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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门神一眨眼,咧嘴一笑道:“哎呀,早知道昨晚上我就找老铁来在你墙上挖个洞了,老云,真有你的,你这是那辈子修来的,别人求也求不到的冷观音,让你这么容易地给……”
李剑寒脸上一阵奇热,神色一整,道:“别胡说,丧门神,我在椅子上坐了一夜……”
“算了,老云。”丧门神笑道:“自己哥们儿,何必呢,都是男人,怕什么,你坐得住么?只怕绑也绑不住你呀。”
李剑寒道:“丧门神,你瞧矮了我……”
丧门神道:“老云,你可别这么说了,有道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又道是:‘食色性也’,我就不信世上有柳下惠…… ”
李剑寒两眼一睁,道,“我不是柳下惠,但我懂个礼字,事关重大,你丧门神可别凭这张嘴毁人,要知道……”
丧门神摇手说道:“行了,我的爷,成么,老云,也许你行,凭良心说,换换是我我就不行。”
李剑寒道:“丧门神……”
丧门神道:“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忙我的去,你也别在这儿站了,进去吧,别让人睁开眼瞧不见人。”说着,他就要走。
李剑寒忙道:“丧门神,慢点儿,大虎怎么样了?”
丧门神道:“有空看看他去吧,好多了,刚才还嚷着要下床呢,没你的话,我没敢依他。”
李剑寒道:“待会儿我看看他去。”
丧门神答应了一声走了。
丧门神刚走,就听见石玉屏在屋里轻轻叫道:“剑寒,剑寒。”
李剑寒忙答应一声走了回去。
他进了屋,石玉屏已然起来了,乌云微嫌蓬松,呆呆地坐在床边上,娇靥有点白。
李剑寒没留意这些,道,“起来了?”
石玉屏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剑寒道:“什么时候醒的?”
石玉屏道:“刚醒,剑寒,刚才是……”
李剑寒道:“丧门神。”
石玉屏道:“好缺德的一张嘴。”
李剑寒一怔,道:“怎么,你听见了?”
石玉屏道:“说话那么大声,早晨这么静,还怕我听不见么,剑寒,这下咱俩就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了。”李剑寒双眉一扬,道:“玉屏,只要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又何在乎世情之毁誉褒贬。”
石玉屏道;“剑寒,话是不错,可是你知道,唇舌可以杀人,我是个姑娘家,既然跟了你,本不必怕什么蜚短流长,可是咱们毕竟还没有正名,我又是刚来这儿头一天,你想想看,人家会把我看成什么样的女人!”
李剑寒沉默了,半晌始道:“玉屏,昨晚上我该另找地儿睡……”
石玉屏道:“怪我,是我不让你走。”
李剑寒道:“别这么说,玉屏。”
石玉屏道:“难道不是么?都是我,怕怕地,到底怕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下好,更可怕的来了……”
李剑寒双眉一扬,道:“玉屏,只要我知道你,你知道我……”
石玉屏道:“话是不错,剑寒,但世情是可怕的,凭心而论,我不怕什么,大不了让人在背后骂几句,这也是我自己找的,可是我只怕毁了你……”
李剑寒道:“玉屏……”
“真的,剑寒。”石玉屏道:“我之所以离家来找你,所以不惜背个忤逆不孝罪名毅然跟了你,那是因为我爱你,可是假如我毁了你,那就跟我的本意完全相悖了,你想想看是不是?”眼圈儿一红,低下头云。
李剑寒跨前一步,伸手握上了柔荑,道:“玉屏,我只仰不愧,俯不怍,便不在乎世情之毁誉褒贬我不是好名之人,对这江湖也没有什么留恋,只要它容不了我,咱们退出江湖到别处去。”
石玉屏猛抬螓首,流泪说道:“剑寒,你不能为我……”
李剑寒道:“玉屏,我认为值得,也应该。”石玉屏轻吁一声,一颗乌云螓首立即埋在李剑寒的怀里,她哭着说:“剑寒,让我走,让我走。”
李剑寒道:“玉屏,要走咱俩一起走。”
石玉屏再度猛抬螓首,泪渍满面,如带雨的梨花,好不动人,她断断续续地道:“剑寒,你,你不能……走,赵家需要你……为一个女人而舍弃了朋来……江湖同道会怎么看你呢……那等于是我亲手毁了你……”
李剑寒吸了一口气,道:“玉屏,你放心,赵家的事我会管到底。”
石玉屏微微一怔,娇靥微变,道:“真的,剑寒?”
