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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宣对她做的事,纪愉对谁都没有说,饶是雪泱忧心忡忡,把董嬷嬷都找来了,也没能让她吐出一个字。
过了辗转难眠的一夜,纪愉的心情从最初的万分惊骇中冷静了些许,先前不敢深想的,如今也逼着自己去想。短暂的前世、重来的今生、纪宣、段殊这一切她的头颅中扭打。
她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细枝末节连到一块儿,反复回想那些曾经忽视掉的隐秘线索,甚至连最不敢想的那个假设都默认了,却始终圆不了如今的情状,似乎总有一些地方是不对的。
她迷惑不解,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倘若哥哥和她一样重生了,那他认得段殊,知道她前世说的话也就不奇怪了,他先前的某些变化似乎就也能说得通了,譬如他对内宅的清理,因为已经见过那些人的嘴脸,所以这一世才换了雷霆手段?还有宋言深,因为他早就知道宋言深上辈子的所作所为,所以才会在她提出退亲时欣然同意?
但这样一来,他对段殊的态度却又不对,倘若说前世害她的人是段殊,是以他这辈子才反感她和段殊接触,倒是说得通,但是纪愉知道显然不是这个原因,她想到纪宣当时的模样,心头滋味难明——
难道哥哥真的对她起了那种心思吗?
这本是她最不敢面对的答案,但目下却不得不往这方面想。事情太乱了,她必须理个清楚。
倘若哥哥对她有那样的念头,那又是何时开始的?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若是上辈子,那她前世为何毫无感知,而他也没有任何表现,反倒主动为她的亲事绸缪,她能嫁给段殊,他还是出力最多的那个。
若是这辈子,她重生至今不过数月,与他相处虽比前世亲近,却并没有黏着他,她自问兄妹之间守礼持矩,而他亦是如此,便是偶尔亲密些,也与旁人家的兄妹亲昵并无二致,岂会教他逾了心思?
想来想去,纪愉心里仍是一团乱麻,纪宣昨日看她的眼神又开始在她脑子里重复晃着,唇上那种热烫灼人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口齿间仿佛还留着他的气息,时不时提醒她,她的亲哥哥是怎样在她唇上攻池掠地的。
明明是他发了疯,目下她却要跟着承受这难以启齿的羞耻。
这种滋味委实折磨人,纪愉难以承受。
她惊骇过,震怒过,迷惑过,现下,心腔里仍有这些情绪,但是有一股莫名的气愤冲上了最顶端。
第61章()
他明明是她的兄长,是她信任倚赖的人,却在一天中变了样。他把一切都毁了,她重生之后的安宁生活,她小心呵护的兄妹情谊全都被他毁了个彻底。
而且,自昨日之后,那个把她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
他太过分了。
纪愉心中恼到了极处,原本恐惧的心思被挤到了犄角旮旯,竟突然生出了勇气。
她要找他问个清楚。
纪愉是个行动派,这念头一起,她霍然起身,当下就从凉榻上爬起来,罩了件轻丝外袍就出了内室。
守在外间的霜清见她出来,连忙跟上,纪愉却不让她跟,一个人往韶光院去了。
正是下晌未时末,日光躲在厚重的云层后头,天气异常闷热,树上的鸣蝉聒噪地吵来吵去,纪愉听得头疼,不由加快了脚步,不多时便进了韶光院的正门。
两个丫鬟看到她,立即上前行礼,长随韩业听到声音,从堂中走出来,见是她来了,有些惊讶。昨日两位姑娘和郡王一道出门,回来时却分了两路,且听前院的人说,三姑娘的样子像是哭过了,后来郡王回来,面色也极为糟糕,明眼人都能瞧出不对劲,但谁也不敢多问,大伙儿私下里猜着定是姑娘和郡王闹得不开心了。
而方才四姑娘刚进了书房找郡王,这会儿三姑娘就来了,可不是挺奇怪的嘛。
韩业虽然很诧异,但还是很快迎过去,“三姑娘!”
“哥哥在何处?”纪愉面无表情地问。
“郡王在书房,”韩业答道,“四姑娘来了,正同郡王在书房说话。”
念念来了?纪愉眸光微动,随后叫他退下,自己往书房走去。
走到书房门外,她堪堪抬起手,还未碰到门,就听到纪沁带着怒气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你没有资格欺负阿姊!我都知道了,你根本不是爹爹的儿子,你是阿娘跟那个什么段什么生的,你根本不是我们的哥哥,阿娘背着爹爹偷人,还骗爹爹,你跟她一样,也是骗子,别以为我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想把阿姊害了,然后——”
“纪沁!”纪宣厉声一喝。
纪沁吓得浑身一哆嗦,声音断在喉咙里,看见他面色阴沉似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房门外头,纪愉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净,半抬的手硬生生僵住。
屋里头死一般的寂静,迟迟没有声音。
纪愉在门口呆呆立着,清瘦单薄的身体轻轻颤了几颤。好一瞬,她才缓缓挪了步子,脚步虚浮地沿着回廊往回走。
韩业从堂中出来,看见她一张小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登时吃了一惊,忙上前问她,但纪愉一句话也不说,径自走出了韶光院。
这难道又吵架了?韩业疑惑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随即往书房走去,到了门外,没听到里头的动静,他抬手叩了叩门,唤了声“郡王”,谁知回应他的却是一声暴吼——
“滚!”
韩业凛然一震,连忙告罪退下,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屋子里,纪沁一脸紧张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抖着身子往后退。
纪宣望着她,凤眸中的目光寒冰一般耍季茫舸剑挂值挠锏餍旎浩骄玻澳愫问敝模俊
纪沁瑟缩了一下,捏着小手壮了壮胆子,努力让自己迎视他的目光,然而声音还是难以控制地低了下去,“两、两个多月前。”
“如何知晓的?”
