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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
手头上的钱几乎都付了房租。她现在没地儿去,只能打办公室的主意。
正准备去找主编大人打个商量,他老人家却抱着一床被子出来了:“怎么还不走?”
但九有种不好的预感:“您这是?”
“房子装修,我先在这对付两天。”
但九:“……”
办公室是不能想了。但九拿出手机,翻了下最近联系人。原身的父母都在外地,同事也都因为离职的关系不大联系了,她现在除了那屋子,是真的无处可去。
在街上徘徊到天色近黑,但九无法可想,只能硬着头皮回了旧城区。
巷子冗长,昏黄的街灯把人影拉得变形。越是离得近了,越觉得手脚发凉。经过岔口的时候,斜斜里冲出来一个黑色的影子,把但九吓得腿都发软。
“小黑。”一个小孩跟着跑出来。他弯腰抱起小猫猫,“你又乱跑。”小孩穿着蓝色的校服,剃着短短的平头,瘦瘦的,五官倒长得很精神。但九记起来,昨天搬过来的时候就见过他的。
她和小孩打招呼,顺手从包包里拿出一把糖。小孩不接,又向后边挪了两步。
“我刚搬过来哒,就住在你家东边的楼区。你喜欢什么味道的,都给你喔。”
小孩犹豫了几秒钟。然而他慢慢地靠过来,小心翼翼地挑了颗薄荷糖。“谢谢。”声音也是软软的。
但九不由地笑了,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天已经晚啦,快带猫猫回家吧。”小孩点头,抱着猫猫往家的方向跑。跑了两步又停下来,回过头,冲着但九弯了下嘴角。
但九向他挥挥手,心情也随之轻松许多,之前的忐忑紧张消弭了一大半。
中介小哥说这地界凶,可是小孩和他的猫不是好好地住在这里么?而且昨晚的那阵闹腾,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攻击性,更多是带着些恶作剧的意味。这么想着,连脚步都轻快了些。
黑夜来得很快。但九把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自己则裹在被窝里,睁大眼睛严阵以待。然而挂钟滴滴答答走过凌晨两点,预期的吵闹并没有来。她也终于禁不住越来越沉重的睡意,慢慢闭上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被冻醒。但九揉揉眼睛,窗户不知怎么开了,冷风呼呼地灌进来,脸颊都被吹得冰凉。她起身把窗户关上,又去了趟卫生间。经过客厅的时候,随意瞥了一眼。阳台的晾衣杆上飘着几件衣物的黑影,伴着水滴落下的滴答声,轻微摇晃。
“下雨了么……”
但九挠挠脑袋,下意识里觉得有些不对。当下却也没多想,一把拉开阳台的玻璃门,准备把衣服收回去。
风打着呼哨,卷得晾衣杆上的衣服不停晃悠。
那是一套小小的蓝色校服。被血水浸染,从下摆处滴落的血滴连缀成线,在地上聚成浅浅的一滩。
但九捂住嘴巴,慌忙后退。没留神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打滑,她重重跌倒在地。
一个圆溜溜的物事滚过来,在地上拖出一道深色的血痕。
那个在傍晚对她回头微笑的小孩,脖颈以下被什么利刃齐整切断。孤零零的头颅躺在地板上,惨白灯光映照出小孩苍白失血的脸。
但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这当口她已经无法思考,仅仅是凭着本能,手脚并用地狼狈向后爬。
本来安静躺在地上的头颅突然动了。失去瞳仁的眼睛猛然睁开,冲着但九的方向看了过来。
第86章 一只鬼【2】()
……人类地界的东西,再凶能凶到哪去。
……虽然这地界凶,可小孩不是也好好地住在这吗。
之前的豪言壮语和自我安慰,在和那双眼睛对视上的瞬间,全被抛在了脑后。但九张了张嘴巴,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清晨的日光逐渐铺满整个客厅。在地板上躺了半夜的但九,终于惶惶然睁开了眼睛。阳台规整干净,晾衣杆上空无一物,地上也没有浓稠的血液和失去生气的头颅。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像那颗被她扔掉的牙齿,在白日到来的时间里,统统消失不见了。
脑袋出现短暂的空白。但九坐在地上,发了一会怔。然后她撑起身体,飞快跑了出去。
这个时节的早晨已经有些冷。但九抱着胳膊在巷子口徘徊了一会,然后就看到了那个背着书包,渐渐走近的小小身影。昨夜那张血污遍布的脸,现在朝气蓬勃的,一点点向她的方向,靠近。
看到眼眶发红的但九,小孩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他仰起小脑袋,语气关切:“阿姨,你是不是不舒服?”
但九蹲下来,用手背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没有。阿姨是太高兴了。”她握住小孩温热的手,细细打量了一会他的脸,不自觉地眼眶又有些发热。最后她拍拍他的肩膀,“快去上学吧。注意安全。”
这天但九迟到了整整两个小时。事实上就算她不来也没什么关系的,一家濒临关门的杂志社,根本就没多少事情要做。但是主编大人依旧表示了他的不满。他老人家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语气有些不高兴:“小点声。让我再睡会。”
但九蹑手蹑脚地坐到办公椅上。昨晚的惊惧和今早的喜悦,极度的情绪转换,让她到现在都有些不真实感。她又翻出小哥的号码,打过去依然无人接听。
主编大人睡到临近中午才起来。他老伴早些年就去世了,儿子明年初就要结婚,现在他把房子让出来重新装修,只能在这里打地铺。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被褥,又喝了两口但九泡好的毛尖,老人家顿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心情好了,脸色也就跟着缓和许多,竟然破天荒地关心起了但九:“小闻啊,脸色怎么这么差?”
