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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扭头逃开他姐的视线,心虚道:“也没什么,就是那日偷溜出宫被父王查到了。”
她隐约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那你出宫干什么去了?”
“赌赌钱。”
“输了多少?”嫪婉已是有些怒意涌上来。
“半半个月”
“半个月俸禄?”她心想这倒也不算多。
却不料云卿讷讷出口的是:“半个月国库收入”
嫪婉愣了下,她醒来只想着云卿两年后的憨傻可怜了,怎的竟忽略了他还是个祸国殃民败家子的事实。
“那可都是民脂民膏啊!”她刚吼出,云卿已拔腿就跑!
她只得跟在后面追!可追了没多会儿就完全被抛在后头。
只见云卿隔着亭子远远的冲她无赖道:“反正咱们悉池国是民贵君轻,国库里本来就没几个钱儿!”
嫪婉看着他那不争气的弟弟急的直跺脚!
不过云卿说的有一点倒是没错,悉池国的确是轻徭薄税,藏富于民。是以皇家在民间的威望和好感度极高。
杏花乃是悉池国的国花,三月中旬已是盛开满园。它们一朵朵像搽过胭脂似的簇拥满枝,散发出沁人清香。还有的开的晚些,才刚露出绒绒的粉色花蕾。
嫪婉拖着长长的盛装裙尾,在巧彤的搀扶下来到杏园。此时杏园内,各位大臣业已携夫人及嫡出子女恭候多时。见她来了,便一个个起身尊称一声:“公主殿下。”
她看着这些大人,心中感慨万千。就在之前他们还跪在大殿里哭喊着女帝陛下,送她上路。
嫪婉微微颔首回礼:“各位大人久候了,都入席吧。”
依照惯例,杏花开放时节皇室要宴请群臣。陛下通常只是在后半段来走个过场,所以前头招呼用膳的事儿,就由太子嫪云卿和公主嫪婉应付。
“各位大人,云卿代父王敬各位一杯!”早已安坐于席间的嫪云卿见这下人来全了,便手执一只玉觚起身敬道:“感谢各位这一年来为悉池国及百姓们所做的贡献!”
说完仰头将觚中之物一饮而尽。
众大臣也立身将酒饮下,之后便是坐回席间,对这位太子殿下发出一片赞誉之辞。诸如刚刚成年,便能撑起大场面之类。
一番觥筹交错的官场寒暄后,嫪婉也端着只三螭纹黄玉觚站起身来,缓缓说道:“母后虽已不在,但她会在天上看着悉池国,也会感谢各位大人一年以来的兢兢业业。嫪婉在此代母后敬各位大人一杯!”
说完她也一仰头,把那琼浆玉液尽数入喉。
席间又是一番夸赞,无非是嫪婉公主非但有着倾国之色,还大气不失婉约。
总之今日姐弟二人,都落落大方,表演圆满。
“早便听闻相国之子风流倜傥,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被民间誉为悉池国第一才子!”一位大臣将酒敬至陶相国时,看着他一旁的嫡子发出了此番赞叹。
这时张大人家的公子顺势起哄道:“在下还听闻陶公子能七步成诗!不如今日陶兄就展露一番另我等开开眼界?”
“不敢不敢!这只是坊间谣传,信不得,信不得。”陶子昂谦虚道。
嫪婉饮着杯中酒,淡定的看着这熟悉的一幕。
她知晓接下来那个张公子会一而再的推举,而陶子昂会再三婉拒,但最终他还是会站出来卖弄他七步成诗的能耐,咏出一首杏花赋,然后惊艳全场,包括她。
从此便坐实了第一才子的美誉,仕途坦荡,一路青云直上!
哼,如今想来,这一唱一喝,当真不是提前安排的双簧么?
