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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知道,我就会说。”
“她是你朋友?”
“嗯。”
“她叫什么名字?”
“秦静。”
“秦静?她是哪里人?我们没有找到可以证明她身份的证据。”
“不知道。”
“她在做什么工作?”
“不知道。”
“她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不知道。”
“据了解,这里一向少有人住了,她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的?”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不知道。”
“那你说你是她的朋友?”
“是。”
风子也才突然知道,自己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外,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一个确确实实在这世界上存在过的人,原来终将不会被世界知道。甚至相貌、年龄、性别、经历都不会被知道。
这是不是一个很大的悲哀呢?
悄悄地来了,又悄悄地走了。除了引得几个人围观之外,最后连名字都一并带走了。
风子发誓,从此以后,他一定要牢牢记住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的名字。
还有他自己的名字,他也要牢牢的记住,因为他害怕最后将自己都忘了。
“你可以先走了,不过稍后我们还会跟你了解情况的。”
风子转身就走了,他不愿意站在这里看,即便是闭上眼睛,他总也还是能够清清楚楚的闻到这里的一切情形。他的心实际比他的眼睛更加清晰,也更加灵敏。
楼下的人渐渐退去,因为料想中的稀奇热闹并没有出现,相反还被拦在了大门外,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事实似乎从来也是这样,许多看热闹的人,他们明明知道看不见真正的热闹,但是却要慷慨豪迈义无反顾的去凑,哪怕热闹一点儿也不热闹。或者他们去凑,这本身就是一种热闹。而他们要的也就是这一点而已。
很小且容易满足的愿望。
风子又走下了楼,他始终放不下心来,虽然不愿目睹。屋子基本已经被封了。几个警察忙着取证,想来快要结束了。
站在远远的楼道口望见屋子里的情形,风子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是站在这里静静的望着。沉默无语。
“你们能不能不动屋子里的东西,让她保持原样?”
风子突然对着自己最近的一个警察说了这么一句话。那警察回过头来望了一眼风子。
“我们处理了尸体,屋子会暂时封闭以便随时来取证,自然会保持原样不动。”
风子最不想听见这两个字,他努力逃避,却最终还是让这警察说了出来。
在他们的眼里,人只有尸体和非尸体的区别。
这样的分断,岂不也是非常精妙?
风子再次转身走了,这次却不同的是,刚刚转身,却被哪位警察叫住了。
“你说你是死者的朋友?你真是死者的朋友?”
这话是怎么说的,自己和她并没有物质利益上的往来?为什么就不能是真的呢?
“如果你真的是她的朋友,有一件东西倒是应该交给你。”
“什么东西?”
“遗物。”
风子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
第263章 第28小节 笔记本()
是一个笔记本。
很厚的一个笔记本,能够记录完一个人的一生。
那个警察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的已经翻过很多遍了。
法医已经有了鉴定结果,排除了一切可能的他杀。
所以他会提到这些遗物。这或者应该是朋友的权力,他应该继承下这些遗物。
风子取走了笔记本。
房门的钥匙,他原本就有的。
警察也早已经离开了。
好安静的房子,好安静的房间,好安静的笔记本,好安静的人。
天很冷了。
这是开篇第一句话。
风子突然就不想再看下去。合上了笔记本,立在窗前,天还不是很冷,雾汽起来,微风轻动,有一点点的寒意罢了。
无月低沉的夜晚,不是都是都有一点这样的微寒吗?
他很有好奇心将笔记本彻彻底底的看完,但最终还是放下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好奇,都说好奇害死猫,相信这倒不至于,但他的确只是看见了开篇的三个字而已。
有几个晚上没有出现过月亮了?有几个晚上没有看见过星星了?这是第几个晚上站在楼上望着楼下了?但是无一例外的是,这晚上都是一样的青色的雾汽,还有黑沉沉的手和眼睛。
雾汽很大。所以天下雨了。
这雨一下就是半个月时间,每天按部就班的都要洒下一阵子,秋雨绵绵嘛。
风子记得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秋雨,所以特别大,特别久。
任何事物,在临别的时候,都会表现出悲壮的气势。时间久,也是一种壮烈的表现。
雨下完了之后,天就入冬了。
入了冬的天,反而不断的晴朗,气温也很温和。很温暖。
风子始终没有多看一眼那本笔记,始终都没再翻过。也不再想去翻看,心懒,没有兴趣想去知道。
事情悄然过去,就这么完结了,没有人再会记起这样的一个人。风子似乎都会忘记,他是刻意的忘记。
人一旦刻意,什么事情就都会弄假成真。
风子就真的忘记了。
一个人在屋子里住着,总是觉得有点怪异,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女人好好的怀孕,却突地流产了一般。虽然现在都是无痛人流,但是不影响留下阵痛。
月亮被拉上来,来了又下去,下去了又上来,最终还是没有被长天挂住。也可能是手还太短,抱不住。
所以长脚长手的长是有好处的,比如女人长嘴长舌,就是优点,而且这长处还要不断的进化,与时俱进,否则信息传播就很成问题。
风子已经有很久没有在这么晚的时候还醒着,这种情形,就跟酒鬼突然喝不醉了一般模样,很难受。料想,酒鬼应该时时刻刻只想喝醉的吧?
