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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鲤-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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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只是一时兴起,可是这个想法却在一瞬间变得强烈起来,礼荨菱轻点画笔,勾勒墨线,陆方青的身形在她的脑海之中变得清晰了起来,那种手执画笔、淡雅如仙的气质,在她那一笔又一笔、一条又一条缓慢而随意勾勒出来的画线中表现了出来。

    礼荨菱的大眼睛似会发着光芒,她期待着,当自己画出这幅画后拿给先生看、拿给爹娘看,他们必会惊奇,必会高兴,一想到这里,她血管中的血液仿佛都在燃烧,催促着她快点儿将先生画出来。

    只是紧接着脑海之中的景象又为之一变,陆方青不再手执画笔静静站立,而是一转之下变成了在作画之中,他目光庄严而神圣,整个人心神沉默在画纸之中,仿佛他本身便是这画纸的一部分。

    这番景象与之前在那书房之中,看到的作画着的陆方青几乎是一模一样,在那画与人之间,再也容不得任何一个人的介入,就算是礼荨菱自己。

    停下了笔,手不由得垂了下来,礼荨菱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活力,她垂下了目光,沉默了好久,然后轻轻放下笔来,喃喃道:“先生他……好远啊!!”

第17章 画、画、画……() 
想画而又画不出,明明就在心头可是却感觉那样的遥不可及,礼荨菱直感觉到,就在自己心里的某个搁置,突然之间缺了一块,变得一片空白,这种空虚的感觉让她觉得很辛苦。

    画不出来,整间书房布置得很好看,东西摆设得也很多,只是却找不到跟陆方青有关的任何东西,礼荨菱觉得这就像是一个空空的牢笼,明明很小可是却如同将人深深幽禁,无法逃脱。

    礼荨菱不喜欢这种感觉,她几乎是跑出了自己的书房,下意识里向左边转过身来,那间熟悉的书房里,非常的安静,可是却让她有一种安详的感觉,先生就在里面。

    礼荨菱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每走一步心头都愈发紧张,也愈发期待,陆方青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之中变得更加清晰起来,虽然还没有看到,可是礼荨菱非常肯定,陆方青一定就在书房里面,一定在那个位置、在那个画板前站着作画,只是不知道他会在画什么。

    “先生会在画什么呢?”礼荨菱暗自呢喃着,离那个熟悉的楠木门越来越近,礼荨菱将要看到陆方青的身影还有他所画的画,可是在那之前,她的脑海之中已经浮现出了一尾鲤。

    那是一尾生动传神的鲤,像是活的一样,甚至比活的还要更加传神,礼荨菱脚步变得慢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有些失落。

    在门边往里望去,陆方青站在画板之前,右手执着画笔在纸张上轻轻地勾勒着,他所画出的每一笔每一划都是那样的自然,自然地带着情感,自然地融入,画出来的东西也是那么自然地带有灵性。

    陆方青十分投入,他并没有发现礼荨菱的到来,他的双眼之中只有眼前那张放置在画板前的白纸,白纸上那尾鲤已经开始传神。

    礼荨菱不知道自己此刻心中的感情,不过她觉得有些奇怪,以往陆方青每天都会画一尾鲤,只是每到第二天他都会把那张画完的鲤图撕掉,除了那张被自己高高挂起在书房西墙上的那张鲤图外,礼荨菱还没有看见过陆方青画过的其他的鲤图,在最后能够保留下来的。

    不过此刻礼荨菱奇怪的并不是陆方青有保留下来多少张鲤图,她奇怪的是从那观音山香会之后,陆方青每天都画鲤,那种执着比之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礼荨菱总觉得陆方青似乎是有些急切,总好像迫不及待地在追寻着什么,好似很快就会失去某样重要的东西一般,像今天,那摆在画板上的鲤图已经不知道是陆方青所画出来的第几幅了。

    西墙上挂着的那张鲤图,是之前礼荨菱挂上去的,那是她与陆方青第一次在扬州城外的小河边相遇之时,陆方青刚好画出来的鲤图,也是至今陆方青唯一保存下来的鲤。

    那尾鲤,静静地在纸上,那双充满活力的眼珠子直瞅着这书房里的一切,瞅着画出了它的陆方青,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与真正的鲤给礼荨菱的感觉是一样的,甚至还要更加清晰,而此刻它也在看着陆方青,看着陆方青正在画的那幅画,画里有它的同类——陆方青所画出的鲤!!

    礼荨菱心中升起一股很奇妙的感觉,她觉得西墙上那尾鲤的眼神中竟然带着不解还有疑惑。

    这种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要知道就算是陆方青的画功再好,再如何的出神入化,画依然只是画,可是偏偏这种感觉就是那样的明显,让礼荨菱不由自主地再次转向陆方青所画的那尾鲤,然后她竟然怔住了。

    自上次看过陆方青作画之后,礼荨菱心中产生了一股情绪,因为那种莫名的情绪,让她能够看出某些东西,也让她冲动起来,跟自己的父亲提出了要拥有多一间书房作为作画之需的要求来,而此刻再次看到陆方青所画的鲤,那种情绪再次生出,礼荨菱竟然觉得,陆方青所画出来的那尾鲤,形全而神无,就只是一具空壳,不管陆方青如何努力要让那尾鲤活起来,但最后努力都归于无力,当这幅鲤被画出来之后,只有形态上的完美,可是却再不见了以往陆方青所作之画中,必定会出来的灵动与活力,就好像是完全失去了灵魂。

    “先生……为什么会画出这样的画来?”礼荨菱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了看得更加清楚,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可是越是接近,残酷的现实便更加狠狠地击在她的心头,礼荨菱怔怔地抬头,看着陆方青,张了张嘴,可是还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是她的眼中满是悲伤,这种悲伤简直让她比死了还要难受。

