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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也极有理,镜湖老人欣然应诺道:“既前辈如此错爱,小老儿只好遵命了。”
当下,镜湖老人乃与诸人结伴同走,途中,老人又与紫府宫掌门谈论起耿仲谋的事,才知此子原来也是紫府过去的弟子,因念乃祖千手如来耿鹤翔毁于葛衣人之手,志切报仇,中道背叛紫府宫,改事八骏,始至屡屡为患武林正派等等,不由唏嘘叹息不已。
且说且行,诸人已离括苍甚远,迳奔东海之滨天姥山而来。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光阴荏苒,十天之后,诸人已抵东海之滨了。
第二十二回:剑魔遇仇家
巍峨耸立天姥山巨影,已然掩映可见。莹儿轻轻道:“到了!”
葛衣人掐指一算,笑道:“咱到得早几天,也罢,好让我等先料理桑龙姑遗下房舍,以待赤城门人到来。”
随着攀登山路,自北往南,投向精舍所在之处面来。
到得那儿,但见一派荒凉,触目凄凉,缘自桑龙姑死后,她的遗孤移居宝岛以还,这儿已乏人打理收拾了。
葛衣人领下众人,因陋就简,略事修葺洁净剩下来的三栋房子,然后自与镜湖老人及门人住下一栋,另一栋则给南氏诸孤作居停之所。
各事料理停当,吃过夜饭,长幼毕集于葛衣人所居的房舍堂中,闲话各事。葛衣人问起剑魔受伤详情,镜湖老人始慢慢地把它说出。
话说当日宝岛之会既散,群雄各自离去,那一次武林大聚会,虽已了结许多过节,但都是南家三位长辈自己恩怨,对于外人赤城天姥两派比武的事,仍悬而未决。因是之故,剑魔乃有与葛衣人史三娘相约之事,相约即停当,剑魔心中怏怏,带了妻子眇目妇与徒儿秦九凝,下船扬帆,遄归师门去了。
剑魔在宝岛时早已耳闻师傅赤城老人遇害的事,返回赤城后第一件事,便是率妻子徒弟,找着老人新墓,在墓前哭拜一番,惟人死不能复生,三人怆然莫禁,痛哭失声,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节哀顺变了。
拜祭过后,乃黯然返抵修为之所。匆匆又过三天。这天晨熹初曙,秦九凝依倒在精舍通往山门外的旷场上演习技业。
但见她绰剑在手,自一柱擎天使起,一招紧接一招,一时间雷声贯耳,白练如虹,端的威力无穷,凌厉难匹。
要知秦九凝这孩子的奔雷剑招,乃出自老人亲授,比诸乃师辛源鸣尤要精妙,只是火候功力稍差而已。
练到酣处,厉雷声声,宛如天崩,剑气如霜,化作团团银光,竟已分不清人剑所在了。
陡然间,但听得一声长叹过后,继之有人厉声吆喝。那声音,深邃有劲,直迫雷厉,钻入秦九凝耳鼓之内。秦九凝一听便知是谁在吆喝,不由愕然住手,“江海凝光”,倏地收式,急转头一顾,果然见师傅辛源鸣半截残躯,悬于不远之处一株槐之上,头下脚上,浑身摆动,摇摇曳曳,状似甚为恼怒。
秦九凝莫名其妙,只好楞楞呆着,她也深知师傅性情乖僻,发脾气从不问有无情由。一向每遇师傅发怒,她总不声不响,如木头人似地,因为剑魔在雷霆大发时是不许人随便发问的。
剑魔在树桠上暴嚷了一阵,突然身子一曲,在半空里打了一个跟斗,跳下地来坐着,态度似乎已没有方才那般爆栗,定眼盯了秦九凝一下,翘翘下巴,叫道:“九凝,别练这劳什子了,练也是无益。”
话声才落,但听一把苍沉的妇人声音叫道:“源鸣,你在说什么,怎地阻止九凝练功!”
