧然叫住我。
我顿住脚步,懒得回头。
“若有机会,夫人可否替我在那个孩子和园丁的坟上上柱清香?萧某很快应该追随他们于地下,亲自向他们告罪……”
“你不配!”我咬牙切齿。
他叹气:“萧某也有要保护之人……若是一日,射日庄与极乐宫起了冲突,夫人能坐视不管么?”
我一愣,恨恨的抬脚,准备出门。
他再次叫住我:“夫人,可否转告君上,请他务必,在腊月二十四,给我烧柱香!”
我出门。
他在背后开口:“还请君上跟夫人多加保重,萧某言尽于此!”
“谈的怎样?谈了那么久?”楚沉斜靠在墙上,轻飘飘的问道。
我愤愤的抬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听说,木堂主……很喜欢你!你是不是很得意?”
楚沉显然吓了一跳,从墙上直楞起身子,飞快的用眼神溜了一下周围的侍卫,小声在我耳边道:“这个……能不能回去谈?”
侍卫们默契的飞快散开,重新在院子里站好,一个个面色凝重,表情僵硬。
我愤愤的跺了跺脚,气呼呼的直扑房间。
忽听有人高叫:“君上!不好了!萧护法……他……自戕了!”
楚沉嗖的一声窜没了影。
我连忙换了个方向扑。
晚了。
萧然阖着双目,安静的躺在床上,再也不会醒来了。
嘴角带着一缕苦涩的笑容,衣衫整齐而朴素。
楚沉在床边站立,身体微微的颤抖。
“腊月二十四!”楚沉忽然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目光炯炯,瞪视着我。
我点点头:“是他的生辰?”
楚沉摇头:“不是。”
既不是生忌又不是死忌,为什么让他烧香?
砰的一声,我吓了一跳,赶紧回神。
楚沉拍了一下桌子,怎么了?
“是我一时糊涂,错失良机!我不应该被那块罗帕给蒙蔽了,应该找他好好谈谈,可惜!我的所有计划!功亏一篑!”
什么意思?
我迷茫的看着他,等他的解释。
然而他并没有进一步解释,沉吟了一下,匆匆出了门。
接下来的几天楚沉忽然没了影子,让人给我带话说有事外出。
百无聊赖,四处闲逛。
又是初夏时分,山间还算清凉,野花纷繁的开放,招蜂惹蝶。
拐过一个山坡,一对年轻的男女很缠绵的相拥。
吓了一跳,飞快的逃走。
极乐宫在男女之事上果然是不同寻常的宽松。
在射日庄,除了异类宁墨,好像还没有谁敢这样光天化日的亲热。
再相爱的夫妻也会先吹了灯。
忽然想起那日楚沉在崖下的肆无忌惮。
脸有些发热,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细小的男女调笑的声音传来:“……累不累?饿不饿?”
“……累……不饿……秀色可餐……看你就看饱了……”
“那可白瞎了这些点心了!我让小素这个丫头做的,又新鲜又香甜……”
“你的心意,自然不能浪费……”
一阵浪笑,夹杂着古怪的声音传来,我红着脸再次加快步伐。
“夫人这么匆忙是打算去哪里?”一个温润的男人柔和道。
我抬起头,还是一袭胜雪的白衣,金玄在路边恭立行礼。
我顿住脚步,嗯了一声:“那个,后面不能去!”
他愣了一下,好奇的往后张望一下,又侧耳聆听,笑道:“夫人必是不习惯这里。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天之常理,实在是没必要遮遮掩掩。”
哦?
那也用不着这样子张扬?
宁墨要是生活在极乐宫肯定是如鱼得水。
“金堂主散步?”我赶紧转移话题。
他温和的一笑,轻轻负手:“赏花。芙蓉如面柳如眉。”
嗯?
我不解的四处张望,哪有芙蓉?哪有柳树?
“金堂主好雅兴!”一个身影大声叫唤着冲过来,重重拍了拍金玄的肩膀。
金玄微微蹙起好看的眉毛:“水堂主!你下手太重了!”
水阳哈哈一笑:“金堂主又不是弱女子!怎么这样婆婆妈妈的!今儿可有空?咱哥俩喝个小酒,让厨房搞几个小菜,来个一醉方休!”
金玄这微微一笑答应。
两人俱都恭敬的向我告辞。
我目送二人走远,忽然心中灵光一闪!
小素!
刚才好像听见这么个名字!
飞快的奔回家,意外的看到楚沉温暖的笑靥。
“小山。”他叫我,轻轻的抱住我,在我额上反反复复的亲吻。
“想你……”他低声道,手缓缓移到我腰上,轻轻的抚摸。
我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