这不怪风子,实在是睡不着。难道你要他装睡,装睡这样的事情,就跟装逼一样,不是所有人都会装的。风子就不会。
睡着的时候,做梦了。做梦其实有时候就跟两个人做爱一样,男的都已经高潮了,女的却还在性冷淡。这是典型的搭腔不搭调。
所以这种梦的结果,做梦的人,只好高潮结束之后,被冰醒。
当然这也怪不到任何人,做梦是本能,这是遗传。就跟有些人永远害怕安静一样。
有些人为什么会害怕安静,害怕没有事做呢?
这个问题太难,不在而今现在眼目下的讨论范围里。
夜,会越来越安静。守着夜的人,也会越来越寂寞。这感觉是有一个变化过程的,先是宁静,宁静变成寂静,最后终于变成了寂寞。
夜晚,就像一个男人的寂寞,包含着强烈的冲动和不安。
所以他在做梦,做梦的时候自然就想起了秦静。这种想念方式却叫人很不舒服,因为做恶梦,被鬼吓着了。
这比被冰醒,更加让人觉得森寒,甚至有点恐惧。
一个人总难免是要想起一个朋友的。
哪怕这朋友只是名义上的朋友,根据“人只有失去的才会珍惜”这一原理,名义上的也变得有些心理上了。
于是风子想去翻那本笔记。在这方面,风子绝对是一个言既出行必果出尔反尔说到做到的一个人,也不管先前已说的不看,真的去看那本笔记了。拿到笔记,翻了一页,看见第一页第一行总共三个字,又将它给合上了。
都没来得及往下看。
喜怒无常出尔反尔,就应该说的是他现在的动作了。
天很冷了。
还是这四个字。这四个字不因为他想看而改变,也不会因为他想看打开了而又不往下看而改变。总之,这四个字怎么都不会改变的了。要真是变了,那就成毁尸灭迹了。
天很冷了。的确很冷。
猜想这笔记开始的时候,肯定不是热天。很有可能是冬天。而且还在下着雪。
于是这么一猜,天都猜亮了。没有猜出半点什么可靠的信息。一切还是臆想加乱想。乱得屋子都跟着乱了。
乱七八糟的屋子,乱七八糟的人,乱七八糟的生活。
第264章 第29小节 心情不好()
很多事,没有证据即便你纵有天纵之才,也只能胡猜加乱想。而乱想的结果一向是不好的。因为乱想容易导致思想混乱。思想一混乱就容易乱说。
那些女人一见面就八卦,信息传播就好比在她们身上修了数以万计的高速公路。没事就三八,所以流言满天飞。这下直接建航空中心了。
流言不像流产,要经历阵痛艰苦,所以可以不计成本批量生产,自然可以满天飞。但是乱想却像极了怀才,都说怀才就像怀孕,不但过程漫长辛苦,结果也是痛苦。
风子就突然觉得秦静的死,是跟他有关系的。换个说法,就是因为他而死的。再换个说法,就是被他害死的。
因为白如雪就这样说过呀:
“每一个人都没有权力,私自进入别人的生活,而你就主动的走了进去,这不是在害别人?”
这就是乱想的结果。
越想就越觉得是这样。
因为他一看见白如雪就想起这句话,而他又常常看见白如雪。现在也是。只不过现在是白如雪在看着他。
根据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又根据光的反射定律,那也就等于是风子在看白如雪了。
除非闭上眼睛,白如雪也闭上眼睛。
白如雪闭上眼睛,这绝对是不可能,因为风子看见她的那双眼睛这么久就像死人眼一样,动都没动一下。要闭上,除非先有个瞑目的死法。
所以风子只能自己闭上眼睛。但是一闭上眼睛,思想更见活跃,就好像吃了两斤兴奋剂。
然而现在终归还是兴奋不起来,不知道为何,这有点像一个ji女突然想要从良,却不知道该怎么注册手续。
风子下意识的,就突然想起了刘丽。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他知道,这回恐怕他真的要搬家了。
白如雪不会明白他现在的心理,她也没有要明白的意思。即便是明白了,她也不会理解。
因为他突然有股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像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人给你加了一床二十斤重的棉絮被子,没见到半点暖和不说,翻身都艰难了。
沉闷的知觉。压抑的心情。
白如雪注意到了他这一点表情,但是她也没说任何话。任何的话,都没说。
“你心情不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沿着河边。”
为什么要沿着河边走呢?白如雪这段时间经常到风子家来,风子最初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在某天早上一觉醒来之后,忽然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说实话,这两人的关系还真有点不清不楚男盗女娼的感觉。
他现在清楚的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的恶劣的脾气又开始作怪了。他害怕别人对他好。他希望别人都对他冷冰冰,永远的冷漠。他不怕冷漠,他会把那种漠视当作理所当然而觉得习惯。有人一旦开始对他好,他便会全身战栗,只想要打断,尽快逃离。
但是他还是和她一起出去散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