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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昀看着自己的长子,他自小聪明过人,十分优秀,年方廿一便中了举人,加上又是自己的儿子,只要足够努力,仕途可谓一帆风顺,可是就是因为这个孩子自小聪明过人,家世显赫,所以也没有吃过什么苦,更不懂得人外有人的道理,这一次带他出来,便是希望他能够在陆先生的门下学习一阵子,不过到底有些担心儿子的脾气,纪昀道:“侠如啊,见到陆先生之后,对他要比对你爹更尊敬,知道吗?”
这样的话,这一路走来也不知道纪昀说了多少次了,可见他对陆方青的敬重,只是纪侠如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爹,您有必要如此慎重其事吗?我们只是去见陆先生,又不是去见天子!”
纪昀摇头苦笑道:“对爹来说,见天子可比见陆先生容易得多了。”
陆方青闲云野鹤,画作却闻名天下,号称天子难求,这不仅因为他的画功高超,能达常人所不可达之境界,还因为他居无缥缈,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行踪。
好不容易这一次见到了陆方青,得到了他的一幅画,回到府中之后日夜观望,越看越是觉得不简单,越看越是沉迷其中,纪昀方才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再来见陆方青一面,为恐陆方青再出远门,遍寻无踪,纪昀急急召回自己在外游学的长子,匆匆忙忙出门。
市街上人来人往,街边的摊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物件,好吃的好玩的,他们吆喝叫卖着。
纪侠如第一次走这种闹街,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是渐渐的,他感受到了这里的气氛,感受到这里的人文,他的心渐渐地沉淀了下去。
不管是做买卖的还是做手艺的,在这样一条不算多宽的市街,他们各占有一小块地,尽可能地突显自己,展现自己的特色,吸引着来往的顾客。
你来我往,讨价还价,虽然嘈杂,但是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明确的方向,不管他们的方向是在多远还是在多近,不管他们所为所求的是高尚的还是肤浅的,此刻他们都在努力地生活着,通过他们自己的方式。
这种感觉很新鲜,很独特,就算彼此之间身世地位有着莫大的差距,可是在这一刻的纪侠如看来,他与这些人虽有不同,但仍是相同的。
“如何?”纪昀嘴角含笑,轻声问道。
纪侠如道:“我能够感受到他们生活的态度和方式,他们的生活轨迹交织在一起,给人的感觉非常亲切,与我在书中读到的有些不一样,感觉很好,也很新鲜。”
纪昀连连点头,他对纪侠如最为满意的一点,不是这孩子聪明过人,而是这孩子有灵性有慧根,一点就通,总能够注意到一般人会忽略的一些东西,道:“你也只是看到了一面,这世间善恶美丑,无所不包,而且这些东西很复杂地揉合在一起,千丝万缕很难分开,方方面面很难俱到,活在这世上,需要看的学的,还有很多很多。”
纪侠如不由得点头道:“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地方,也能够学到在其他地方所学不到的东西。”
纪昀道:“生活本身就是一本极为深奥的教科书,要想从这本书中真正学有所得,便需要走进生活中去,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地积累学识,学到书本上所没有的东西。”
纪侠如细细地品味着纪昀所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还在咀嚼,这个时候纪昀带着他停了下来,道:“到了。”
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不管他们如何交谈,如何吆喝,在这小小的一小块路段,他们都下意识里安静了下来,就好像是生怕吵到里面的人,他们在那小小的画坊前绕开一侧安静地走过,眼中带着敬意,即便此时那画坊木竹深掩,并没有任何人在其中。
“这个就是……”
“这就是陆先生的画坊,你看到了吧,这间画坊在这小小的村子里,有着怎样与众不同的地位。”
“可是画坊并没有开门,陆先生也不在里面。”
主人明明不在,但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态度,他们依然保留着这种仿若主人就在里面一般的敬意,这是崇高的、难得的,但却是不能理解的。
纪昀理所当然地道:“这就是人们对陆先生敬意的表达,这种敬意并不会因为环境、时间的变化而变化。”
纪侠如不由得蹙起眉来,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将要见到一个不平凡的人,竟是让他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
纪昀却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喃喃道:“可惜了!!”
纪侠如能够感觉到纪昀语气中深深的无奈,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道:“爹因何可惜?”
纪昀满带着失望之色,道:“我们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看样子陆先生已经不在这里了。”
看着木门深掩的画坊,纪侠如道:“难道我们白来一遭了?”
纪昀想了想,道:“我们再留一晚吧,今晚跟爹去见一个人。”
“见谁?”
“一个可能会知道陆先生行踪的人。”
转身欲走之时,纪侠如遥遥地看着远方,目光怔然,纪昀回过头来道:“怎么了?”