    在这书房里面,陆方青所画的那三幅鲤产生了极为鲜明的对比,那挂在西墙上的拥有灵魂的鲤,超越了真正的鲤,拥有灵性,那刚刚才被陆方青画出来的鲤,静静地而又清晰地浮现在白纸上,只是空有其形,却只是一介死物,没有灵魂,只是空躯,还有最后的一幅画,那幅画在陆方青的心中,是他这些年来一直想画可是又画不出来的——最为完美的鲤。

    礼荨菱清楚地知道,陆方青心中所拥有的那尾鲤便是他一直以来画鲤的原因,虽然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幅鲤,但陆方青一直都画不出来,这也是他持续画了这么多年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先生要画这种没有灵魂的鲤?为什么自己竟然会感到如此的悲伤?

    “为什么?”

    明明此刻心中有着千言万语,但说出口来的仅仅只有这三个字,礼荨菱想要多说一些,至少要让自己想要说的话能够清晰地传达给陆方青知道,可是她嘴巴微张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很急切,也很恼怒这个如此没用的自己。

    可是让礼荨菱想不到的是,陆方青就像是听懂了。

    陆方青转过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他的眼中虽然有着疲惫,可是他那种期待和追求却变得更加强烈,而且对于自己所作的画,他看起来竟像是很满意,道:“就是这个程度了,没错,我会一直画,一直画下去,不管画多少幅,直到有一天,她在我的笔下回来了,我就不会再让她离开我了。”

    这个时候的礼荨菱,还不知道陆方青所说的那个“她”到底是哪一个,是“她”还是“它”,她不明白,但她眼中的悲哀就好像湖水一样,溢满了,静静地沉淀着,不起任何波澜。

    这是在产生强烈悲伤的同时不假思索地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之时才会有的情绪,旁人很难发觉,但如果是以往的陆方青,这种隐藏极深的情绪也很难逃得过他的双眼,只是可惜的是,这一刻的陆方青沉迷在自己那还没有消散的痴迷之中,这让他丧失了对周围环境的判断能力,竟是没有能够发觉到礼荨菱情绪上的变化。

    “近了!接近了!我能够感觉到,已经很接近了!只要我接着画下去……”陆方青旁若无人地呢喃着,然后竟然将那刚画好的鲤图撕了,又再次铺上一张,再次开始准备落笔。

    他还要画!!

    礼荨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她走到了西墙边,将那挂在上面的那一幅鲤图给取了下来,上面的鲤仿佛因为受惊而在游动,那双扑腾的大眼睛盯着礼荨菱看,搞不懂为什么礼荨菱之前将它挂起来,现在又要将它取下来。

    陆方青没有反对,甚至对礼荨菱的行为看都不看一眼,那最佳的一幅画,唯一一幅被他保留下来的鲤图,此时的他竟是完全不放在眼里,只是专注地盯着那空白的画纸,准备落笔。

    礼荨菱静静地往后退,走出了陆方青的书房,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在走进自己的书房之前,礼荨菱停了下来,她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看向了手中的那幅画,她要将这幅画挂在自己的书房里。

    “先生的时间,已经停止了,为了要让先生的时间重新前进,先生想要画的那幅鲤,要由我来画出!!”

第18章 寻隐者不遇() 
初秋的风带着徐徐凉意,吹拂过村郊处的条条细柳,时有飞鸟惊起,低低掠过几棵树,然后停在其中一棵的枝叶之中,随着几片树叶轻轻飘落而鸣叫不已。

    天边飘来几朵白云,轻轻浅浅,好像是居无定所的游子,随风飘扬,变幻着各种形状,又分分合合,倒映在河边水面上,水中的鱼儿时不时游过,就好像翱翔在空中一般。

    “在这种小山村里,总能看到像这样清澈的小河,而且四野一片安静,风景怡人,比起京城来可要好上不少。”

    “世人皆是争名逐利,永远不知道停下来看看身边的景色有多么重要,一味地去追求遥远不可及的幻想,使得他们错过了很多,他们看不起这样的小地方,又怎么会知道,便是在这样的普通甚至是不起眼的村子里,居然会有陆先生这般人物?”

    “那位陆先生真的有这么厉害?竟然连爹也要甘拜下风,对他礼敬有加!”

    “陆先生之才,又岂是世间之人能够相比的?爹就算再如何自命不凡,也不敢与陆先生相比,一会儿见了陆先生,你切记不可胡乱说话。”

    “爹,您这说的什么话?您不就是因为相信孩儿,才会带孩儿来此拜见陆先生的吗?”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年轻自然气盛,你未曾见过那位陆先生,自然不知道陆先生之才远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加上你自小聪明过人,年少得志,会有不服也是自然之事。”

    青年虽然不说,不过他心中确实有些不服,他年少得志,而且对自己的父亲更是敬仰有加,在他看来,一名乡村野人,没有任何功名在身,又怎么能与自己的父亲——堂堂的纪昀纪大学士相比?

    只是见自己的父亲是真的如此敬仰推崇那位陆先生,所以青年也有些好奇这位陆先生竟然是何许人也,竟然能够让堂堂一品大学士不远万里而来,就只是为了他的一幅画,而更可笑的是,自己出门游历还没有两天,便被父亲几封书信硬催回家,方一回家还没有来得及去看一看那幅画,便被自己的父亲拉着往这穷乡僻壤跑来,还不带任何随从,这一路可让他尝尽了不便。

    纪昀看着自己的长子,他自小聪明过人,十分优秀,年方廿一便中了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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