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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王不禁暗自吃惊,佛宝一案,他自认从未留下线索,乐绍成为何知道?
乐绍成似乎洞悉他心中所想,摇头道:“我并未在你身边安插眼线。我早知道你是兀火罗之子,若我要杀你,你活不到今天。”
狼王并不扭捏,硬气道:“是。”
乐绍成道:“昔年捐毒王阻塞西行商路,圣上体恤商旅往来不易,方才下令平寇。君王有命,身为人臣,我自当尽心竭力。至于兀火罗,我与他各为其主,从来无所谓对错善恶。沙场相逢,惺惺相惜,我敬他是条好汉。可惜,未及攻城,浑邪王听信谗言,怀疑兀火罗拥兵自重,派使者赐死兀火罗。”
狼王眼中寒光一现:“赐死?”
乐绍成点头:“浑邪王晚年多疑,想必你也有耳闻。兀火罗不甘屈辱就死,一怒之下杀了浑邪来使,随后拔剑自刎。临终之前,他命令副官,将自己的头颅送来给我,宁可让我领功,也不愿便宜了小人。”
一时,狼王眼色复杂,沉默不语,乐无异心下也是一阵难受。
乐绍成吹开茶沫,神情有几分萧索:“当年之事,狼王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狼王道:“两军交战,必有死伤,但我捐毒百姓几乎死尽,不是你乐绍成的功劳?”
乐绍成摇了摇头:“捐毒亡于瘟疫,非战之罪。我一生杀人无算,血债累累,不必在这种事上诓骗于你。”看了眼乐无异,“无异,他是你的亲哥哥。”
乐无异讷讷点头:“我知道——”
“前尘已矣,只谈当下。”乐绍成见狼王抿嘴不语、杀意收敛,心知会面已近尾声,语气越发平淡,“无异是你的弟弟、兀火罗的幼子,但也是我和清姣的孩子。你们之前见过,想来也曾相谈。无异已经大了,有他自己的主意,我不会干涉。至于狼王,”抬眼看向安尼瓦尔,“狼王要走,可以,以后若来,欢迎。”
安尼瓦尔默然片刻,道:“走!”
众马贼应诺,转身便走,利落干脆。
“大哥——”忽然,狼王被人唤住。
只听乐无异道:“大哥,你不问我……”
安尼瓦尔回身,望向乐无异,神色冷毅:“你已到了配刀的年纪,应有主见。往后若有机会,来西域看看。”
马匪都在门外等候,也不说话。
乐无异看着安尼瓦尔,双目对视,乐无异道:“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就去西域找你。”一旁傅清姣不由得紧张,乐无异见娘亲面色发白,连忙笑道,“这里是我的家,永远不变,但西域可以是我第二个家嘛。”
安尼瓦尔摇摇头,神情有些复杂,不甘夹杂欣慰,又好似隐约失落。他忽然回身向乐绍成和傅清姣道:“多谢你们养大我兄弟。有一个消息,也许你们愿意听到——你们的女儿,还活着。”
乐绍成和傅清姣同时站起。“什么?!”傅清姣道。
安尼瓦尔道:“城破之后,我赶回捐毒,只见满地残尸,没有一个活人,家人全都不知下落。我决心报仇,尾随你们,潜入大营,恰好营中空虚。我发现一个女婴,本想杀了她,究竟不忍,恰好有人走近,我便带她离去。世道混乱,找不到女人喂奶,只好到处找刚下崽的母狼。养了几天,只觉不是办法,正巧,有人去捐毒探查,我留下线索,引他们找到女婴,将她带走。”
“多谢、多谢!”傅清姣身躯颤抖,道,“多谢你不杀之恩,那带走我们女儿的,究竟是什么人?”
