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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得茅舍之内,竹杞木床,古意盎然,倒像是个高人修为之所。各人让坐之后,由哈图陀担任翻译,八卦老人再从头详问了赤炼人魔有关中原武林各节之后,慨然道:“老夫久慕中原俊杰,只因两地睽隔万里,无从获知详情,此刻得到道兄莅临,不啻天助,老夫已决定向中原各派高手讨教,务望道兄代为参详。”
八卦老人既如此说,赤炼人魔哪有不大予挑拨之理,先把各派武功擅长相告以后,复为策划一番。这魔头这番挑拨果见收效,他所计划乃是诱致中原群雄,前来大漠送死。
这番话听得八卦老人老兴遄飞,大加赞许,从此也就把赤炼人魔收为心腹。计划既定,赤炼人魔想起了八骏三雄与凌霄子,乃拟重出大漠,径往托托相寻,同时更期藉八卦中人的力量,一鼓把八骏三雄予以歼灭。
于是便把这件事告诉八卦老人,恳求出山相助,八卦老人虽是漠外野人,却乃一派之尊,岂有轻易答应之理,折衷之下,遂嘱门下四弟子偕同几头金毛人猿协助赤炼人魔行事。那一天,紫府掌门葛衣人所遇的黄毛怪物,正是这拨人中的伙伴,因托托太大,是以人兽分开搜寻,这样才免去一场相遇激战,乃至群雄离开耿仲谋修为之地,那拨人才慢慢找到,但已扑了个空,只剩得一个凌乱之局,此时赤炼人魔当不知八骏三雄已死,及至在此遇上凌霄子,事情才告大白。
赤炼人魔把话说完,和凌霄子欷嘘相对,叹息一番。两人这次相会,恍如隔世,使凌霄子疑幻疑真,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他们尽管畅谈前尘影事,却把八卦老人冷落了。只见八卦老人口里叽咕,赤炼人魔猛地一醒,又忙着打手势,手势才打完,已见矮林之中,又走出几个漠外人打扮的汉子来。
这几个人正是哈图陀师兄弟四人。
哈图陀遥遥呼道:“赤炼道长,这位可是八荒前辈凌霄子?”
赤炼人魔也遥应道:“正是,哈图英雄与凌前辈可曾认识!”
话才落口,哈图陀已然到了跟前,加入叙话,又把凌霄子给八卦老人引见,凌霄子依着赤炼人魔吩咐,用漠外武林习惯,以晚辈之礼谒见八卦老人,再行叙话完毕,八卦老人乃相邀入谷,到旷场茅舍中议事。
赤炼人魔和凌霄子投靠漠外八卦派一节按下不表,且说在紫府宫中镜湖老人把自哈鲁特阿图汗那里所打探到来的消息告知各人,虽然语焉不详,但各人也已听得凛然动容了。
葛衣人听罢,慨然道:“这般说来,凌霄子与赤炼恶魔是投入大漠八卦一派中了。”
镜湖老人颔首道:“据在下打听,实情如此。那天我抵阿图汗家,幸好群魔已去,不然在下已然遭了毒手,别说不能把消息奉告,诚恐难于有今日相聚之缘。”
史三娘搭腔道:“什么叫八卦派,老娘怎地全没听人说过?”
镜湖老人摇摇头道:“在下也是头一次听过,据说八卦派乃大漠中武林之宗,八卦老人领袖大漠武林,此人不但身负绝世武功,且有驱使异兽之能,当真不可小觑。”
史三娘忿然道:“何物八卦老鬼,我史三娘倒要亲抵漠外去见识见识他的本领!”
葛衣人苦笑道:“史姑娘不要卤莽,你只居中土,对域外的事难免少于闻问,八卦派在漠外是极是有名,且其老巢在茫茫沙漠之中,偶有该派中人出现,也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八卦老人行事有点像令先师阴阳宫二位前辈,不过此人足不出大漠已经五十年,算来也在百岁之谱,五十年前家父到大漠去时,曾与邂逅,却是河水不犯井水,没有交谈,更无过节,但闻此人冷酷成性,杀人如蚁而已,凌老头与赤炼恶魔投奔于他,必有阴谋加害中原武林,不可不防。”
史三娘心中仍是不服,怪叫道:“我不管他是三头还是六臂,如不直捣八卦老巢,擒回赤炼恶魔与凌老头儿,怎消心头之恨?”
