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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铁池欠身道:“仙师教诲——”
桑真人道:“我刚才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要你了解一下今日雁荡所潜伏的危机!基于以上的理由,这里随时都将有可能爆发一场可怕的劫难——而………
顿了一下,他眸子里射出殷殷情意。“而……”他接下去道:“能够解救这场劫难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吴嫔,而是你!”
杜铁池一惊站起,惶恐地伏身拜倒道:“小可一介凡人有何德何能过问此事,万祈仙师指示迷津才好!”
桑真人笑道:“请起来吧!这一拜我万万是担待不起的!”
杜铁池遵命站起,侍立一边。
桑羽道:“果真你要是接受了七修真人遗留的道统,论辈份,当比我还要高出许多,最起码也得同辈论交,说起来,反倒是贫道高攀了!”说到这里,面含笑容道:“我说此话,并不虚伪,有朝一日,贫道还需杜小友你加以援手,才得渡过难关呢!”
杜铁池大为惊异,骇然道:“仙师指示迷津,有朝一日小可果能为仙长尽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玉树真人”桑羽禁不住面上一喜,频频点头道:“小友心性敦厚,诚发内外,有此一说,贫道亦足感盛情了!”
杜铁池慨然欠身一礼,说道:“小可一介凡人,及今屡见神奇,已决心排除万难,进修仙业,只恐天资驽下,尚祈仙师垂怜——罗致门墙……”
“玉树真人”桑羽哂道:“不要再说了!——我与你说了半天,你居然无从体会。”
说到这里,微微地闭了一下眼睛,运神略思,不过瞬息之间,他又睁开眸子道:“这就是了,你此刻不脱凡俗,须待七日之后,拜饮灵石仙液之后,才开愚顽,一切前因后果,是时自知,此刻与你多说无益!”
叹息了一声,他又接道:“七修真人当年领袖群伦,声名之盛,自非你此刻所能梦想,而属意于千年之后今生的你,这其中必然与你有不可化解的宿缘,真人的真知灼见,继千年而后,乃能显现,仙法无边,深泽广被,怎不令人大兴叹息!”
杜铁池情知桑真人所说必系真情,只是以他目前的智慧,却是无论如何难以想透。
桑羽微微笑道:“北雁后岭绝峰之白猿,原本共二十七只,后为吴嫔所豢养之黑猿杀之过半,那些黑猿照理是说打不过白猿的,那是因为它们身上系有吴嫔所绘制的山行护符,是以白猿才会吃了大亏,后为我无意发现,乃暗中行法将黑猿符咒破坏,那些黑猿才会失去了宠恃,只是白猿却所剩无几!”
提起这件事,桑真人大生感慨。
他娓娓道来:“我与前山吴嫔早先俱不知这些白猿竞与七修真人灵居洞府有关,说起来这件事实在很微妙,也很偶然!”
又是一件杜铁池大感惊异,闻所未闻的事情。
“玉树真人”桑羽含笑道:“方才我推算,你当在‘辰’时进入洞府,按仙律乃属大吉之数,现在还早,不妨与你谈些闲话。”
顿了顿,他才笑道,“这些白猿出现,俱非偶然,说起来也都与当年七修真人有关?”
他慨然叹息一声又道:“这件事还是我偶然自老友小仓神君所收集的一本《群仙典籍》中所看到,书中记述当年七修真人在括苍收伏两只白猿事,才使我灵机一动,联想到本山的这些白猿!”
杜铁池心中一惊,说道:“莫非真人以为这些白猿,与当年七修真人所豢养的两头白猿有关?”
“岂止有关?”桑羽微微一笑,接道:“经过我详细考据的结果,目前本山的这些白猿,就是在一千年前,七修真人所豢养的那两头白猿的后裔。这些,都是在一个偶然机会下,被我所发现!”
杜铁池心里一动,他细想了一下,认为果然有此可能!
