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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刚好,别乱动。这棺材是从外面扣上的,等你嫂嫂来开吧。”鬼姜三月暖风般的声音,让她有种失而复得的错觉。补心的那些痛,放在此时都是值得的,只是可惜了练如初。她欠她的,怕是还不完了。“我死了吗?我们要在棺材里长相厮守,好像有点不习惯。”路陆边说,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别来无恙。
鬼姜紧紧将她环在臂弯里,“生同床,死同穴,不是很好吗?”
生同床?就没有同过床好不好?倒是成全了后面那三个字,死同穴。“年岁久了,我化作一堆枯骨时,你会不会嫌弃我?”路陆当真以为,要在这棺材里与他长相厮守了。
鬼姜将她从头到夸细细摸了一遍,轻声笑道,“你这副玲珑骨,变作怎样我都喜欢。”路陆没听过这么肉麻的情话,脸上一热烧得火辣,连忙岔开话题,问道,“练如初呢?她怎么样了?”
鬼姜默了许久,沉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那是天命,强求不得。”这句话,说得明白,还是练如初说的那句:世上再无练如初。
鬼姜那句话原本极其寻常,许多年后却成了路陆牵强的借口。
“那个孩子,”路陆还记得练如初给了她一个用魂魄养的孩子,“你和练如初的孩子,要怎么养?”
“那是我和你的魂魄养的。”鬼姜抚了抚路陆的眉心,手心多出一团玉白色的萤光,那是练如初留给路陆的。“她只剩一缕残魂,自己都要靠侍女的魂魄维系着,哪有多余的灵气养个孩子?”
这“这算未婚先孕吗?”路陆骨子里还是蛮传统的。
鬼姜嗤笑一声,将她翻了个身面对这自己。葳蕤的萤光在棺材里晕开一团柔和,鬼姜眼尾笑意未散,“不是已婚吗?证都领了。用你的话说,我们算合法夫妻。孩子我先养着,日后有了肉身再给你放回去。”这么小的空间,她就这样趴在鬼姜身上,连腾挪的地方都没有,彼此的呼吸都暧昧的扑在脸上,还要听他说些露骨的情话。路陆实在是忍不住心跳快了好几拍。
“你先跟练如初拜了堂,我们不合法。”路陆扭捏着,不晓得自己该不该计较他跟练如初的过去。那时候,虽是法定的一夫一妻,但许多名人都妾室,真要计较,也计较不出个一二三来。练如初,那个让她想恨,又恨不起来的女人,她就这么脱口说出她的名字,实在是,酸得有些厉害。
鬼姜不晓得怎么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的,半眯起的眼眸里翻滚着炙热,“我跟她,只是在梦里拜了个堂,没有别的。我跟你,现在就可以做成了事实。”他说着就低头吻了下去。路陆心头一震,已经被鬼姜封了唇。她哼哼唧唧地挣扎了两下,挣扎不动,又委屈得很,两颗眼泪不争气地滑入了发际。鬼姜先是一愣,隐忍着许多伤情地瞧了她一阵,低头吻着她的眉心,柔声道,“我只想今生,还能与你心心相映一回。”她又想起血河边的那个梦。在阎君面前,他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他瞧着她,沙哑着声音道,“出了这口棺材,我就是真正的死人,不晓得下次见你”他眼眸里阴郁沉沉,沉到了底。
“”路陆鼻尖酸了酸,“不是说好的,生同床,死同穴吗?”下次见她?她就没想过要出去,怎么就要下次见她了?就算要闹别扭,闹委屈,也得在这口棺材里闹,哪有出去的理?
