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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格尼丝当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但九。或许她知道之后，会觉得他做得挺多余的。那个人类指向的是但九，而且但九从始至终也没开口要他为自己做些什么。
他只是在那个时候，看到她低沉的表情，就不由地动了怒。
在床上躺了两天之后，阿格尼丝赤着缠满纱布的上半身，又跑到花园里修修剪剪。他似乎在尝试引种新的品种。然而沼泽里气息浑浊，终年不见日光，新的花种似乎很难成活。
但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的事情。如同她不明白其他的很多事一样。阿格尼丝似乎瞒了她很多。就比如订立契约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一个人类为什么会索求恶魔的陪伴。
“谁知道呢。我可没有兴趣去猜食物的想法。”每次她追问，恶魔都会耸耸肩，这样回答她。
但九无奈。她起身去找在外面疯玩的少年和小女孩。因为阿格尼丝的关系，她现在已经能够在恶之沼里自由地走动。
沼泽的边缘依然被浓雾覆盖着。但九在经过那里的时候，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她停下来。浓雾被什么搅动翻腾着，接着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从里面飞了出来。
蝙蝠落地的瞬间，变成了一个金发碧眼的高个男人。他拿出胸前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心。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面带笑意地观察着但九。
然后他向她扬起手：“嗨。我的小甜心。”
他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都带着蛊惑人心的吸引力。
“你认识我么？”
“哦呀呀，竟然忘记我了么。”男人撇嘴，露出委屈的表情，“我可是嘴对嘴地，喂了你好几天的血呢。”
第80章 一只猫【6】（）
“抱歉。因为前段时间出了点麻烦，我不得已要离开一段时间。再回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这个叫哈里森的纯种吸血鬼向她解释。表情很诚恳，“好在一只狼人告诉我，有在这里看见过你。”
初拥的仪式相当复杂。血液的交换及至新吸血鬼的重生，不过是完成了三分之二的内容。初生的吸血鬼极其脆弱。如果没有纯种吸血鬼的陪伴和引导，有些接受不了心理和身体变化的吸血鬼甚至会选择自杀。
但是哈里森知道她不会。她从一开始就流露出非常坚定的意志。在完成转化的过程中，她有好几次陷入濒死的状态，在哈里森都以为她会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却出乎他意料地，睁开了眼睛。
哈里森把手帕整齐叠放进口袋里：“希望你不会介意。因为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是要朝夕相处的。我会带你去人类世界旅行，还要到亲王那边，获取他的认可和身份。”
但九想起来了。她到现在还是只没被同族亲王认可的流浪者。
但哈里森告诉她完成仪式需要离开一段时间。这让她有些犹豫。她不在的这段空白期，不知道阿格尼丝这边会不会生出其他的事端。
最后她告诉哈里森，她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但九满怀心事地回到古堡。她进入大厅，阿格尼丝坐在长桌的尽头，似乎是在等她。但九没有隐瞒，把遇见哈里森的事情告诉了他。其实瞒也是瞒不了的。这里是他的地界，风吹草动，每个角落发生过什么，他都知道。
阿格尼丝的身体隐在黑暗里，只有脸是清晰的。他说：“如果你愿意一直留在这里，有没有身份其实不是十分重要。”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他的身上缠满纱布，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重要的是，我不想你走。就算是暂时性的也不行。”
他已经表明态度，但九当然也不会再纠结。
“我会在哈里森下次出现的时候，告诉他的。”她看着他，“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
阿格尼丝挑眉，他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但不可否认的，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后，他的心情变得很好。
他身上的伤愈合得很快。没几天时间已经好了个大概。哈里森在他外出捕猎的时间里进入了沼泽。在听到但九的答复后，他咧开血红色的薄唇笑了：“我的小甜心，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你从以前到现在，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因为他。”
他后背上伸展开巨大的黑色翅膀：“跟我来。我要让你看看，你做的决定是多么愚蠢。”
阿格尼丝这次的捕猎对象是个十九岁的少女。少女刚刚失去了唯一的至亲。在感知到她的悲伤和绝望后，他来到她身边。
但九到达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两个紧拥在一起的身影。阿格尼丝轻抚少女的长发，半阖着眼睛，嘴唇翕动，像是情人在低低私语。她的视线在阿格尼丝的脸上停留了一会。
“他们看起来很好呢。”哈里森凑近她耳边，微笑。
但九垂下眼睛：“他只是为了捕猎而已。”
哈里森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哦呀呀，原来你知道的啊。恶魔在吃掉食物之前，总会给予他们甜美的假象。我的小甜心，你忘记了么，你也是他的食物之一。剔除掉那些虚假的表象，他的最终目的只是想吃了你。”
阿格尼丝这次在外面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他回到古堡，但九已经坐在大厅里等他。事实上她已经坐在这里等了他好些天。
“你在等我？”阿格尼丝心情大好。
但九点头：“嗯。因为有些问题想问你。”她抬起手臂，“你有没有能让契约废除的方法？”
