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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车夫将车赶得飞快,高声喊。
纪沁的脑袋也伸在车外,朝着前头大声唤“哥哥”。
纪宣停步,回身看到马车已经离他很近。
“啊呀,郡王受伤了!”车夫将车停下,急忙跑过来。
纪沁瞧见纪宣浑身是血,脸色极差,吓得脸色青白青白,一骨碌从马车上蹦下来,“哥哥,你在流血!好多血!”
此时车夫已经扶住了纪宣,见纪沁过来,忙道,“四姑娘,咱们快将郡王扶上车!”
纪沁泪珠子滚出来,慌里慌张跑近,扶着纪宣,“哥哥哥哥”
“哭什么,没那么严重。”纪宣说了一声,接着就转身去抱马背上不省人事的段殊,车夫一看,赶紧过去帮忙。
纪沁慌乱无措地跟过去,瞥见段殊沾着血的脸,惊讶得连眼泪都忘了落了,“怎么是他啊!”
纪宣无暇替她解惑,和车夫合力将段殊弄到马车上,“快些赶车,咱们回府!”
纪沁看着他说话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也不顾上再多问,担心地扶他上车,“哥哥小心,你身上还在流血,慢点慢点哦”
一上车,纪宣就检查了一下段殊的伤,发现他的情况似乎很糟糕,不由皱紧了眉头,又一次催促车夫,“再快一些!”
外头车夫连连应着,将马车赶得飞快。
纪沁掏出了身边的帕子,为纪宣包手臂上的伤口,可那么小的一方帕子哪里能包得住伤,不一会就被血染红了。纪沁瞧得直掉泪,看着纪宣还在流血的伤口,完全没有办法,慌乱地把自己身上的轻纱薄披拉下来,作势要去裹他的伤口。
纪宣却从她手里拿过去纱衣,按住了段殊前腹处的伤。
纪沁的眼睛这才挪到段殊身上,发现他看起来伤得比她哥哥还重,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越发的担心了,“哥哥,你们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啊?是那些黑衣人吗?”
纪宣的目光看着段殊,无心同她多说,只“嗯”了一声。
纪沁却是担忧极了,“那些是坏人吗?要害你们吗?”
纪宣眸光一顿,眼神突然变得深沉复杂。
那些人不是要害他们,只是要害他,段殊完全是被捎带上的。
这小子真是笨。笨到殷勤地跑上来送死。
马车一路疾行,终于赶到了郡王府。
纪宣一壁遣人速速去接大夫,一壁命人将段殊安置到前院最近的厢房里。
前院一团急乱,仆婢都被这情景吓到了,赵管事还是头一回瞧见纪宣伤成这个惨样,还带了个昏迷不醒的人回来,不免又着急又担心,赶紧安排了更多的人手到前院来照顾,又叫人快去灵缈苑禀消息。
纪愉刚歇过午晌,正在盥洗,闻得消息,大惊失色,连衣裳没来得及换,趿着鞋子就跑出了屋子,还是雪泱和霜清反应过来,赶紧取了件外披追出来,给她罩到身上。
她一路小跑着赶到前院,就见东厢那边仆婢进进出出,人人脸上都是急慌慌的。
第106章()
“哥哥!”纪愉满头乌发未束,黑缎一般铺在背上,她跑得气喘吁吁,推开门口的丫鬟就奔进了屋。
“哎,姑娘慢点!”雪泱和霜清跟着跑进去。
纪愉一进屋,就撞上个人。纪沁揉着额头,睁着红红的眼睛,“阿姊,你来了,哥哥受了好重的伤”这般说着,小嘴就瘪了。
“念念,别吓你阿姊。”纪宣低哑的声音响起,纪愉闻声,视线匆忙从纪沁身上越过,望见纪宣从帷帘后头走到这外间来。
陆大夫正在里间忙着给昏迷的段殊止血包扎,好在他带了个药童过来,已经替纪宣简单地处理了伤口。现下纪宣脱了外袍,身上穿的是中衣,袖子和前胸都沾了一大片血,红得刺目,纪愉瞳眸紧缩,脸上褪没了血色,急步过去。
纪宣这副样子看着甚惨,纪愉跑到近前,盯着他身上的血迹,眼睛一下子红了。
“你怎么弄成这样?”她嗓音轻颤,眼睛将他上上下下全瞅了一遍,看到血迹浸了好几块,心揪得紧,却又不敢随便碰他,“你都伤了哪里?”