桑羽道:“当年七修真人飞升之前,二猿已深有道行,七修真人必己关照二猿,要小心看守门户,不使外人发现,是以二猿也以此传家,直到今天为止,这些猿类也都恪守着它们祖先传下来的任务,十分认真地执行着这项使命!”
杜铁池一怔,道:“可是,小可却是被那些白猿所导引才找到了那座洞府的!”
“不错!”桑真人微一点头,说道:“这就是你的缘份了,我也正是因为看见你与那些白猿相处融洽,才断定你必然已经发现了七修真人当年修真的洞府!”
说到这里他叹息了一声又道:“不久以前,我擒到了一头大白猿,要它带我去找寻七修老前辈的洞府,不意那头老猿执意不肯,后来为我法力所迫。不得不勉强从命,谁知在途中,它乘我不注意之际,竟然自堕深渊而死,那一次事后,我才想通了这个道理!”
他冷笑一声接着又道:“前山的吴嫔必然也发现了这项隐秘,居然用尽了苦心,也擒到了两头白猿,一心想豢养熟悉之后,再令它们带路去搜索七修洞府,谁知二猿品性刚烈,居然绝食而死,以全节义!”
顿了顿桑羽接道:“如此一来,我和吴嫔才注意到这些白猿的贞烈,只是再想擒捉,已是不易,即使是擒到手里也是妄然,我倒是死了心了,吴嫔却不然,无时无刻都在搜索着这些白猿的踪迹,只是并没有用,因为这些猿类,早已由一代因循相传,学会了躲避人类的方法,平素活动范围,也都在七修真人所设有的禁制之内,万难窥出端倪!”
他显然曾对这些白猿研究过一段极长的时间,否则万难知悉得如此清楚!
像是自嘲似的,他微笑了一下。
“直到昨天,我正在静坐之时,隐约听得猿鸣之声,一时好奇,前往观看,才发觉到黑白二猿,相互对搏,白猿因数目较少,吃了大亏,那些黑猿显然是为吴嫔所差,前来诱捉白猿,吴嫔自从收服这些黑猿之后,曾传授过它们技击之术,是以这场对搏,白猿自是吃了大亏!”
他冷笑着道:“——及我赶去之时,才发觉到白猿已死亡大半,仅余四猿尚在拒死力拼,是我不忍,正待施法略予援手之际,却见你在一白猿带领之下,竟然来到了现场,经你出手助阵之后,才逐渐扳回了颓势,我因见你剑法精熟,生怕你将黑猿杀戳过众,引起吴嫔不快,才以吹竹声将黑猿惊走!”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才又接道:“待我将那些黑猿引走之后,再回来时,竟然失去了你们踪影,前后不过瞬息之间,我的观察之力不谓不敏锐,居然会查不出你们丝毫踪影,大是令我不解,后来经我静心推算结果,才知道你与白猿之间的邂逅绝非偶然,从而断定你与七修真人之间宿缘一定很深,事实证明果然不错!
杜铁池这才想到那日吹竹声,原来是他所为,这时,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大为惊喜,惶恐。
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竟然会有如此福泽,可是这些话出之桑羽之口,却又断然不是戏言,一时百感交集,却不知何所适从。
总算他福至心灵,当下向着面前桑羽深深一拜道:“弟子愚蠢,实在想不透其中奥玄,请仙师指示迷津才好。”
“玉树真人”桑羽一笑道:
“小友如此谦卑,来日必成大器,七修老前辈,既对你有此一番安排,必有深意,以我法力,一定要将小友你与七修前辈这段因果参透,当然并非不能,只是未免对前辈不敬,如有意外,更是罪过,是以不便说得太露骨。”
微微一顿,他遂又道:“也罢,我想七修老前辈,千古真仙,无所不知,既容我居住在此附近,未必全无缘份——这么吧,我暂且陪同你共至他老人家洞府,一看究竟,再定道理吧。”
杜铁池大为兴奋,高兴地道:“多谢仙师开恩,弟子前头带路了!”
