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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御医诊了脉,摇头叹气着爬开到旁边去,文景年缓步走上前来,只见龙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双眼突出的老人。
文景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人是自己曾经威风凛凛的父皇,她眼角酸胀,双膝一下重重地跪在地上,“父皇——”
龙床上的皇帝朦朦胧胧间听到有人喊父皇,他气若游丝,半梦半醒地道:“谁……谁在喊父皇……”
文景年眼角含泪,头深深扣到地面上:“父皇,是年儿——你不孝的孩儿回来了,父皇!”
“年儿……年儿……”皇帝呢喃了两声,突然浑身一颤,眼皮拨转,竟慢慢睁开了眼睛,他视线往下对去,正逢文景年缓缓抬起头。
一瞬间,皇帝目光突然呆滞了,他伸出苍枯的手,颤声道:“年儿——你真的……是朕的年儿吗?”
文景年膝行向前,她双手紧紧握住皇帝的手,她满眼通红地哽声道:“父皇——是儿臣,儿臣不孝,回来地太晚了!父皇,您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皇帝呆呆地望着她,慢慢地眼角竟悄无声息地流下两行清泪,“年儿,朕的年儿没有死,上天果然待朕不薄,咳咳……”皇帝突然激动地低喊道,接着又狠咳起来,文景年忙扑上前,帮他垂背,可是怎么也止不住,皇帝越咳越厉害,竟咳出一大口血来,文景年面色惊惶极了,转头急喊道:“御医,你快过来!父皇——父皇这是怎么了?!”
老御医慌忙匍匐着爬上前来,伸手搭上皇帝的手腕,眉头紧皱,随之面露恐惧,“殿下,皇上天命将至,怕是……怕是撑不下去了……”
文景年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双眼通红,胸膛起伏,急喘着气低吼:“你说什么!什么叫撑不下去了!”
“年儿——”皇帝沙哑地唤了声。
文景年马上掉过头,跌跌撞撞地趴到床沿边,“父皇,儿臣在——”
“年儿,朕自知不起……能够在临死前知道你尚在人世,朕死也瞑目了……”
“不,父皇,您不会死的,您会长命百岁,父皇,您不会有事的……”文景年眼底泪水不断涌出,紧紧抓着皇帝的手,大声地哭道。
听着文景年断断续续说的话,皇帝突然感到有口气慢慢缓到胸间,苍白的面容渐渐变得红润起来,衬地整个人一时精神了很多,熟不知这正是回光返照之状。
皇帝本来微阖的目光慢慢睁圆,浑浊的头脑似乎也变得清明起来,人之将死,最挂心的必是身后事。皇帝想到自己至今未立储君,死后天下必然大乱。辰儿原本是做皇帝的材料,偏偏英年早逝,景灏狼子野心,生性狠戾残暴,他断不能将江山社稷交托到这样的人手中。想着,皇帝转头望向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的文景年,目光渐渐锐利起来。年儿自幼机智聪颖,文韬武略不输辰儿,只要多加磨练,她将来会是个好皇帝,甚至会做得比自己更好,若将皇位传给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皇帝望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孩子,想到当年他亲口允诺玉妃不立她为储,保她一世平安快乐,可是到头来,却在最危难的时刻将皇位传给她,想到这个稚嫩的肩膀即将要挑起整个天下,还将面临一场不知定数的夺位大战,一时面色似喜而犹悲。
可是生为一个帝王,他必须以天下苍生为先,将万里江山交托到一个能造福万世的明君手中,皇帝目光一凛,心中已然做下了决定。
“年儿,父皇继帝位已久,本欲效仿太祖太宗,雄韬伟略治理天下,奈何天不假年,已将不起。如今文氏帝业,方兴未艾,朕唯有寄希望于你,将这万里江山发扬光大,福济苍生。”
文景年听了皇帝这番话,只觉脑子一下子空白一片,她脸上仍旧挂着泪水,似不能相信地道:“父皇,你要儿臣做什么?”
皇帝深沉的目光锁定在文景年抬起的脸上,眉心深敛,用极其缓慢却不容置疑的语势,一字一顿地道:
“坐—天—下。”
孙御医焦虑不安地在乾清宫正厅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抬眼望望门外,又望望内室,又是皱眉又是摇头,一张老脸上不知不觉竟布满了汗珠,就在他抬手擦汗的时候,突然望见外面出现了一小簇人,老御医心下一惊,仔细瞧去,立时手脚发抖,差点连站都站不稳,来人气势勃勃,满脸煞气,正是那权倾朝野的丞相。
老御医吓得赶紧想往内室跑去报信,哪知这时另一边也簇拥着行来一批人,为首的的人凤冠霞帔,身后罩着宝盖皇撵,正是忧虑满面的皇后。
两批人在乾清宫前碰到一起,俱都停了下来,丞相和皇后对面言语,看似僵持起来。
孙御医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咽下口气,这一惊一乍地差点没把他的老命吓掉。
乾清宫内,文景年双膝跪地,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皇帝亲手传下的诏书。
皇帝几乎耗尽了最后一口气才将诏书写完,手中的朱砂笔颓然落地。
文景年抽噎着握住皇帝的手,呐呐道:“父皇,为什么是我,儿臣并不想做皇帝。”
皇帝目含不忍地望着她,喃喃道:“年儿,莫要怪父皇,你只需记住,将来要做一个好皇帝,治理好天下,给百姓带来生机,不要让朕和列祖列宗失望,这样父皇死了,便也可瞑目了。”
文景年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做皇帝,可是面对父皇的临终嘱托,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这是父皇最后的心愿,她又岂能让父皇失望?她抬手抹了一下脸,面色凛然道 “儿臣知道了,儿臣一定不让父皇失望。”
皇帝看到她振作的神情,强自撑了半天的神志,终于慢慢涣散,他抓着文景年的手,勉力道:“年儿,父皇没有多少时间了,下面的话只能说一遍,你听仔细了。
第一,你拿着朕的诏书马上去找御林军统领李广陵,只要获得了他的支持,你即位便得了一半的胜算。 第二,朕驾崩后会当朝发丧,景灏等人必然会与你相争,你记住,到时只要丞相李义山肯松口,他提出的任何条件你都要假意允诺。第三,即位后,慢慢瓦解李义山的势力,等到合适时机就杀掉他。至于景灏,还有他的子嗣,无论男女,一个也不能留。”
文景年额角有汗珠滴下,紧紧抿着薄唇道:“儿臣知道了。”
皇帝又挣扎着伸手往床板摸去,突然按到一个位置,只见床板的夹层之间突然分开,露出一个方方的空洞来,皇帝伸手下去,掏出一个黄色的包裹来,缓缓递到文景年手里,一字一顿地道“年儿,这是传国玉玺,朕现在,将这个天下交给你了——你马上去找李广陵,别……别管朕……”
文景年郑重地接过来,对着龙床重重地扣了三个响头,每一次扣下都伴着数滴热泪洒落。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咯吱一声,文景年忙回过头来,只见孙御医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急喘着气道:“不好了,丞相来了,殿下赶紧跟老臣出去罢!”