鬼姜勉强勾出一个浅笑,低头吻着她的额头,吻着她的眼眉,吻着她的鼻尖,吻着她的唇。路陆枕在他的掌心上,仿佛时间永恒了。他在她唇边轻声说了句,“从今往后,要记得凡事多以自己为重,不要辜负了的那些过往。”
辜负了的那些过往,那些过往是哪样的过往?路陆想问一问他,眼前却是一片光亮。“陆陆,你没事了吧?”林小忧心忧虑地瞅着她,将她从棺材里扶了起来。她回头看了看鬼姜。他静静地躺在她身后,脸色苍白,任大风刮过也刮不起半点涟漪。她怀疑先前与他的些许亲昵,都是梦,所谓那些辜负了的过往,不过都是梦一场。
堂屋里,齐排排一溜棺材,棺材前立的牌位上写的全是路家人的名字,鬼姜算路家的准女婿,停在路朗旁边。路陆瞧着那一排的棺材,又扭头瞧着鬼姜,那恍若隔世的感觉能让她立成了碑。路陆那两位表哥,伫在林小身后不敢上前拉她。等了许久不见动静,林小上前揽着她的肩头,柔声道,“敛棺吧。紫御棺是麒麟骨,能护他灵身不坏。以后想他想得厉害,开了紫御棺进去躺一回,也不是不可以的。”她想问她嫂嫂,她能不能现在就进去躺着,终究红了红脸,没有问出口。她俯身吻了鬼姜,他却没有回应她。好容易鼓了十二分的勇气吻他,吻的却是他冰冷的唇。两颗滚烫的泪珠落在鬼姜苍白冰冷的脸上,滚了滚,没入了他的发际。
飞羽陵中,鬼姜的心托着两滴泪珠,那两滴泪在他手心化作了珍珠。他捏着手心的珍珠,揉碎了心仰头靠在石柱上,低声念叨着,“路小陆,若最早见你的是我,你会不会与我长相厮守?”他思量着她心心念念惦念着的那个人,瞧着手心的珍珠,瞧了许久,又捧到唇边深深地吻着,久久不愿释手,“我要你一世安好。哪怕拿命护你周全,我也情愿。”
路陆闭了眼,狠心低语了两个字:“敛棺”。他那两位表哥才肯上前盖了棺材盖子。
第38章 外婆大半辈子的思念()
在瑶家,路陆也是唯一的外孙女,自然格外优待。瑶家景致最好的阁楼给了她做闺房,近弄海棠,远眺西江。以前年纪小,不懂这些景致的好,如今闲来没事儿坐在楼上发痴,才晓得那晓月映江的景格外有情。
路陆出了紫御棺,在阁楼上坐了一夜。
清早,林小上楼来,催着路陆去见她外婆。一路水磨秋千、棋台茶社、野草蝈蝈她都无心理会。只听林,“外婆近来越来越不好了。趁她今天神志清醒,去陪她坐坐。”路陆这便心神不宁地进了外婆住的正院。她家外婆,清醒的时候喊她“小祖宗”,不清醒的时候喊“姑奶奶”,从她记事开始就一直这样。嫂嫂说她越来越不好了,又该哪样了?她只觉得自己身上被冷风灌得凉凉的,不敢往下再想。路陆匆匆一步踏进正院,她外婆就拉了她手,开口闭口的喊着“姑奶奶”,看样子是清醒着的,人也精神着,她这才安了心。
她外婆拉着她便,唠了许多久远的故事。路陆静静听着,并不说话。她晓得外婆喊的姑奶奶并不是她,至于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路陆的外公,全名瑶休xu。他是中过进士的蜀南土匪,要文能文,要武能武。他用极富感染力的演说天赋,招得一帮兄弟为他出生入死,生逢乱世,劫富,从不济贫。养活一帮弟兄都不容易,哪有闲钱济贫。因为为人侠义,出手阔绰,在当地很受尊敬。
某年腊八,瑶休和几个弟兄在街上喝二两小酒。回家路上,劫了李家大少爷新媳妇的花轿。他们原本打算抢了嫁妆,顺便讨点赎金。谁知道那新郎官不但不备赎金,还昧着良心另许了一房亲事。
瑶休本是知书达理的读书人,打劫不过为了讨点赎金糊口,不想毁人名节。新娘抢回山寨,他当神一样供着,供了小半年便供成了自家媳妇。或许,早早的他就动了心,欲擒故纵,那也未必。
路陆觉得欲擒故纵,才像他外公的风格。听说他老人家,是很有谋略的,一帮兄弟都敬佩他得要死。新郎官不备赎金,另取一房的事,是新郎官无情,还是瑶休故意造的事端,如今已无从考证。总之,他劫来的那家小姐成了路陆的外婆,从此与他外公两人,举案齐眉。
路陆外婆姓荆,闺名文桃。文桃未嫁之时,瑶休就送了她个小字,唤做文鸳。文鸳乃是鸳鸯古称,文桃是读过书的大家闺秀,怎会不晓得其中用意?