是了,但九在这个梦境里的名字就叫闻亦。
但九挤出笑脸。本来想随便应付两句就算,看着主编苍老的脸,临时就改了主意。她把椅子往老人家那边拉了拉:“主编,您在这儿住了有些年头了吧?”
“瞧你说的。我就是本地人,打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怎么离开过这地儿。”主编大人推了推厚重的老花镜,“不是吹牛啊,这些年头发生的大事小事,我都能给你数个清楚。”
但九一听更来了兴致:“那您肯定清楚旧城区的事儿了。”
听到那三个字后,主编大人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他狐疑地看着但九:“那块地方邪性得很,闹鬼,前些年可吓疯了不少人。住在那里的,只要是有点能力的,都搬走了……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前些天路过那。四周都灯火通明的,就那片儿黑黢黢,看着怪渗人。我感觉挺奇怪的,所以来问问您。”但九随便编了个理由,又向主编凑近了些,“那地方应该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邪性的吧?万事总该有个由头的。在闹鬼之前,那里肯定出过什么事儿吧?”
她已经在电脑上检索过和旧城区相关的信息。只有两三页内容,几乎都是和闹鬼关联。发帖人描述得活灵活现,大白天也能看得人背后起一层鸡皮疙瘩。然而这些就是全部了。关于所有事件的起始点,没有任何交代。
主编大人点头:“那地方先前好着呢。路口一条街上全是店面铺子,对面还有超市大卖场,算是市里最热闹的地方了。我老伴过世之前,还寻思着要去那买房子呢。不过后来……”
但九眼睛冒光:“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那儿有人跳楼自杀了。据说是在楼顶平台跳下来的,脑浆子都迸出来,惨烈得很。我和老伴都觉得不吉利,也就打消买房子的念头了。”
但九想继续追问细节,主编大人说了个大概年份,然后不耐烦地摆摆手,表示年头太久自己也记不清了。
下了班后,但九直接去了市立图书馆。按照主编说的年份,找出那一年的本地日报,一份份地翻查。临近图书馆关门的时间,她终于在本地新闻的版面里,找到了一些还算有用的线索。
回到旧城区已经接近十点了。这回但九已经不像昨天那么害怕,她长出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走进楼道。
有一种说法,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脑电波形成的磁场。当大脑停止运作的那一刻,磁场会脱离人体,存在于空气当中。鬼于此形成。自身磁场比较弱的人类,会受到鬼的脑电波的影响,从而产生幻觉和幻听。
在看到安然无恙的小孩后,但九更加确信了。徘徊在这里的东西,除了制造一些假象外,并不能做出任何实际的伤害性行为。
前两天都没睡好,她现在脑袋挨着枕头都犯困。这样睡到后半夜,不出意外的,又起了幺蛾子。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覆上她的脚腕,缓慢地向上爬。但九一个激灵,立刻就醒了。
她的头顶上方聚着一团烟雾状的东西。像是五官模糊的人脸,嘴的位置是个黑黢黢的大洞。它向着但九靠过去,黑洞不断扭曲扩大,像是要吞吃了她。
“何度,88年生。06年因为不堪学业压力,在高考前一个月跳楼自杀。死时刚满十八周岁。”但九镇定地看着它,“何度,我说得对不对?”
人脸的动作顿住了。
在静默中僵持了一段时间后,从卧室的某个角落里,传出来一声闷闷的“不对。”
“我的度是揣度的度。二声duo,不读du。”
但九下床,顺着书桌的方向摸索过去。在最底层的抽屉里,躺着一个脏兮兮的木偶娃娃。她把它拿起来,好奇地摸了摸:“你就住在这个娃娃里面啊?”
做工挺粗糙的木偶。比巴掌稍微大点,眼睛和嘴都是画上去的,就两短一长三条横线。手脚也不像其他木偶是球形关节能活动自如,整个硬邦邦的,像是十几年前的玩意。
“别乱摸。”木偶没动,声音却真切了许多,“弄坏了它,我没地方住,就上你的身。”
但九呐呐地“喔”了一声,把它摆在书桌上。木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九却觉得,有什么东西,透过那两条细细的横线,正安静地打量着她。
“为什么要吓人?”
“这跟我的主观意愿无关。我靠近你们,只是想借用一下你们的身体而已。”
“借用身体?你要做什么?”
木偶和她对视着,无谓的语气突然多了些怅惘:“我想要出去。”
但九又觉得冷了。每次出现幻觉之前,身体都会莫名其妙地发冷。为了防止再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她赶紧挥挥手,结束了这次对话。
转天但九跟主编告了假,又去了趟图书馆。她把那一年的报纸又找出来,顺着何度自杀的时间,顺延着向后翻找。
然而什么都没有。
除了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用了不大的篇幅写了篇“疑似不堪高考压力,高三生跳楼自杀”的报道后,完全没有后续报道。但九盯着那篇报道又细细看了一遍,突然觉得其中提到的某个人名有些眼熟。
她打开笔记本搜索,很快出来若干条相关条目。根据这些再进行二次搜索和整理,得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信息。
但九再回到旧城区,已经接近深夜。也算是托何度的福,地痞流氓都不敢打这片地界的主意,时间一长,旧城区反而成了市内治安最好的区域。
她打开卧室的门,本该躺在书桌上的木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