安尼瓦尔摇了摇头,道:“那时我不会汉话,事后回想,大约是白(百)草一类。”
“百草谷!”傅清姣惊喜交加。
“不错,正是百草谷。”这时,只听一个声音接道,“当日那百草谷来人,名叫程廷钧,他收养的女婴,叫作闻人羽。”
闻人羽走上前去:“百草谷天罡,闻人羽——正是在下。”
安尼瓦尔一怔,满脸不可置信,摇摇头,走出门外,忽然发出几声大笑:“哈哈哈哈!”率群匪离去。
乐无异、乐绍成、傅清姣张口结舌,犹如泥塑木雕。
良久,才听傅清姣颤声道:“当年你是早产,你一落地,我便血崩昏迷,从未亲手抱一抱你……我只记得,你右耳背后,有一颗红色的痣——”
闻人羽掀起头发,露出右耳后面,确是一点红痣。
夜色已深,星月暗淡,一只黑猫轻盈地越过屋脊,蹲在檐角,俯视下方的巷道,绿莹莹的眼珠仿佛跳动的鬼火。
巷道尽头,人影摇晃,夏夷则走出阴影,阿阮跟随在后。
夏夷则停下脚步,默默注目前方——慈恩寺重檐叠屋,灯火阑珊,偌大的寺庙静得出奇,墙边树梢上,不时传来夜枭的叫声。
“夷则。”阿阮轻声道。
夏夷则并不回头,道:“已交丑时,这便行动,以免夜长梦多。”
“好呀!”阿阮绽颜一笑,“咱们走!”她当先走向寺庙,夏夷则愣了愣,快步赶上。
阿阮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嘘!”阿阮回过头,竖起食指,做出噤声手势,雪白的面孔莹莹有光,夜色之下,有如一朵绽放的栀子,“小声一点儿,前面有人!”
夏夷则也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
“阿狸说的。”阿狸不知何时,出现在阿阮怀里,探头探脑,一双眼珠溜溜闪动。
夏夷则深知阿狸嗅觉奇灵,沉默一下,捏个咒法,身影一闪便消失了。过了片刻,提剑返回,沉着脸说道:“前面有暗卫埋伏。”
“暗卫?”阿阮不解,“那是什么人?”
“皇帝多疑寡恩,暗卫是他亲自选拔的精锐侍卫。”夏夷则沉吟,“慈恩寺里果然有皇族要人。”说到这儿,暗暗发愁,想要硬闯,又怕打草惊蛇,连累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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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恩仇·父子(2)()
阿阮见他神色,忽道:“要不然,让阿狸先进去。”
“阿狸?”夏夷则看着阿狸。
“我有一个法术,能将神识附着在阿狸身上,”阿阮道,“它所见听闻,我都能一一感知,当年在巫山,我和阿狸常这样玩耍。”
当下,阿阮放出阿狸,小兽跳上房顶,一溜烟跑过屋脊。黑猫受惊,轻叫一声,匆匆闪到一边。
望着阿狸消失,夏夷则微感迷惑,这时手心一凉,阿阮伸手将他握住,夏夷则正要开口,“嘘,别出声,”阿阮定定望着前方,口中念念有词,“洞冥觉幽、万华自现!”
夏夷则只觉一股清凉之意从阿阮手心蹿起,透过手臂,直达双眼。双眸仿佛浸入山泉,眼前景物倏忽朦胧,仿佛升起一片迷雾,紧跟着,迷雾散开,景物变幻——花木繁森,池沼溶溶,佛龛石塔青灯如豆——敢情瞬息之间,视线已随阿狸进入了慈恩寺。
景物飞快变幻,夏夷则仿佛化身狸猫,于墙根草丛间四处游窜,这感觉万分奇妙,夏夷则不由得心跳加剧,五指微微用力,握紧阿阮的小手。
寺内布满法阵,且有暗卫散布,阿狸举动无声,巧妙绕过守卫,似入无人之境,跑了半晌,途经一处禅房,忽听有人交谈。
夏夷则听见声音,浑身一颤,心叫:“停一下……”
心念才动,阿狸应声停下,凑近门缝,竖耳聆听。
阿阮心下奇怪,忍不住瞥了夏夷则一眼,后者呆呆愣愣,仿佛身在梦中。
阿阮见状,也不由得定睛望去,只见禅房中灯火明亮,两人端然对坐,正在对弈围棋。一是年迈老僧,一是半百男子。那半百男子华服峨冠,容颜闲雅,通身高华清贵,难掩睥睨天下的英武之气。
“阿弥陀佛。”寂如拈起一子,欣然落下,“贫僧熬了半宿,总算等来这半着好棋!”