桑羽道:“你也不要高兴太早,七修真人乃前辈真仙,能知千古未来之事,贫道是否有此荣幸,得至其昔日洞府,尚还不知,万一无此缘份,却也是爱莫能助,一切须靠你的机智,福至心灵了!”
杜铁池躬身道:“弟子知道!”
桑羽这才自蒲团上站起,微微点头道:“入山的时辰倒是差不多了,你我去吧!”
说罢向外步出。杜铁池跟随在他身后,出得洞外。
“玉树真人”桑羽手掏仙诀,向空中虚划了一下,顿时闪过一片霞光。
光华乍闪即收,杜铁池定目再看时,不禁大为骇异,原来面前洞府,已然消失,原先洞府地方,居然换成了一片苍茫云海。
桑羽行法闭门之后,又在前后左右各指了一下,设下了禁止,这才含笑道:“雁荡为海内三千六麻湖天福地之一,时有妖人宵小窥伺,不可不略加小心!说罢左右打量了一眼,问杜铁池道:“你可记得此去那洞府的路径么?”
杜铁池看了一下,茫然道:“弟子屈察,竟然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桑羽微微一笑,说道:“无妨,我可以带你到那日黑白两猿搏斗之处,再怎么走,可就不知道了!”
杜铁池道:“弟子省得!”
话声出口,即见桑羽袍袖挥处,面前红光大显,和先前来时一样,转侧之间,已经来到了另一处地方。
杜铁池身形站定之后,四下认了认,才发觉到二人立身之处,正是那日黑白两猿交阵的翠岭青谷,只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明明记得前面不远,穿过松林,即是一堵耸立云天之间的高峰,其下就是万丈深渊,而此刻,松林依旧,却不见了那堵高插入云的石峰。
桑羽显然已经发觉了他的面色有异,不由含笑道:“怎么了?”
杜铁池匆匆跑入松林,向外看了几眼,奇怪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这里有座山峰,怎么忽然又没有了!咦——”他四下里张望着,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玉树真人”桑羽却似已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微微笑道:“我去去就来,你再看看是否有异。”说罢身形微晃,已失踪影。也就在他身形方自消失的当儿,眼前景致即为之一变,等到杜铁池眼睛再移过时,前此所见的巍峨高峰,霍然就在眼前。心里一喜,忍不住脱口叫道:“仙师请回,我看见了!”
那里知道,话方出口,那座山峰倏地又失去踪迹,同时眼前红光一闪,“玉树真人”桑羽去而复返,已站立在眼前。
杜铁池大为惊惶,桑羽却似早已料中,脸上现出一片泰然。他目注着杜铁池道:“你有什么发现。”
杜铁池呐呐道:“怪事——仙师你一来,情形又变了!”
“玉树真人”桑羽轻叹一声,微微顿首道:“这就是了,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及,这份难得的仙缘,是属于小友你一个人,外人无福分享,你需好自为之,莫要辜负了前辈真仙对你的一番期望,三月之后,贫道当来此处候你,你自去吧!”
杜铁池依依难舍,还要再说。
桑羽喟然道:“小友不要再多说了,今夕何夕,万一错过了七修前辈的这番恩泽,岂不可惜?一切只有靠你自己的缘份,贫道无须多言,也无能为力,我会赠你八字真言,你牢牢记住,必有大用!”
杜铁池欠身道:“弟子恭聆恩训!”
一刹时,他面色红润,如沐春风。
桑羽遂即口宣八字道:“专诚致一,金石为开!”言罢左手微伸,红光猝闪,已失踪影。
杜铁池伏地恭敬地拜了三拜,这才站起身来,心里忧喜交加,难以自己。然而,当他目光再视过竹林时,却发觉到那堵高插云层的山峰,赫然又在眼前。
他忽然明白了。必然是七修真人仙法无边,缘份的遇合,亦只限自己一人,即有半仙之份的桑真人,亦难以沾边得窥堂奥!诚然是不可思议!
他面对着这番恩泽非同小可,哪里敢丝毫掉以轻心?当下把身上略事整理了一下,怀着一番忐忑兴奋的心,遂即向峰前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