荆家小姐是跟洋夫子念过书见过世面的女人,自然不愿意瑶休一辈子做土匪。
大婚过后,瑶休遣散了一帮兄弟,收拾细软,带着文桃避在湘西码头做生意。文桃办了私学,收了二十来个学生,一大半是女学生。文桃一个人教国学、数学、物理和法语几门课程。路陆的法语,就是跟她外婆学的。
大城市里都在追捧洋学。这个偏远的小镇却还活在大明朝,吃瓜看戏的客官们格外无聊,说什么女人办私学坏了妇道,男女同堂不成体统,学洋学要激怒祖宗。镇上的人,不让孩子们来上文桃的办的学堂。文桃挨家挨户的拜访劝学,乡亲们却泼她洗脚水。迫于她家男人的淫威,大伙儿也只敢泼点洗脚水啥的,沉湖浸猪笼之类的提都不敢提。镇上谁不知道,瑶休是远处来的土匪。
不久,瑶家陆续添了三个孩子(路陆的母亲瑶期,大舅舅瑶璋,小舅舅瑶绍)。文桃忙于照看孩子,少了些时间管理学堂。村里几个大胆的,去山里请了人来,给女学生们下降头。正上着课,女学生们突然两眼翻白胡言乱语,然后神智不清地晕了过去。镇上几个大夫看过,都束手无策。文桃到省城请了西医,仍然不知病因。于是镇上流言四起,有人说,女人教书不祥,惹怒了神灵;有人说,是收了女学生坏了风水;更有胜者说文桃教的妖术,学不得。眼看文桃一日日熬得憔悴,瑶休也心疼,于是带她见了一位故人。她在瑶休那位故人处学了巫医,治好了重病的女学生,这场风波才算平息。从此,再没人敢招惹她和她的学生。
几年之后,瑶休下码头做买卖。那一年,西江连连暴雨,瑶休一去不回,从此生死未卜。
自此,文桃跨马扛枪,亲自操持码头上的买卖,撑起瑶家家业。几十年经营,便把瑶家经营成了码头上的扛把子。虽然此时不办学堂了,但先前那些留言蜚语,却被她秒得连渣都没有,谁敢在她背后说半句瑶家的坏话?
后来,儿子们代她管了码头上的生意。她闲来无事,整天整天地沉溺在思念之中,没有几年就神志不清了。她念念碎碎的“姑奶奶”大概就是瑶休那位故人。据文桃说,这位“姑奶奶”知道瑶休的下落。她千叮咛万嘱咐的要让路陆去寻“她”。
路陆心里默默地哀悼着:七八十年都过去了,去哪里找“姑奶奶”?就算找到了,“她”可能比外婆更糊涂些,能过期颐之年的老人,清醒的又有几个。外公要是长命百岁,应该已经失忆了吧,不然七八十年都没找到回来的路,不像他的风格啊这话她可不敢当着外婆说,自己哀叹一回,也便算了。
路陆哄着她外婆睡了,起身要走,她又醒了,她抓着外孙女喊姑奶奶。“姑奶奶啊,可算把你等来了。我家瑶休几时回来?”路陆心尖痛了痛,她心疼外婆大半辈子的思念,都化了泡影。她坐下来,捧了她的手在手心里,哄她道,“你睡吧,睡着了他就回来了。”这样翻来覆去地哄了她十几次,她才肯安心睡了。
路陆从紫御棺出来时,徐默已经去了崔家寨。林,是徐默把路陆装进紫御棺的。他使了两个小鬼抬了棺材回来。小鬼说,路陆受了重伤,要在紫御棺里养上七日才好。整整七日过去了,还不见徐默来问她一问,或许真是个君子之交
徐默不来,季远的事情,也无从问起。她靠在外婆床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