第5章 双簧的失策()
“既然各位大人、公子如此抬举,子昂也不好再推诿。”
陶子昂终是半推半就的离开席位,走至中间。然后冲着起哄的张公子笑道:“那就请张公子出个题,子昂便以此题即兴赋诗一首。”
“好!”张公子一脸激昂的起身指了指前方的杏树林:“就以这杏花为题,如何?”
陶子昂一脸的从容,痛快应道:“好。”
却不料刚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不好!”
原来是嫪婉。她起身从陶子昂身后绕过半圈儿,指着那片杏林笑言道:“年年杏花开放,都有无数文人骚客以此为题,出诗近百首。杏花之美,从花蕊至花瓣再至茎叶,早已被人咏遍!不如今日我们就换点儿新鲜的?”
“依公主的意思,是”陶子昂已不似先前那般从容,脸上显露出一丝忧虑。
“公主说的是!”相国突然大笑着起身打起圆场来,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既然张大人家的公子如此偏爱杏花,不如就让小儿先圆他一首,然后再以公主所爱为题,大家另行切磋讨教下。”
嫪婉笑眼看着这位一国之相,心道原来你也是知情的。
“好,那就先圆了张公子的杏花。”她自是不好明着拂了相国的颜面,便大气笑言道:“张公子如此偏爱杏花,那就本宫与陶公子各送你一首可好?”
那张公子哪敢拒绝公主的美意,连连点头称好。单是看着这张明媚绝艳的脸,他便已觉得三生有幸。若能得她亲口赋诗一首,纵是就此咽气也无憾了!
“那,本宫与陶公子谁先?”嫪婉故作客套的询道。
陶子昂赶忙弓身礼让:“自然公主先请。”
“那好。”她心下窃笑。
随着嫪婉一步一句的咏出那首杏花赋,她看到陶子昂的脸由白至红,再至灰。
“本宫咏完了,陶公子到你了。”她盈盈笑着坐回席间。
而在坐众人,无一不被公主的惊世才华所震撼!
陶子昂立在那儿,迟迟迈不出脚步,也开不了口。
让他说什么?嫪婉把他想说的全说完了
过了许久,他终是临场发挥憋出了一首来。虽说遣辞措意尚过得去,但与提前备好的那首杏花赋却是无法比拟。
席间众人象征性的虚赞了几句,相国大人一脸的难堪。
陶子昂双手端着玉觚来敬嫪婉,不由得惭愧道:“公主殿下实在是令在下自叹不如,但今日能与公主和诗一首也实属缘分,在下敬公主一杯。”
他刚仰头正欲先干为敬之际,突然感到背部一记吃痛!然后手一抖,玉露洒了一身
原来竟是巧彤撞在了他身上。
“巧彤!你这不中用的笨丫头”嫪婉将手中杯子在桌上用力一震,气的骂道。
巧彤吓得哆哆嗦嗦,求饶道:“奴婢莽撞了,求公主恕罪!奴婢是看陶公子过来敬酒,是以才急着跑过来给公主斟酒”
嫪婉又训道:“你撞的是人家陶公子,求本宫恕什么罪!还不赶紧给陶公子去把外衫擦干!”
巧彤点头应着,便转过身冲着陶子昂道:“陶公子恕罪!奴婢这就去将您外衫擦干。”
说完她便帮着陶子昂褪下外衫,惶恐的拿下去整理。
陶子昂虽未动气,却是显得有些尴尬。衣衫不整也不便再与公主多作寒暄,便只得坐回席位等着婢女将衣裳送回。
宴席业已进行至后半段了,陛下也终于驾到。
众人行过礼后,陛下和臣子们闲谈些国事,女眷们有些觉得不便,就起身去园子里赏花了。
嫪婉觉得自己待客的任务已然完成,也独自溜进园子深处闲逛去了。
今晨的一阵春雨,将那花树擦拭的明艳无比。枝桠间花色各异,白的若霜花,粉的似胭脂。
窈窕红妆流连于花林间,她在赏花,旁人却在赏她。
“公主殿下,”陶子昂突然从一颗老杏树后闪了出来,自以为有些唐突了佳人,便鞠身施礼以表歉意。
“陶公子怎得也舍了酒席来此处赏花?”嫪婉嫣然笑道,不似受到一丁点儿惊吓。
“酒席日日可吃,公主的仪态却是难得一见。”他脸上露出微微笑意,分寸拿捏的极好,淡然而诚恳。
嫪婉默默端着他,若单说举止,倒似个彬彬有礼的公子。但若说言谈
能在一国公主面前,将轻薄之语说的如此风轻云淡,这人不可谓不胆大。
先前还和煦的春风,却不知怎的突然狂躁了下,卷着些细小的砂石迎面袭来!