李剑寒道:“玉屏,当然是真的。”
石玉屏美目凝注,道:“剑寒,你让人敬佩……”
只听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石玉屏连忙推开了李剑寒,低低说道:“有人来了。”
李剑寒道:“我听见了。”
步履声直到门外,随听门外有人说道:“老云在么?”
李剑寒一听是丧门神的话声,当即说道:“是丧门神么?进来吧。”
丧门神在门外说道:“我还有事儿,不进去了,华老叫我来叫你过去一趟,你快去吧。”
只听步履响动,他又走开了。
李剑寒望着石玉屏道:“玉屏,大哥有事找我……”
石玉屏擦了擦泪,道:“你快去吧,别让大哥久等。”
李剑寒道:“你等着我,我去去就回来。”转身就要走。
石玉屏忙道:“别担心我,反正我在屋里不出去。”
李剑寒漫应了一声,开门而去。
李剑寒走了之后,石玉屏坐在床边发了好半天楞,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发楞,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李剑寒出了门直奔东跨院,刚到东跨院门口,他便看见了华子鹤,华子鹤是在等他,背着手站在东院口神情有点凝重,脸色也有点阴沉。
李剑寒到了跟前,冈0一声:“大哥,你找我。”
华子鹤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二弟,你跟我来。”转身顺着东跨院转往东行去。
李剑寒呆了一呆,诧异地跟了过去。远离东跨院门口,华子鹤在一株合围老树下停下,李剑寒跟着走到,他立即问道:“大哥,有什么事?”
华子鹤眼眉一耸,劈头便道;“二弟,你怎么那么糊涂?”
李剑寒为之一怔,诧异地道:“怎么了?大哥。”
“怎么了?”华子鹤道:“你还跟我装糊涂?你要根本就是个糊涂人,那也就算了,可是你不糊涂,我这做大哥的就不能不说你……”
李剑寒道;“大哥,究竟是什么事,你直说好么?”
华子鹤微一点头,道,:“好,我直说,我问你,昨晚上你怎么安置玉屏的?”
李剑寒心中立即了然,他双眉一扬,道:“晚时没办法想,昨晚上我带玉屏去看赵姑娘,赵景星竟护着他的女儿来个避面不见,我要不是看赵爷的面子,当时我就走了,为此我不愿去找赵景星让他另外给玉屏找个住处,所以昨晚上玉屏在我那儿将就了一夜,她睡了我的床,我在椅子上坐了一宿,够明白么,大哥。”
华子鹤道:“你还问我?你糊涂。”
李剑寒道:“难道大哥你以为我跟玉屏……”
“二弟,”华子鹤截口说道:“我是你的大哥,我知道你,可是别人不知道你。”
李剑寒道:“别人不知道我怎么样?”
“怎么样?”华子鹤道:“如今事已传遍了赵家镖局,我一起来就听见人风言风语地,我实在听不下去,可是又不能不听……”
李剑寒脸上变了色,道:“大哥,你听见谁风言风语的?”