“手臂破了点口子,小伤而已,只是看着有些吓人。”纪宣脸上血色不足,仍有些苍白,看见纪愉散着头发,就晓得她一定是吓坏了,急着赶过来的。他上前握了握她的手,“是谁多话,还跑去找了你来?”
纪愉不相信他的话,盯着他前胸那一大片血迹,探手摸了摸,“你别骗我,这里也伤了罢?这么多血?”
纪宣面色紧了紧,“这不是我的血。”见纪愉一副明显不信,仍是担心得不得了的表情,他顿了顿,低声道,“这血是段殊的。”
“什、什么?”纪愉抬眸,眼眸睁大,唇瓣翕了翕,那惊疑的样子仿佛是觉得他在说笑。
纪宣心情复杂,敛目道,“他伤得很重,还在里头昏着。”
纪愉呆站了一瞬,陡然回过神,急步往里间跑去。
纪沁走过来,惊讶地瞥了瞥帷帘,疑惑道,“哥哥,原来那个人叫段殊啊?你跟他很熟吗?”说罢,皱了皱眉,十分不解地道,“不就碰到过几回吗?怎么阿姊也像是认识他的样子?好奇怪哦。”
纪宣无心跟她解释,敷衍道,“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这儿没什么事了,你回院子里去。”
纪沁不愿意,“可是哥哥你的伤”
“我的伤不碍事,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纪宣打断她。
原来是嫌她碍手碍脚了啊。
纪沁不满地“哦”一声,看在他是伤患的份上,也就没有跟他计较,关切地道了一句“哥哥记得小心伤口”,然后才慢吞吞地走了。
纪愉一进里间,就听见陆大夫身旁的小药童连连抽气的声音,“啧啧,师父啊,这公子伤得可真吓人哪,您瞧,这后肩还被戳了一块呢!”
“你小心些!”陆大夫一壁往段殊的伤口上倒药粉,一壁嘱咐那药童。
“他怎么样了?”纪愉惶然跑到榻边,望见段殊紧闭着眼睛,俊容几无血色,身上的单衣被血浸得透湿,陆大夫将他伤处的衣裳都剪开了口子,已经上过药,用白纱带包好了,但现下段殊这样子仍是教纪愉心紧了紧。
陆大夫做好了事,起身冲她行礼,答道,“这位公子伤得不轻,失血多了些,所幸没有伤及心脉,这命应是保住了,但只怕要将养许久才能大好。”
纪愉蹙眉,转眸觑了一眼段殊苍白的脸,“劳烦陆大夫了,您去歇会儿罢。”
陆大夫带着小药童出去后,纪宣就进来了,瞧见纪愉正坐在榻边,盯着昏迷的段殊看得目不转睛,他心中莫名冒出些酸味儿。但转瞬又想起段殊是因他变成这副样子,这酸味儿又带了些其他的滋味儿,发酵得更复杂了些。
“陆大夫说他没有性命之忧。”纪宣缓步走过去,站在床榻三尺之外,淡声道。
“但他看起来好糟糕。”纪愉没有转头,视线仍盯着段殊,眉心紧拧,语气担忧。
纪宣心中的酸味已经泛到了嗓子眼儿。
“杳杳,我伤得也不轻。”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古怪,竟有些像喝了醋的小媳妇儿。
纪愉诧异地转过脸,见他垂手站在那里,墨发凌乱,衣裳带血,微白的脸微微绷着,望过来的眼神颇有些幽怨。
她心里突然一疼,呆呆看着他,唇瓣微嚅,“哥哥,你看起来也好糟糕。”
第107章()
纪宣仿佛突然得到了安慰,绷紧的脸缓和了。他走到床边,目光移到榻上那昏迷未醒的人脸上,淡淡觑了一眼方挪开,望住纪愉,“他救了我。”
纪愉站起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纪宣摇头,“我也并不清楚。”言罢,就将今日遇刺之事同她说了。
纪闻听罢变了脸色,“这么说,是有人蓄意要害哥哥?”