声到人到,奔到跟前的正是剑魔妻子,那身材高大魁梧的眇目妇人。剑魔切齿应道:“都是我赤城派倒楣,师傅生前先受桑龙姑那贱人之害,弄成残废,继受长白阴阳门二怪所伤,致身归道山,说来说去,都与龙形门有关,桑龙姑是龙形门的什么人,不消提了。那两个老怪物,乃是史三娘的前辈,既属阴阳门的人,便是我赤城仇人,她是龙形门的什么人,也不必说。数月之后,端午比武,本是个一鼓歼灭龙形门的好机会,可惜我奔雷剑虽厉害,却难胜史三娘那贱人的混元一气功,再说,龙形门那几个小畜牲也端的不凡,南雍、南芝兄妹,修习紫府技业有年,凭九凝这孩子现在身手,要胜她们乃是梦想,即我夫妇出手,有史三娘在场,也是白费心机!”
剑魔此人,心性未改,报仇杀人之念,兀未去怀。他的妻子与他一鼻出气,秉性不移,听了丈夫的话,略一沉吟道:“老不死你的顾虑倒不差,照说端午日正是咱赤城了结过节的好机会,就是碍于史三娘那婆娘,恐怕希望要落空了。”
剑魔想了一想,又道:“纵使我们不想把对方几个小畜牲毁了,也得打胜对方,才有光彩,我真担心,以九凝一人之力,绝非南家四兄妹的敌手,有约在先,我们又不能插入助拳!”
夫妻俩一番对白,听得秦九凝心中酸楚起来,这孩子虽在师门长受冷漠教养,惟自识方洪后,出道以来,本性已渐恢复。对于赤城天姥二派的过节,知之亦详。她心下自忖道:“所有梁子都结在桑龙姑一人身上,今桑龙姑已然知错自杀,人既死了,一了百了,干下一辈甚事?要后人永远仇恨下去么?”
难怪秦九凝对她师傅奶奶不满,以剑魔行径也当真乖谬绝伦,且门户成见委实太深了。
秦九凝目孕泪光,颤声问道:“师傅奶奶,咱们不能寻求一个和平的办法来与龙形门解决这宗梁子么?”
眇目妇没有答话,剑魔略睨秦九凝一眼,不由颜色一变,问道:“咦,你好好地怎生哭了?”
秦九凝心下一震,应道:“没有什么,徒儿只缘想起南家遗孤,怅触心事。唉,师傅,前恶在他们的娘桑龙姑身上,今桑老前辈已死,俗语说得好,罪不及妻孥,后人何辜,我想,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好了!”
剑魔浓眉一挑,冷冷地哼了一声,叫道:“好丫头,你反了啦,你入我门以来,为师教导你些什么来,哈,胆敢怜悯起与本门有血海深仇的外人来啦!”
一转腔,陡然吼道:“若不看在比武之期已近,为师不把你毁了才怪呢,你怅触了什么心事,你说!”
眇目妇心头也是火起,帮腔大喝道:“小贱人,你敢违背师训!”
要知秦九凝自入师门以还,除赤城老人对她尚有些儿暖意,但九凝年中不过见到祖师一两次而已,其余悠长岁月,都随侍这对孤僻无伦的夫妇身畔,剑魔夫妇立志要培养秦九凝冰冷性格,以备未来应对大敌,故从小便予以冷漠颜色,这情形,秦九凝本已习惯了,不料今日性情大异往昔,竟是动了情感,而且思念起身世,这怎不令剑魔夫妇暴怒如雷呢?
是以声声咄迫,秦九凝骤受师傅奶奶叱责,却是毫不惧色,朗声应道:“徒儿幼失怙恃,尚有师傅奶奶呵护,南家遗孤,父母惨死宝岛,人所共见,也是无父无母的人了,与徒儿一般苦,现下,师傅奶奶全不谅恕,犹迫之唯恐不力,此岂仁者所为?”
剑魔一听,陡然桀桀怪笑起来,笑声方落,运掌如风,一长身便已到得秦九凝跟前,猛地喝道:“小畜牲,为师把你废了干净!”
一伸掌便待朝秦九凝天灵盖砸下,秦九凝紧闭双眸,不躲不闪,竟是从容就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蓦地耳畔一阵风响,又听得师傅哟地大叫一声,似是有人从旁阻挡。急展眼,果见剑魔已倒退丈余,身前站着的乃是奶奶,显然师傅刚才那一掌是给奶奶化解了,自己才免此天灵开花,惨死在当场之厄。
这时,但见眇目妇朝着剑魔瞪眼大骂道:“老不死,干吗这般卤莽,二十年来心血,想要白费?也不想想,强敌当前,杀了这贱人将来叫谁去和龙形门那些小子比武?”
