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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们从封家手上购得的三千副铁甲在洧山三镇全部被缴,驻扎在洧山三镇的人也都下落不明。”陈束附在萧昱耳边说道。
陈束口中“下落不明”四个字还没说完,萧昱已经将他推开,同时从他身侧的剑鞘里抽出他随身佩戴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苏宴脖子上,他稍稍用了点力,很快苏宴脖子上便沁出一道血痕。
苏宴勾唇,“怎么?这便受不住了?看来昔年威震西北的亲王殿下也不过如此。”
“你就不怕我?不怕我手中的长剑?”萧昱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
陈束被他推开后很快反应过来,按住他的手,微声道,“将军三思!”
“你看,就算你的手下也知道你不能轻易动我。清醒些吧,萧昱。”他无奈地叹口气,面上是任凭风起云涌我自岿然不动的镇静之色,“你知道,若我当真出了什么差池,你担不起这个后果。”
“啪——”锃亮的长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萧昱颓然地垂下手。
他当然知道,所以他在赌。
没想到苏宴看着不声不响的,却能对自己这么狠。
不,他其实知道,只是没想到过。
“我一直知道你的能耐,没想到终有一天你竟然把这份能耐用来对付我,苏仲安,是我看走眼了。”
苏宴笑着看他,说出口的话带着令人忍不住深究的纵容——仿佛他只是在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他说,“你知道的,我今日来,便必定要带走我的人。”
萧昱回到座上,闭着眼躺在椅子上,挥了挥手,对副将道,“去把人带上来吧。”
陈束担忧地望了他一眼,还是道,“末将领命。”
很快,浑身染血,面无人色的青年被带了过来,乱糟糟的头发披散着,只能看到他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露在外面。
但是如果仔细端详,你就会发现他的双眼毫无神采,如同一块颜色黯淡的黑曜石。
苏宴从陈束手里将人扶过来。
砚一想去扶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开口,之前快要救人出来的激动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他是大哥,他没照顾好自己的兄弟。
“能坚持住吗?”苏宴拿出绢帕,轻轻为他拭去脸上的血污。
砚三阖上眼,“大哥也来了?”
砚一没说话,他别过头,强忍着不想让泪水落下来。
苏宴抬起手,在空中顿了片刻,最后轻落在砚一肩膀上拍了拍,“回去吧。”
“苏宴,但愿你能一直这样清醒下去!”萧昱站起身,看着门口的光线将苏宴的身影拉长,终究沉不住气,开口讽刺他。
圣贤有苦处,神佛有恼时。
他等着苏宴全盘皆输的那一天。他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苏宴步履未停,回答他的声音像是在他耳边,又像是已经随风远去。他说,“借你吉言。”
回到小巷里的宅院后,苏宴叫来砚一,吩咐道:“去给封大公子寄一封信,多谢他能鼎力相助。此地不宜久留,今晚我们便启程出发。”
“那三千副铁甲?”
“自然留下。我可曾说过要完璧归赵?”
砚一点头。想问砚三的事,但又开不了口。
苏宴已经转身去找砚三了。
刚进院子他就找了人为砚三查看伤势,这会儿去见他时,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梳理整齐搭在肩头,露出清秀的一张脸。
苏宴挥退下人,走到榻前,颤着手想要抚上他的眼睛,却在仅有一厘之遥时停下。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迅速收回手。
“我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眼睛。”他郑重地说。
砚三摇了摇头,淡笑道,“不必了,爷。”
从小他和兄弟们在一起练武,他就是最没天赋最不能吃苦的那个人,最后如果不是他有幸能跟在爷身边,可能连命都会没有。
如今不过是少一双眼睛,对他而言,差别不大。
“我做事,从来不是靠眼睛的。”说着,他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一些,“这一点别人不知道,您还能不知道吗?”
“我在恭王府地牢的时候,就一直在想,爷什么时候会带着人来救我。晚上伴我入眠的是鼠叫虫鸣还有那些与我素昧平生的人受刑发出的凄厉惨叫的声音,每天醒来我都能闻到的是饭菜的馊味,弥漫在每个角落的血腥味,偶尔还会有人死了以后身上散发出的腐烂的味道。”
他抬起头,继续用平淡的口吻讲述这几天的事,“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真的就这样死了就好了,一了百了。可是一想到大哥还有小九他们,我就觉得我还不能死,我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啊,他们只知道用武力解决问题,这样子其实真的很吃亏。”
“你受苦了。”苏宴涩然道。他第一次意识到言语的力量是如此浅薄,大概是因为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无论说什么都有种轻描淡写的意味。
砚三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说,“这样想着想着,你们就来了。爷,我曾下过要死的决心,还怕失去一双眼睛吗?我真的没关系,您不要愧疚。”
第三十八章()
丞相一连多日未曾露面;王都人民等得心焦如焚。但是近来发生了一件大事;众人奔走相告;谈及此事便喜上眉梢:那个从前折腾他们;后来又折腾丞相的顾昭顾小姐终于要走了!听说是要去江南;虽然不知道这一去得去多久;但是只要她走;就已经是一件足够令人开心的事了!
顾昭已经收拾好了去江南的行李,也不多,几身衣裳;一匣首饰,还有给外祖母等人带的各色礼物,以及一本兵书。
说起来;这书还是她在除夕夜那时候从他书房里顺出来的;不过天地良心,她可没有想将这书占为己有的念头;当时她只是想拿回府研究研究;谁知道后来就忘记还了呢?