嫪婉先是被吹迷了眼。待她揉着眼睛试探着微睁开时,却发现那风已然被遮挡住了。原来是陶子昂正对着她将广袖围在了两侧
他这般以臂膀环着,她倒像是偎在他怀里般。
“公主方才所咏的那首杏花赋,与在下之前所作的一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是否也是一种缘分呢?”
“大胆!”嫪婉怒喝道。
陶子昂先是有些讶异,顿了顿便垂首轻鞠了一躬,说道:“是在下一时失言,冒犯了公主殿下。”
他又哪里知晓公主的动怒,并非仅因他一时的言语轻佻。
“陶公子!”嫪婉言语中带着盛气凌人的训诫之意:“可知你在本宫面前言行不检,非但是对悉池国皇室的不敬,更是有蓄意破坏与陈国邦交之嫌!”
她自知陈国未来也并非友盟,眼下不过是话语上利用下罢了。
她也记不清当年与陶子昂相识相爱的细枝末节,但却记得那时的自己可没有此时的严厉。她原以为这番话能令他知难而退,可她却低估了陶子昂的口舌之能。
“公主当真认为与陈国六皇子乃良配?又当真安于一个侧妃头衔?”
“若仅以身份来论,属国公主成为上国皇子侧妃倒也算匹配,然公主的尊贵并非是因金枝玉叶的身份。”
“皇室贵女各国皆有,而公主的才貌却是世间唯一!若以此论,便是做正妃都属下嫁。”
用温润而泽的语态,讲述着大不敬的道理,缓缓道来,却是字字攻心!这便是他陶子昂的语言技巧。
若非亲眼见到他两年后的小人嘴脸,嫪婉险些就要再次掉进这迷魂阵里了。
这个人,留着便是祸害。
第6章 若说到演技()
嫪婉傲视着陶子昂,心道你诱惑起女子时胆子倒是大的很,怎的面对起敌军来就胆小如鼠了?
此时远处传来了锣鼓唢呐声,想是游园高跷戏要开始了。隔着如此之远尚能听到,可见宴席处该是多么热闹!
“陶公子自重!方才的话,本宫权当没有听到过。”
说完,她便转身朝着宴席的方向迈步。
却不知陶子昂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顺势将她手抓住,说起浑话来!只是这回略显急切,已然没了先前缓缓道来的耐性。
“在下与公主实非初次相见!”
“皇后薨逝的祭祀大典后,公主有一回欲私跑去陵园祭拜,强上的便是在下的马车。”
他的话令嫪婉忆起一段不甚愉快的往事。
确实是有那么一次,她偷遛出宫行迹败露。最后在一堆宫女侍卫的搜寻下,她强行躲进了一驾将要出宫的马车里。只记得那马车的主人年轻面生,她便以受虐宫女身份求他继续前行,可不想那人轰下赶车的小厮,将马车驻在那儿直到搜查至此,她被强行带走。
“原来是你!”嫪婉怒抽出手,心下忿然。事后她是很想打击报复下那小人的,奈何当时心慌意乱没记下他的容貌。
“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日这意外的收获,已然令她双目放出异彩!
“公主此言差矣,是众里寻她千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