剑魔哈哈笑道:“似此逆徒,留也何益,反正未来这场比量,咱赤城是栽定了,比与不比,有什么相干?”
眇目妇连连跺足,叫道:“栽定了也得比,咱赤城门是武林名门,怎能说话不算,你杀了小丫头,就没人啦,难道你有脸亲自插手么?”
剑魔想了一想道:“哈,咱又不单是一个秦九凝的徒弟,还有个方洪,小贱人即使死了,我自会到江湖上去把方洪那孩子找来,有什么可虑!”
剑魔一言惊醒梦中人,眇目妇多日来因心事重重,已然忘掉了方洪,给她丈夫一说,这才忆起这个不告出走的不肖门人来。
当下,但听眇目妇憬然叫道:“对啊,那小畜牲自擅离宝岛以后,竟是消息渺然,要找他可也不易,嗯,老不死,即使找到方洪,你能预料可操胜券了么?”
剑魔冷笑道:“我早就不预备操胜券啦,有了方洪,总算可替本门塞职,杀了这小贱人就无妨碍啦!”
陡然间,眇目妇单眼一睁,棱光登时激溢,喝道:“不成,小贱人虽有不是,却罪不致死。哼,当年你的行事,若非爹爹宽仁,早不把你杀了,你也不想一想,小贱人的过错,会比当年的你大吗?”
剑魔默然不语,眇目妇续道:“这丫头万万杀不得,待事情了结,老娘自有主意,我想,找到了方洪,与九凝联手合斗南家四个小畜牲,纵不能取胜,或许可以找个平手。老不死,你难道不知奔雷剑双剑合璧的威力么?”
剑魔颔首道:“我怎会不知道,所以我才想起那小子,哼,那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事情了结,好歹和小贱人一般,给他些苦受才是。”
眇目妇冷冷道:“这个老娘自有计较。只是海阔天空,又不知那小子躲在何处,找起来又不容易,况且比武之期已近,到哪儿寻觅去好?”
剑魔冷冷笑道:“槽婆子,老夫如无主意,哪敢信口开河,说要去找方洪?”
眇目妇心下一动,喜道:“当真么,你知方洪跑到什么地方去?”
剑魔把脑袋一摆,说道:“近日在江湖上,我就曾听人说过,有一双少年在天姥山南合斗一个枯瘦道士,照那江湖客说,那枯瘦道人的模样,正是本门大仇人赤炼那狗道,一双少年和他拼斗时,使的技业,哈,糟婆子,你猜猜看,是什么武功?”
还没有等眇目妇回话,剑魔已自一口气说下去道:“赫然是本门的奔雷神剑。听说在一双少年凌厉的打击下,赤炼狗道果然不敌逃去,后来,天姥之上又来了几个人,依那人描述形状,必是史三娘、苗金凤、玉箫郎君三人无疑,听说全朝西北方面跑去。哈,那一双少年不是有方洪在内,还有谁来。当日各人还道那小子投海自杀了,我已不相信,今天果然现出踪迹,既然曾在江湖露脸,老夫就不难把他寻到了。”
眇目妇皱眉道:“那小子出现也不过昙花一现而已,你怎知道他的方向?”
剑魔笑道:“我料他必至莽苍,找赤炼狗盗去!”
这一猜倒不错,方洪果然曾到莽苍。眇目妇也恍然叫道:“对了,赤炼恶贼巢穴正是在莽苍山上,老不死倒有见地。事不宜迟,既知方洪踪迹,好歹明天我们便赶道前赴莽苍一查!”
夫妻计议停当,剑魔已不再为难九凝,自回歇宿之处。
翌日天才大白,赤城山一派夫妇徒弟三人,结伴下山,迳取道莽苍山而来。
赤城山在浙东海滨,与莽苍山相距颇遥,约在数百里之谱,以赤城派师徒三人脚程,非逾旬日,休想赶达。
三人饥餐渴饮,夜宿晓发,行非一日,已然进入西北地界。时届暮春,天气乍暖还寒,途道积雪未消,大地茫茫银白,正是春寒料峭时际。
剑魔领了妻子徒儿,冒着风寒,踏雪前进,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