索性她要去西北;所以她想了想;还是把书带上;毕竟这是可以从她身上找到的唯一和苏宴有关的一样东西了。指不定到时候能起什么大作用呢?
“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沉棠从门外推门进来;看见单手支着下巴的顾昭,“王小姐他们都来了”
“都来了吗?不是约了午时?来这么早做什么?”
她一面说着;一面往外走去。
沉棠跟在他身后;“正是呢。”
明日她就要离都了,昨夜与父母谈过之后,母亲就问她可要办个小宴,邀她交好的姑娘过府来吃个便饭。
顾昭想了想,是这个理,于是今日一早起床便兴冲冲写了帖子让人给傅家,楚家,陆家,宋家,王家都送去。
这个时候虽然仍旧有“男女七岁不同席”之说,但是王都里,像他们这等身份的人,是向来不讲究此般男女大防之事的,只要不会传出丑闻,纵使真有哪家多情儿郎与妙龄小姐私定了终身,众人也都只当是又成了一桩佳话。
顾昭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来了。
到花园时,就看到宋问渔与王嫣在一处,楚阕,傅宣和,陆从嘉,王颂庭在一处,眼里顿时有笑意泻出来,“你们来这么早?”
陆从嘉站起来,“王都里传得风风雨雨,都说你要去江南了,我还没放在心上过,结果今日一大早就看到你送来的帖子,顾昭!你不厚道!”虽然这样说着,他还是将手里的檀木盒递出去,也不说里面装的是什么。
王嫣隐晦地看了哥哥一眼,随后出来打圆场,“顾小姐若真是不厚道恐怕也就不会有今日了。陆小侯爷这样会说笑,倒是令人不曾想到。”
她说完,身后的婢女也奉上一个盒子,顾昭看了眼,委实有些不敢接。
不知道这回又会送什么,她觉得就算是根草也没事了,毕竟前两次从他们手上收的礼都太贵重。
说起来,如果不是他们送的礼都这般贵重,她今天也不会请这两人过来了。毕竟交情都摆在那儿。
不过她还是迟疑着,将盒子接过来,其余人也都纷纷奉上自己准备的赠别礼。
楚阕是其中情绪最激动的,眼眶都已经有些红了,“老大,我在王都等你回来!”
顾昭一巴掌往他肩膀上拍过去,“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不是想去西北?在王都等我就能耐了?”
楚阕这人,从他爹往上数三代都是武将,结果临到头来却是除了他爹这么个文官,从楚阕出生以来,所有人都把期望的目光放在他身上,希望他能够重竖军旗,再振家风。
他也等着十七岁后能去西北,追随善谋略,知兵道的恭亲王殿下。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奋斗目标。
如果这话搁在以前,楚阕一定会点头,只是现在他吸了吸鼻子,“可是我要是不在王都,我怎么见你?”
与他不甚熟悉的王颂庭兄妹,以及一旁的宋问渔已经看呆了。
顾昭咳嗽两声,觉得有些丢人。不过好歹这是自己的小弟,她不能拂了他的面子,“你要能耐点,真的到西北去立下了赫赫军功,那我就来看你,行了,别磨磨唧唧的。”
傅宣和性子稳重,只对她说了句“保重。”
“又不是不回来了。”她苦笑道,“我们去折曲台吧,我让人在那里备了宴。”
折曲台座落在国公府西南方向,挨着顾昭的堆云馆。与王家的亭子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在湖中央。
只是顾家的折曲台却是在一整块木板浮在水面上,走上台,有巴掌大的小莲叶漂在四周,水边长着一丛丛菖蒲,风吹过来,有低低的蛩鸣声响起。
折曲台正中央是一片红绸布铺在地上,上面有丫鬟早已布好了菜,诸人席地而坐,再没有谁谈及顾昭将要离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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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几人一同吃过饭之后,顾昭又出门去了。这是她和江楼月早就约好了的。
就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王都突然下起了密密的小雨。空气里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味道,目之所及能见到的街景人物组合在一起,清新得像一副初初完成还散发着墨香的水墨画。
这时顾昭正撑着一把油纸伞等在春荫河边的柳树下。这是他们约好的地方。
“顾小姐。”
正在顾昭想着她把人约出来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打招呼的声音。
她转过头,看见穿青色袍服的江楼月,颔首而笑,“江公子。”
“一别数日,江公子近来可好?”
“顾小姐,以咱俩的交情,扯这些有的没的可就没意思了啊!你有话不妨直说,大家都是爽快人,何必弯弯绕绕的?”江楼月走到她跟前,蹲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扔进河心,惊散一片游鱼。
顾昭笑了笑,想学他的样子蹲下去,可又舍不得裙子,于是站着,道,“我们上次在拂寒楼,我可是巨细无遗地回答了你的问题。”
“是。所以呢?你是想让我帮忙还是要问什么?”江楼月吊儿郎当地问,眼里满是戏谑。
“我想问苏丞相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她眨了眨眸子,想起什么似的,又连忙补充道,“就是那种不为人知的”
江楼月“呵”了一声,“他啊?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只是都半个月没见他出丞相府了,说不定哪天他就病死了,你还关心这个做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啊顾小姐!”
这话说出来,如果换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