玉箫郎君搭腔道:“娘,唐古前辈的话有理,这事还是从长计议为是!”
史三娘暴躁如雷,叫道:“你们劝我不可卤莽,但是啊!要怎生从长计议,你们又怎地不说出来!”
朱洁馨也道:“是了,史师姐说得也对,唐古前辈,如有差遣之处,敝帮愿倾全力,以为各位之助。”
葛衣人拱手道:“帮主美意,老夫先此言谢!”
继而复道:“此刻敌情未明,也不知那两个恶魔头在八卦派中如何挑拨,待查清楚了,再行定夺不晚!”
史三娘又跳了起来,指着葛衣人道:“唐古老儿,枉你是西域武林的宗主,凭地如此畏首畏尾,目中八卦中人龟伏大漠之中,人兽混杂,将如何查起?”
葛衣人沉吟道:“这个老夫已有计较。我料自两魔头投入对方之后,八卦中人势必东来采探消息,只要我人稍为留神,若遇该派的人,好歹擒来讯问,便得一个水落石出之局子。”
镜湖老人却不以为然,从中搭腔道:“唐古前辈,八卦派在漠外虽然声势极强,但门下却只四徒,舍此而外,便是数以万计的金毛怪物,如对方利用这些畜牲来探我们虚实,纵然捉得一头回来,未必便能济事!”
镜湖老人的顾虑也对,葛衣人皱皱眉,忽然想起一件事,喟然道:“可惜莹儿不在,如莹儿在定有妙计破敌!”
众人有些不悦,兀是不敢言语,史三娘辈份最高,性子急而放纵,倒不忌惮,竟然出言相讽道:“对啊!唐古老儿,你有一个这么的好徒弟,还怕什么八卦九卦!”
葛衣人摇头苦笑道:“史三娘休要误会,老夫是说莹儿自得花前辈衣钵真传之后,对付沙漠群魔大有用处。”
朱洁馨赔笑道:“不错,莹儿姑娘机智过人,唐古前辈所见甚是有理,但她此刻在何处却不知道,何不派人出去找找。”
葛衣人看看剑魔夫妇一眼,道:“老夫也有此想,莹儿此刻在外,乃是帮着侦查凌老头的下落,但凌老头的下落已明,她们却不回来。”
顿一顿,又道:“赤城门一双徒弟方洪与秦九凝,以及本门弟子秦寒梅俱各在外未返,也应一并唤回,正好了结赤城派一宗心事!”
剑魔妻子眇目妇闻言愧形于色,低首沉吟道:“晚辈深悔前非,但凭前辈处置便是!”
此语一出,众人俱投以奇诧目光,要知眇目妇违反师门规戒,只有史三娘与葛衣人知道而已。
葛衣人看了心中不忍,慰道:“辛大嫂放心,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老夫相信在座武林英雄,自有公道处置!”
这件事,连眇目妇的亲夫剑魔辛源鸣也不知底细,听了话,心事起伏,低声问道:“老乞婆,你究竟犯了什么天条。
当日在天姥绝顶,他们医治我的残疾,就已闻得一些口风,后来我倒忘了,还道你与唐古前辈之约,乃为别故!老乞婆,你说啊!怎地不声不响?”
眇目妇独眼孕泪,俯首不语,辛源鸣此刻性子也已大变,前此的暴戾已戢,问了几问,见妻子兀是执意不肯说出,倒也罢了,好在此事不久便可将谜揭破,也不急于一时了。
就在此时,忽见门外一人踉跄而进,那人向葛衣人禀道:“启禀本门尊长,外面又有人求见!”
葛衣人大惑不解道:“谁啊!”
门人道:“不相识,似非中土与西域人物!”
葛衣人心中一震,忙不迭抢着问:“你这话怎讲,不是中原和本土人物?”
门人点头道:“是,依弟子看好像是大漠之外的来人,他依江湖规矩,投简求见!”