纪侠如摇了摇头,指着那个方向上的一片白云道:“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突然看到那片云,让我觉得好悲伤。”
纪昀望了过去,那里是扬州城的方向,深深地看了纪侠如一眼,纪昀叹了一口气。
第19章 不改青松意()
在村外不远、临近小河的一个小小庭院,月光如幕洒落,银辉落在庭院一侧的石桌椅上,远远看去,给人一种清远的感觉。
石桌椅边立着一棵苍劲的青松,身姿笔挺,翠意和着银辉,仿佛披着冷色披风的巨人,高傲而坚强,随着人的走近而产生了不真实感。
纪侠如正想上前将门推开,可是一只手拦住了他,纪昀走到门边,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是轻掩的,并没有上闩,只要轻轻一推便可以进去了,纪侠如看着敲门的父亲,充满了不解,觉得纪昀这么做实在是多此一举。
不管是陆方青还是李青松,纪昀对待他们的态度都是很特别的,与对待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可是身为朝廷一品大学士,纪昀有足够的身份和资格,可以不用去这么做。
门敲了一次又一次,并没有人应门,纪昀不厌其烦地又敲了好几下,还是没有人来开门,他也不管纪侠如那满是不赞同的神色和不满,竟是安安静静地在门口站着等。
“爹……”纪侠如想说点什么,只是纪昀伸出手来,没有让他再说下去,依然静静地等待,他尚且如此做法,纪侠如就算再有不满,也不敢有任何的忤逆,只得乖乖站在一边随着等待。
好在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可以听见门那边有人正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步调平稳而缓慢,却让纪侠如心头的火气不断地酝酿,莫非这个人不知道,在门口等着他的人到底是谁吗?
门开了,李青松先是微微一怔,然后便很快恢复了淡然平静的模样,道:“原来是纪大人,请进。”
如果说不知者不怪,那么这一刻纪侠如真的很想狠狠一拳打在李青松的脸上,这个人认出了自己父亲的身份,不但没有为他的失礼道歉,反而用着如此理所当然的态度跟他们说话,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自己的父亲又是什么身份!
纪昀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微微一笑便走了进去。
纪侠如跟在纪昀身后,在进门的同时狠狠地瞪了李青松一眼。
李青松就如同没有看到,若无其事地将木门轻轻掩上,并没有要请纪昀进房子中去,而是在庭院一边的石椅上坐下,道:“纪大人远道而来,该是来拜访方青的吧。”
李青松竟然很清楚纪昀的意图。
纪昀呵呵一笑,道:“之前有幸得到陆先生的画作,纪某日夜观望,意犹未尽,陆先生之画当如神物也,所以无论如何,纪某都想要再见先生一面,亲眼看看先生如何作画。”
扫了一眼跟在纪昀身后,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纪侠如,李青松微微一笑,道:“只怕纪大人此次前来的目的并不只如此吧。”
知道瞒不过李青松,纪昀也十分坦然,道:“这是犬子侠如,这一次带他来,也是希望陆先生能够见一见他。”
李青松淡淡地扫了纪侠如一眼,道:“方青不喜欢被人打扰,你们还是回去吧。”
还不待纪昀开口,纪侠如已经无法遏制怒火,喝道:“大胆,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
“侠如,不得无礼!!”纪昀喝止,只是纪侠如呼吸急促,显然是气坏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敢如此不给自己父亲面子之人。
李青松站了起来,向纪侠如走了过去,纪侠如像是被激怒的斗鸡,狠狠地瞪着他。
李青松端详许久,然后道:“果然是名门之后。”
与其说是在赞赏,还不如说是满带讥讽,纪侠如毕竟年轻气盛,他整张脸涨得通红,看看纪昀再看看李青松,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处在暴起的边缘。
可是最终,纪侠如还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松开了拳头,虽然怒火未平,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做出让纪昀丢脸的事来。
纪昀一直在一边安静地看着,直到这个时候,他的脸上出现了开心的笑容,而李青松竟是也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的神色让纪侠如突然一怔。
有些不明所以,有些急切地,纪侠如仔细往李青松看去,但这时李青松已经转过身去,重新坐在了石椅上,再面向自己时他已经是恢复了从容淡定,但纪侠如对刚刚自己一晃见到的神色有些在意,那像是真正的赞赏,是因为自己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吗?
纪昀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了李青松边上坐下,感慨道:“李先生还是一样,都没有变呢。”
李青松摇头疲乏:“我只不过是一介贫儒,当不得‘先生’之称,纪大人叫我青松便可。”
看着边上的苍翠青松,虽然庭院之中只有这么一棵,可是却如此的高大,纪昀看看那棵青松,再看看坐在自己边上的青松,纪昀捋着胡须道:“何以洗我心,望君青松姿。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的你做的是另外的一个决定,也许如今我在这朝堂之上,便不会感到势单力孤……”
李青松对纪昀摆了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道:“纪大人为官清廉,我辈敬仰,但我既是青松,便只得努力保有霜雪,虽比不上大人的为国为民,但这到底是我自己所选择的路,不过如今在这乡野之地,大人不该将朝堂之事也带到这里来。”
纪侠如站在一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着有些尴尬,但这个时候动起来更是尴尬,他只能硬着头皮沉默站在一边。
纪昀道:“我也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而已,好吧,既是在村野之间,的确不应该再将朝堂之事带到这里来,免得扰了这地方安宁,青松,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希望你能够告诉我,陆先生现在何处?”
李青松摇头道:“方青行踪不定,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会在哪里。”
纪昀并不恼,但也没有放弃,道:“陆先生之前给我的画,我一直挂在自己的书房之中,并没有交给任何人,而每日愈是瞻仰便越是让我无法平静,无论如何我都想要亲眼看看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