文景年心下一惊,正要站起来,却听几个脚步声已然逼到门外,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丞相到!”
文景年与老御医脸色同时一白,正千钧一发之际,却见老御医哗然扑到她边上,按着她猛地弯身贴跪在地上,颤巍巍地喊道:“微臣参见丞相。”
文景年感到阵阵冷风从顶上扫来,一道威重的声音陡然响起:“皇上今天怎么样?”
老御医面贴着地答:“不好……”
头顶咄咄逼地传来 “怎么个不好?”
老御医声音一颤,顿了顿道:“皇上方才,已经昏迷了……”
只听拂袖声响起,头边的脚风一扬,移动了几步,头顶又传来威重的声音:“你们都下去吧,老臣跟皇上有话说。”
旁边响起太监恭退的声音,老御医颤颤抬起头,趁丞相背对着他们,拽了下文景年的袖子,文景年会意,低着头站起唯唯跟在他后面退去,手心紧握成拳,强忍着没有回头。
踏出乾清宫的一瞬,文景年目光如锋,口腔中充溢着铁味,牙龈处已经咬出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明见,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但是年年将来恐怕为难啊
25驾崩()
“皇上,听得见老臣说话吗?”李义山慢慢走到龙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帝道。
皇帝脖子转了下,吃力地睁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慢慢闭上。
李义山叹了口气道“皇上,老臣出仕在先帝之朝时,胸怀韬略却一直郁郁不得志,后来是得皇上信赖重用,才能一路高升直到官拜宰相,说起来,这数十年,您待老臣真算是不薄了。”
李义山勾起嘴角,话锋一转道:“如今皇上马上就要归天了,有些事老臣着实不愿再瞒着皇上了,也好让皇上走得清楚明白些,皇上不是一直想知道,太子是怎么死的吗?”
皇帝猛然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向目露得色的李义山……
“皇上怎么样了,为什么不让本宫进去?”
几个御林军丝毫不让地守在门口,低着头道“娘娘请息怒,臣等也是奉命办事,还请娘娘稍安勿躁。”
皇后双眼布着血丝,怒斥道“奉旨行事,你们奉的是谁的旨?你们听着,本宫是国母,见皇上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们胆敢阻拦,是不是真想造反了!”
御林军面有豫色,正在踟蹰间,后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丞相沉着脸走了出来,两旁的御林军赶紧弯腰作拜,李义山早就听见了外面吵声,装门做样地抵斥左右:“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敢拦皇后娘娘的大驾,还不赶紧给我让开?”
“是。”
李义山又转头对跪在一旁的老御医急道:“孙御医,皇上好像瞧着不太对,你赶快进去看看!”
“是!”老御医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跑进内室,皇后带着几个妃嫔和宫女匆忙紧随其后,很快里面就传来御医的惊叫声:“皇上,皇上!皇上归天了!”随之响起一众女眷的痛呼声和哭泣声,外面的太监们听到了都惊慌失措,赶紧攒拥着四处去备白布孝服。
李义山嘴角勾起,慢慢地走出乾清宫,招了御林军近前,低声道:“二皇子回来了吗?”
“回相爷,还没有。”
李义山厉色道:“给我派人去,我要他马上站在我面前!还有,给我立刻封锁宫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是!”
时至酉时,白日里人声鼎沸的京城此刻已完全罩在一片漆黑的混乱中,唐府里外,腾腾燃起无数的火把,一群群银甲银盔的御林军循序渐进,前仆后继地挥着佩刀与里面的人做着搏斗,刀剑相接的声响落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惊魂。
高墙上的文景乾不断斩杀着爬上来的御林军,额际后颈尽数全是汗水,他喘着气回头望望周边奋力搏杀的手下,眼底已经开始慌乱起来。他们的弓箭已经全部用完,可是外头的御林军去了一批很快又会来新一批,再这么下去,必然要落了下势。
一滴汗滚落到文景乾的眼睛里,突来的酸涩令他不由闭了下眼,却突然听到‘嗤’的一声,带着呼啸的风声凌厉地直逼面门而来,扑朔的寒光令文景乾本能地往侧面一闪,“啊——”手臂处蓦地传来一阵刺骨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