他停下脚步，皱眉：“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想终止那个契约。让你永远都不要离开我的契约。”
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在瞬间沉了下来：“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没有了契约的束缚，你还会不会对我这么好。”但九认真地看他，“阿格尼丝，如果我没有和你订立契约，你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好？”
她满心期待着，他给出肯定的答复。
然而阿格尼丝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只是低声冷笑起来：“无聊。”
但九觉得有些心寒。但是她也跟着笑了。哈里森已经告诉她答案，她偏不信，非要等他回来问个明白。她这样子，的确是无聊透顶。
阿格尼丝睡了长足的一觉。醒来后他直觉的有些不对。四周□□静了，连精灵咚咚跑动的脚步声都没有。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个人神采黯淡的眼睛，他头皮一麻，赤脚拉开门。
但九卧室的门大敞。人已经不见了。
他怔怔站在门外。身后响起小巫女的声音：“爸爸。”他转过身。
“妈妈走了，跟一只大蝙蝠旅行去了。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不知道。”小巫女摇晃着试管里蓝色的药剂，表情无比淡定，“你见过那只大蝙蝠没有？他变成人的时候，看起来还蛮顺眼的。”
某只恶魔磨牙霍霍。
一个月后。
十月的伦敦阴雨绵绵。白日缩短，夜晚逐渐拉长。这样的时节对于但九来说，实在是再惬意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自己习惯了在棺材里睡觉，现在躺在酒店松软的大床上，反而难以入眠。她想了想，披上风衣，去隔壁找哈里森。
哈里森打开门。他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头发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完澡。他侧身让但九进来，问她有什么事。
“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亲王那里。”
哈里森拿出两个高脚杯，里面盛着暗红的液体：“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么？在我发展的众多女性成员里，你可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
但九摇头：“我只想尽快得到亲王的认可而已。”
“他当然会认可你的。”哈里森放下高脚杯，他的唇边沾染了暗色的血渍，“小甜心，放松下来，让我们来做一些开心的事情。你要知道，和我结伴旅行的那些女性成员，可都是十分满意我的能力的。”
但九扬眉：“她们每个都和你做过？”
哈里森用手指摩挲她的嘴唇：“不过是用身体彼此取悦而已。小甜心，不要想得太复杂，我会让你快乐的。”他说着，拉开她的风衣。
于此同时，阿格尼丝的肩上也停着一只荆棘鸟。在听完它带回来的消息后，他扯开领带站了起来：“终于找到你了。”
进入人类空间花了他一些时间。他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夜幕低垂。
现在他站在房门外，却有些踌躇不前。他该用哪句话作为开场白？她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如果她拒绝跟他交流怎么办？要不要直接把她弄晕了扛回去再说？
他在门外徘徊了很久之后，终于鼓足勇气伸出手。
门内却传出来女人高亢的尖叫，中间还交缠着指向性很明显的可疑声响。
阿格尼丝瞬间明白了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脑袋里，他怒气冲冲地挥出一拳。
轰隆一声。整座酒店都开始摇晃起来。
第81章 一只猫【7】（）
被哈里森压在身下的女人失声尖叫。
某只恶魔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入。哈里森毫不在意地笑笑，回过头继续亲吻女人的脸颊。他闭上眼睛，痴迷地感受着薄薄皮肤下血液的脉动，然后毫不犹豫地露出利齿，咬了下去。
女人的身体剧烈抽搐着。然后渐渐静止，最后成为一具死气沉沉的尸体。
哈里森心满意足地舔舐嘴边的血痕。热烫新鲜的鲜血甜美无比，比起冷冰冰的血包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拒绝食用这么美好的饵食。他松开女人的尸体，慢条斯理地系好睡袍的带子。这中间他没有再看尸体一眼。
阿格尼丝在看清那个女人的样子后，第一反应是懵。懵完之后他又怒了。他揪住哈里森的衣领，咬牙咆哮：“她不是跟着你出来旅行了么？你把她弄哪去了？”
“她走了。”
阿格尼丝手上一松：“什么？”
“她拒绝了我。”哈里森耸耸肩膀，“然后她就走了。别问我她去哪了，我也不知道。”他后退几步，拈起桌上的高脚酒杯。暗红色的液体已经呈半凝固状态，他眯着眼，眼神晦暗不明。
整个酒店已经乱成一片。入住的旅客以为发生了地震，披头散发地跑出来。走廊里到处是尖叫和咚咚的跑动声。阿格尼丝回神，冷冷看了哈里森一眼：“你知道的，骗我的下场。”
他转身要走，哈里森却叫住他：“我当然没有骗你。而且，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阿格尼丝有时候会想，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和女孩订立那个听起来很是荒唐的契约。也许，或者，大概是因为人类的寿命对他而言实在太过短暂，他只需要等待短短几十年，就能收取这个女孩的灵魂和眼球。
女孩有一双特别清亮的眼睛。他在看见它们的第一眼，就想把它们收进他的小匣子里。
除了外出捕食，他都陪在她身边。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年。直到他又一次外出，哈里森来到独自一人的女孩身边，把她变成了吸血鬼。
“她的体质并不适合转化。转化的过程异常艰险和痛苦，我也以为她会死。可是最后她还是熬过来了。就像她一开始向我说明的那样，她想要获得永恒的生命，想要永远都在你身边。很显然的，她做到了。”哈里森姿势优雅地坐在沙发里，一半的脸陷在阴影里，“后来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