“阿姊背着你安排我去看阿娘,阿娘跟孙嬷嬷说话,被我听到了。”纪沁看着他漆黑的凤眸,声音越发的小了。
纪宣有一瞬没有说话,望了她半晌,嗓子忽然低了下去,竟像泄了气一般轻轻道,“你以为我要害她?”顿了顿,不等纪沁说话,复又道,“你真的觉得我会害你阿姊?”
“我、我”纪沁傻傻地仰着脑袋觑着他,声音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她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瞧错了,为何哥哥看起来似乎好难过?
第62章()
纪愉离开韶光院,却没有回去,一路走到前院。
前头的仆从看到她,有些惊讶,“三姑娘要出门?下奴这就叫人准备马车去。”说话间,已经瞧见纪愉脸色不大好,又见她身边没有一个丫鬟跟着,正要问,纪愉却开了口。
“替我备马。”她语声偏低,微微有一丝颤意。
“这”仆从一愣,颇诧异地看着她,“三姑娘您已好几年不曾骑马了,恐怕”
“备马。”纪愉打断了他,“快一些。”说罢她径自抬步下了石阶。
仆从为难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只得叫人去马厩里牵一匹温驯的马过来,随即又遣了个人去找赵管事。
赵管事在府里待了三十多年,算是看着纪宣兄妹几个长大的。纪愉素来敬重他,这仆从是个心思清楚的,一瞧三姑娘不理睬他的话,就想到了赵管事。
然而,赵管事赶过来时,纪愉已经上了马背,听不进他的劝告,也不让他安排护卫跟随,只叫他不必管她,随后双腿一击马腹,纵马急奔而去。
赵管事见一向好脾气的三姑娘如此反常,登时急了,来不及通知纪宣,赶紧安排了四个护卫骑马追上去,叫他们跟在后头暗中保护纪愉,之后他亲自去了韶光院。
韶光院里,长随韩业正在纳闷今日郡王的脾气为何这般火爆,就见赵管事急急过来,道是求见郡王,韩业赶紧劝他这会儿别去撞火筒子,因为郡王正在气头上,火气大着呢。
赵管事一听,赶紧问发生了何事,待听过韩业的解释,便清楚了。看来三姑娘是跟郡王闹了脾气才跑出去的,想来不过是小姑娘家跟兄长耍耍性子罢了。弄明白了这缘由,赵管事松了一口气,心想横竖有那四个护卫盯着,三姑娘应当无事,等她脾气下去了就回来了。
这般想着,赵管事心思定下了,把此事跟韩业说了一遍,嘱咐道等郡王消了火再禀告,他估摸着到那时三姑娘大约已经回来了。
离开郡王府后,纪愉驾马一路疾奔。虽然已经几年没有上过马背,略觉生疏,但骑了一会儿,她就找回了感觉。当年先郡王亲自教她骑马,她学了几年,骑得甚好,颇为熟练,后来先郡王离世,她伤心许久,之后再也没骑过马。
目下她拽着缰绳,将无数纷乱复杂的心思抑下,拼命赶路,只想快点赶到西郊别业。
四个受命追过来的护卫暗中跟在她后头,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看到她在别业院子外头停下,赶紧叫其中一人回府禀报。
别业里的李管事显然没有料到纪愉会来。事实上,纪愉已有一年没有来过此处。
她无视了管事惊讶的问候,径自走进院子,一个穿着青裳的婆子瞧见她,愣了愣,“三姑娘?”
纪愉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孙氏身边的嬷嬷,是孙氏从娘家带过来的,遂问,“孙氏在何处?”
那婆子一惊,目光惊异地觑着纪愉。
纪愉不耐烦地皱眉,“我问你,孙氏在何处?”
她说的是“孙氏”,不是“母亲”。
孙嬷嬷枯黄的脸露出骇异的神色,不安地瞅着她,“三姑娘找夫人有何事?”
“我找她有何事,还需要向你一个奴婢禀告吗?”纪愉面无表情地仰头睨着她,纤瘦的身姿显得有些弱小,分明是个小小的姑娘,目光也无甚威慑力,却让孙嬷嬷看得浑身一凛,心底的不安不断扩大。
纪愉扯唇嘲讽地笑了笑,“我晓得了,你从来也不曾把我当主子瞧过吧?”顿了顿,忽地加重了语调,“你、你们家夫人,还有那位郡王府的家主,我的好哥哥,”她将这最后几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一贯濛濛含雾的桃花眼忽然难得的清亮,“你们从来都没有把我当纪家的主子吧?”
第63章()
“三姑娘!”孙嬷嬷的脸霍然惨白。
纪愉觑了她一瞬,冷然开口,“带我去见她。”
孙嬷嬷不敢再说话,屈着身子走在前头领路。
她将纪愉带到一间厢房外头,叩了叩门,过了好一会儿,里头才传出孙氏的声音,伴着几声咳嗽。
孙嬷嬷转过身,用乞求的目光望着纪愉道,“三姑娘,夫人近日抱恙,现下还卧在榻上,可否让老奴先进屋服侍夫人更衣?”
纪愉沉默地看着菱花门,半晌点了头,语气淡漠地道,“给你半刻钟,告诉她,我在佛堂等她。”言罢转身走了。
半刻钟后,孙嬷嬷搀着孙氏去了佛堂。
纪愉望着走进来的妇人,眸色微动。
一年未见,孙氏显然比先前更加清瘦了,眼下又生了病,脸色极差,甚是憔悴。她穿着一身青色布衣,满头青丝只绾了个简单的垂髻,眉眼间看得见病气。
若是在以往,纪愉瞧见她这副样子,少不得要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