葛衣人苍眉一挑,纵声大笑道:“咱不必去找寻人家啦,人家已然寻上门了。”
随着吩咐道:“请他进来,要客气些,依着待客之礼,休教别人小觑。”
门人应了声是,立刻退出,没有多久,果然带进一个汉子,在汉子身后紧随四头金毛人猿,那几头畜牲,正是葛衣人在托托山中所见的怪物。
来人看年纪已是五旬开外,却是壮硕如牛,望之犹三十许人,一身大漠住民打扮,和颜悦色,态度从容,且彬彬有礼,全无半点傲慢神气。
葛衣人心中暗自喝采道:“野人之域,也有如此漂亮人物,八卦老人享其盛名,良有以了。”
那汉子先向各人施礼毕,然后应邀上坐,自道派别名号,此人并非是谁,正是八卦老人首徒哈图陀。
他先说些仰慕的话,然后奉上八卦老人请柬。
葛衣人展开一观,柬上写的是回文,形如蝌蚪,众人虽翘首引颔聚观,却无一人认得。
只有葛衣人是西域人氏,总算看得懂。但听葛衣人朗朗用汉语念出:“字示中原西域武林诸小辈,老夫八卦派开山祖师八卦老人,今特会你等,限在三月以内,兼程到大漠来听候教训,违者追杀赶绝,来者或可存有生望。中原武林中有苗金凤,更不许借故规避,此嘱。”
并无半句客套及一字客气,当真气煞人。
当中群雄无不勃然变色,史三娘首先发难,但见她身形暴长,腰际短链哗喇喇暴响,挺得笔直,已然朝哈图陀面门点到。
此时,群雄俱已自动起立,各站好了方位,准备迎击兜截,列成一个对来客包围的态势,只有葛衣人仍旧坐着,端然不动。
史三娘腰链着一阵锐啸劲风已如电光石火点到,急切间哈图陀似有点手足失措,飞起一脚,踢翻了桌案,斜身扑出,那扑跳之状,一如野兽,正是八卦门所传身法。
他这一扑倒是好极,恰好堪堪避过史三娘一点之危。史三娘一点落空,心中微微一楞,腰链续发,意随心生,抖来链招全无章法,竟是厉害无伦。
在阵阵锐啸劲风中,只见哈图陀身法连连展扑,史三娘打得急处,他扑得更疾,看样子,他志在腾挪闪避,并无还手之意,两手招式之妙身法之怪,把当中的高手看得也呆了。
就在此时,但听葛衣人苍沉的声音响起:“住手!”
声到人到,竟然落到两个打斗者的中间,右袍角使劲一拂,震斜了史三娘的腰链,又是一声断喝:“史姑娘且住手,听老夫说话!”
史三娘没奈何回步撒手,叫道:“唐古老儿,你吃里扒外不成?”
葛衣人脸色一端,说道:“我辈武林豪杰,做事一向恩怨分明。这位兄台所带柬章,虽是出言不逊,有辱我等,但此乃八卦老人的不是,哈图兄台不过传书递柬而已。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况武林中人最重信义。再说以我辈在武林中之声誉,愿受以众暴寡,以强凌弱之讥么?史姑娘,你且细想为是?”
他这席话非特说得史三娘哑口无言,抑且也把群雄心中阵阵怒火抑熄下去。
史三娘心中火气仍未消散,喝道:“话虽如此,但似此鼠辈,杀了何足介怀!”
葛衣人生怕又起战端,急忙道:“史三娘少安毋躁,老夫自有妥善应付之法!”
语毕,放宽脸色,对哈图陀道:“适才敝同道冒昧进犯,万望兄台休怪!”
哈图陀此人也当真胆豪,全无半点惧色,朗朗笑道:“在下此来,对生死早已置诸度外,专驾明义,这倒教人敬服!”
聊聊数语,说得群雄脸呈愧色,尤其是史三娘,半声不响,径向座位沉重坐了下去。
但听哈图陀又道:“在下此次下书,但望诸位中的当家好汉,给我一个回音!”
葛衣人正要回话,忽见眼前金光璨然,哈图陀带来的四头人猿,蓦地一拥而上,分站在他左右前后,怒目瞪视,竟然给哈图陀护法。
但看哈图陀望了四头怪物一眼,口中连称:“好,好!”
葛衣人心中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