“的确是冲着我来的,不晓得这小子怎会跑去了。”纪宣应声,墨眉微锁,“我已着人去查了,你不要担心。”
他虽这般说,纪愉心中却放不下,急声道,“哥哥这几日还是不要出门了,就是要出去,也要多带些人,免得再遇上这种事。”
纪宣“嗯”了一声,见她神色紧张,安抚道,“他们这回失手,定会明白已经打草惊蛇,暂时应是不敢再有动静的,你不要太在意了。”
“哥哥不要大意。”纪愉担忧,“你想想,可是得罪了什么人,或是和谁结了仇怨?”
纪宣轻笑,“在朝中做事,自是有与我不对路的人,若是谁记了仇,也不是没有可能,可谁会放到明面上来?我一时也无线索。”
纪愉唇色微白,觑了觑他身上的伤,探手拽住了他的手。
“哥哥,你要小心。”
她这话让他十分受用。
纪宣微微一笑,看着她白皙的小手,温温道,“有杳杳记挂我,我自然会小心。”
纪愉脸一红,松了手,犹疑了一下方道,“段殊现下这个样子,哥哥有没有叫人去告诉段家?”
纪宣面色一顿,脸上温和的笑意瞬间消失了。他背过身,踱远了两步,并没有回答她。
纪愉抿抿唇,朝他走近,沉默了一下,在他身后轻声道,“我知道哥哥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哥哥介意什么,我并非故意提起让你不高兴的事,只是只是不管怎么说,段殊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父亲和你母亲之间那些事,跟他没有关系,而且他今日又救了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因为那些旧事迁怒他?”
“我没有迁怒他!”纪宣回身,俊容微凛。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得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他不自在地别过脸,轻咳了一声,缓了语气道,“你不明白,我只是不想跟段家有什么牵扯。”
“我明白的,”纪愉走近他,匆促道,“我明白的。不要紧,哥哥不想见到段家的人,那就不要见,只是段殊伤得这般重,现下不宜移动,这一两日恐怕要留在府里,段家还一无所知,若是不通知一声,那边恐怕要去查的,到时万一事情搅大了不好。这件事哥哥不想管,就不要管,交给我好不好?”
纪宣垂目,半晌“嗯”的应了一声,末了又瞥了一眼床榻上的段殊,忍不住道,“等他伤势转好就送他回段家,往后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好、好。”纪愉柔声应了他,叫人送他回院子里歇着,又命人将药快些煎好了送去。
消息送到成国公府后,当日下晌,纪愉就闻得禀报,道是成国公携夫人来访。
事实上,段家一收到段殊受伤的消息就乱了,若不是段晙发了话,大抵他们一家子都要跑来郡王府拜访。
现在的纪愉对段晙夫妇两个都没甚么好感。真要说老实话,她跟纪宣一样,也是万万不想跟段家有什么瓜葛的。但现下情况特殊,受伤的毕竟是段家的大公子,且又是为了帮纪宣才伤的,纪愉心里也就宽了几分,但这也不代表她就会客客气气地接待段殊的父母。
她稍微沉思一瞬,就叫人去外头请段晙进来,至于段夫人,那就算了吧。
若是纪宣晓得她让段晙进了家门,他心里一定很不舒坦,何况再加上个段夫人?将心比心,若是换了她处于纪宣的地位,心里也是要膈应死的。
候在外头的章氏一听那传话的人只说了一句“请成国公进府”,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