“委实绝妙。”华服男子拈须沉吟。
盯着棋盘看了时许,华服男子摇头叹道:“老和尚也忒狠,好个‘通盘劫’!你我对弈这许多年,你这棋路是日见刁钻。再过个两年,可不敢再来自讨没趣喽。”
“不敢、不敢。”寂如合十笑道,“若论筹谋布局,谁又能与陛下匹敌?”
“陛下?”阿阮心中惊讶,“这老头儿便是皇帝?”想着,偷眼去看夷则,只见他注目凝望,眼中也是一片迷茫。
“滑头。”圣元帝笑道,“越老越滑不溜手。”
“哪儿话。”寂如叹道,“黑白经纬间,输赢不过笑谈;陛下赢来的,却是万里河山。”
圣元帝心下舒畅,笑道:“方才你说‘半着好棋’,朕听了好不疑惑——”
“陛下敏锐。”寂如微微一笑,“因缘和合,事无常性,举凡世间劫难,破解之法,有时不过一念之间。便如眼前这‘通盘劫’,是追是放、是紧是松,全在陛下一念之间,结果也自不相同。”
圣元帝盯视寂如,眼露精光:“老和尚含沙射影,该打!”
“阿弥陀佛,贫僧不敢。”
圣元帝手拈棋子,端详许久,见寂如姿态恭敬,方缓缓落下一子:“罢了,你们出家人,最是婆婆妈妈,便饶你这回。”
寂如连忙谢恩。
圣元帝又道:“近年朕躬省为政得失,得处自在人心,所失唯有一条,便是膝下竟无足继大统之皇子。”
寂如连宣佛号:“两位皇子人才出众,均是极好,陛下言重了。”
“有才无德,便是祸患,难免不管配不配的,都想伸手先摸一把,尝尝滋味。”圣元帝道,“诸皇子中,唯有夷则沉稳守礼,或许可堪守成之任。这十数年来,朕是如何疼爱夷则,想你也当看在眼中。”
三皇子自幼出宫,极少回京,寂如也只见过寥寥几面。虽则如此,寂如仍点头称是。
圣元帝叹道:“然而夷则自幼体弱,一月倒有二十日卧病,朕唯恐他倏忽夭折,方才允他离宫修行。朕这十数年悬心挂胆,也难说与你听。”
“陛下莫要伤怀。”寂如有意无意,看了门外一眼,“三皇子温和闲雅,若能选择,他又何尝愿意生为半妖?”
“若能选择……”圣元帝面色沉静,叹道,“天意弄人。倘能选择,朕又何尝愿意赐死红珊?”
阿阮只觉夏夷则浑身剧震,回头望去,夷则两眼大张、脸色煞白,手也冷了下去,握在阿阮手里,就如一块寒冰。
“夷则?”阿阮忍不住轻轻道,“你、你怎么了……”
“‘朕又何尝愿意赐死红珊’……”夏夷则声音冷厉,一字一顿,“又、何、尝、愿、意、赐、死、红、珊!”
阿阮伸手,轻抚他的后背,却只觉他身子冰冷,连脉搏都似一时摸不到了。
“世上竟有如此虚伪之人,而此人竟是我的父亲!好,很好……很好!”
一时间,他面目凶暴几如猛兽,眼角连连抽搐,似要痛哭流泪,可是两眼干涸,不见一点儿泪光。
室内,谈话仍在继续。
只听寂如叹道:“淑妃娘娘……唉,阎浮提中,尽是些可怜人哪……”
“夷则血统已经暴露,朕不得不做个了断。”圣元帝仍然注目棋盘,落子精准,与寂如搏杀,“当年群妖并起,朕受命于天,血战数载,方换来今日太平。朕又如何能对妖类心无芥蒂?老和尚,朕不想杀红珊。可是朕老了,若朕不在了,几个皇子会否放过夷则?红珊会否反抗?红珊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