“谁?”华子鹤道:“赵家镖局上上下下,没一个人不知道,你让我指谁?你又想干什么,找人家问罪去,事实上玉屏昨晚上确在你屋里,你说你两个清白,可是别人没看见,你能让人家别说,怎么说你都该为玉屏想想,还有你自己得来不易的英名,如今可好,玉屏还能见人么?受得了么?你今后又怎么见人,怎么在江湖上行走,我说你糊涂你就是糊涂,昨晚上为什么不找赵老二去……”
李剑寒脸色发白,道:“大哥,我没想到那么多。”
华子鹤一点头道:“我明白,你只以为你心地光明,实而厚对人,别人也会这么对你,二弟,你在江湖上闯了这多年,火里去,水里来,什么场面没经过,什么人没见过,难道你不知道这人心,难道你不知道人的这张能要人命的嘴……”
李剑寒道:“大哥,我仰不愧,俯不怍……”
华子鹤一点头,道:“不错,只要仰不愧,俯不怍,便不必怕什么,这你明白,我也明白,可是,二弟,这人世不是这么回事,纵然你不怕,玉屏她受得了么?她是个还没出嫁的大姑娘,离家出走跑来找你,已经惹那些不明事理的人的非议,你怎么能再让她蒙上这不白之冤,这比什么都要人命。”
李剑寒吸了一口气,道:“大哥,任他们说去好了……”
华子鹤摇头说道:“二弟,我真拿你没办法,我要能打你,我就狠狠给你一顿,让你明白明白,你怎不想想,玉屏能老待在屋里不出来,一旦出来别人拿那种眼光看她,她受得了么?”
李剑寒双眉一扬,道:“那么,大哥,我跟玉屏搬出去。”
华子鹤脸色一变,道:“二弟,你这是对我?”“不,大哥。”李剑寒道:“我怎么会,你知道我不会,咱俩非一母同胞,但跟一母同胞没什么两样,感情该比亲兄弟还深厚,我这是为玉屏着想。”
华子鹤脸色稍复,道:“你以为这样就躲掉了么?”
李剑寒道:“至少暂时可免玉屏难堪,至于其他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总有让他们明白的一天。”
华子鹤沉吟着点头说道:“这也是个办法……”
抬眼说道:“只是,赵家的事……”
李剑寒道:“无论赵景星怎么看我,他的事我总会管到底,我不能让人说李剑寒为个女人就绝了朋友。”
“对,二弟。”华子鹤道:“绝不能再让玉屏背上这个名,你也不能……”
顿了顿,接道:“你准备搬到那儿去住?”
李剑寒道:“在保定府找间房子应该不是难事,你知道外面的情势,我的住处除了大哥外,我不希望再有别人知道。” 华子鹤道:“也是,你得防石家,也得防那批鹰爪孙,可是二弟,你总得跟赵老二打个招呼。”
李剑寒道:“当然,这个礼我总会顾到的。”
华子鹤微一点头道:“那就好,我没事了,你去吧。”
李剑寒应声欲去。
华子鹤忙又叫道:“二弟,慢一点儿,我还有话说。”
李剑寒回身说道:“大哥还有什么话?”
华子鹤道:“知道你的当着面不敢说什么,不知道你的可保不定会说两句,不看僧面看佛面,为赵老留着点儿。”
李剑寒道:“我知道,大哥。”
“还有。”华子鹤道:“比武之期就在眼前,无论怎么说咱们都该先想办法退了那批鹰爪孙,我把这件事交给你,你看着办吧。”
李剑寒道:“当日我在赵爷面前作了承诺,这是我的事,大哥不用管了,还有别的事么?”
华子鹤道:“没有了,玉屏那儿替我问一声,唉,这位石家姑娘也够糊涂的,冷观音不是糊涂人啊也难说,连你都糊涂……”
李剑寒道:“大哥,那也只是我糊涂。”
“好,好,好。”华子鹤摆手说道:“别那么护,她不糊涂,你糊涂,行了吧,说来说去是这个情字……不说了,你走吧,走吧。”
李剑寒转身而去。
望着李剑寒远去的背影,华子鹤轻叹一声道:“一个又一个,二弟,怎么得了啊。你天生一副柔肠怕只怕你终被一个情字所误……”摇头—叹,转身走了。
可惜李剑寒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