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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王母率先一甩袖子,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打着扇子的侍女们紧随其后。辛拍拍少夷的肩,也跟了过去。
天帝也正欲走,司命却站了起来。托手行了礼,询问该如何处置这个从雾障里化生的女娃娃。
天帝喝了不少酒,本来已熏熏然。听了司命的话,醉意朦胧的脸上突然浮出一抹教人捉摸不透的表情。他将脸侧过去,眼盯着仍安坐在原处的文昌帝君,笑嘻嘻道:“先领到帝君处吧。这女娃娃虽得了人身,却还不会说话,行为也粗莽得很,想来该是灵窍还未开。帝君贤良方正,福慧双修,若能得他教化,真是最好不过。凤麟洲现如今荒凉得很,多一个小娃娃,也该会热闹些。”
方才女娃娃将那尾死鱼丢回盆池的时候,他可瞧得清楚,文昌低头饮酒,看似四平八稳,眉头却是微微向上挑了一分。
像是百丈冰上绽开一条极细的裂纹。
天帝存着要挑文昌错处的心思几乎人尽皆知。然而千八百年过去,文昌连一丝行差踏错的迹象都没有。他没有妻和子,兴趣也寥寥。去人世吃了番苦头回来,连职权都看淡许多,不等天帝挑刺,自己主动将位置让了出来。搬到凤麟洲后更是难探得他一星半点的消息,再别说要揪住什么由头问罪惩戒了。
按着文昌的性子,绝不会去计较一尾已经送了出去的死鱼。然而天帝也确信自己方才没看错。那瞬息消逝的表情里,的确捺着算不得愉快的情绪。
虽然这样的情绪波动远算不得失态,却是出现在文昌脸上的,着实难得。初次见面就能惹得文昌不快,这娃娃也的确算是个人才。天帝觉得自己或许已经寻到能让文昌今后的日子过得不太舒坦的法子了。
“如此互相都有裨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天帝笑意加深,“帝君以为如何?”
文昌从座中起身,礼仪一丝不苟,语气也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全凭君上安排。”
如此,寿宴结束后,少夷便跟着文昌去了凤麟洲。
一路上踏云拨雾,离着凤麟洲越发近了,空气也变得越发湿冷起来。少夷不禁抖了抖,悄悄攥住了文昌的袖摆。她低头向下看了一眼,其实除了层层堆叠的云雾外,并不能看见什么。
文昌把少夷领了回去,同时也算是将教导指点之类的事宜一并承了下来。然而他本人对于传道解惑却是分毫不感兴趣的。将少夷托给老宫人后,之后或是读经,或是炼制法器,一切皆如常,并没有因着多了一个小娃娃改变分毫。
饮食起居自然有老宫人打理,闲极无聊时也有九凤陪着打发时间,即便再闲不住,这一千五百里的地界也足够她晃荡转悠的。
文昌打得一手阳奉阴违的好牌,少夷也相当配合,并没有如同天君期许的那般将整个玉明宫搅得鸡飞狗跳,或是把文昌气得食不下咽甚至吐血。她初初进到这里,看哪里都觉得新奇。且洲内山川池泽奇树神草分布众多,兜兜转转便打发了半日的时光。
如此一来,两人同回凤麟洲后,竟然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打过照面。
文昌自己有时也会忘了,自己曾领了个娃娃回来的事实。幸好有唠叨又热心的老宫人,隔三差五便在他跟前说起娃娃今个儿磕着碰着哪了,或是又去何处寻到了什么好玩的物件回来。
他每每听完后,都是淡淡地点点头,并不放在心上。
少夷寻了这些小物件回来,开始时当然是喜欢的,时间久了却难免乏味。扔了难免觉得可惜,然而总归是要空出地方搁置新来的玩意儿,她烦扰了几天后,终于想到了个自认为妥当的法子。
第115章 亲近()
平日里的生活起居都由老宫人悉心照拂着; 为表感激之情,自然应该从自己收藏的物件里择出两件送去。还有九凤; 是自己在这荒凉地界里唯一可亲近的朋友,朋友之间的礼尚往来,也是必不可少的。
至于那个将她领回来便撒手不管,显然没什么责任心的帝君…
少夷想了想; 还是托老宫人将自己的礼物捎带去了帝君的居所。总归是托了他的福; 自己才有了个安身的居所,且凤麟洲统共就这么几个人,单独落了他这一份,总归不太好。
老宫人将少夷送的礼物转交给文昌。文昌略略一瞧,不过是几根白泽颈上的鬃毛,一些菟丘的种子,还有些类似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他正要去拿其中一枚开了小白花的门冬; 身后却传来丁玲哐当的一阵响。转身便瞧见九凤从树上跳下来去捡拾落了一地的小玩意。
文昌微微挑起一边眉:“你也收到了?”
九凤点头:“老宫人也有。”
老宫人微笑:“都是小娃娃的心意。”
文昌收回手,面无表情道:“心意?我看是太闲了罢了。”
这些小玩意自然入不了他的眼。他摆手让老宫人随意处置了。
只是他未曾想到,小娃娃表心意的热情不减,且老宫人处置的方式似乎也太过随意,不知不觉间,各种小玩意儿逐渐侵占了他的起居处,这些热闹哄哄的颜色; 衬得这寂寥的玉明宫都有了几分烟火气。
直到炼制法器的地方都被塞进来了几支绿油油的箭媚,文昌终于不得不重视起来。或是扔了或是干脆烧了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他只能唤了老宫人领来小娃娃问话。
他本就不曾对这个小娃娃上过心; 早就记不清她面容,此时再见到她,是个圆头圆脑的普通相貌,又是一副矮短的身材,笑起来倒是一副憨态可掬的讨喜模样,隐约勾起先前在王母寿宴上的星点印象。
自进入凤麟洲后,少夷这是头次站在文昌跟前。让人忍不住想亲近的脸,气息却疏离,还是如初见般,高高在上不沾尘埃的神祗。她一向和九凤与老宫人相处得十分自在,却不知为何在此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于是默默咽了口口水。
文昌大致看了她两眼。这孩子的发梢和鞋尖都沾着些泥土,想来是唤她来得突然,仪态都来不及收拾。
这副肉身,虽然手脚脑袋都齐全,相貌却生得相当敷衍,约莫是灵窍未全开的关系,至今还不会说话。比之天上泱泱众仙童,实在有些寒酸。
老宫人领了少夷来,转头忙去寻九凤。将来龙去脉说了,一脸担心道:“帝君今日唤了小娃娃过去,瞧着像是要归咎在她头上。他往日里就不太待见她,这次借着事由重罚也不无可能。说到底是老奴处置不当的错,总想着玉明宫颜色寡淡,添置些鲜亮的物事总归好看些。却忘了帝君不喜欢。然而这个错现在却要让个不会说话的小娃娃担着,老奴心里实在难受得紧。“
九凤安慰了老宫人两句,打算着去玉明宫探探文昌的口气。然而不过行了一小段路,就看见少夷迎面飞奔过来,圆脸红扑扑的,且带着飞扬喜悦的神色。九凤伸手揽住她,她喘着气,额上的汗和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结结巴巴地喊:“九…九…九凤……”
她连着唤了几声九凤的名字,咬字越发清楚。九凤先前还担着心,待听到她开口说话更是诧异,这时心里却已经有几分明了,摸着少夷的脑袋,笑着说:“先把气儿喘匀了,再跟我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少夷天资比不得其他仙童,虽然现下能说话了,然而将事情始末描述清楚,仍是费了大段的时间。她告诉九凤,帝君是如何取了纸墨,如何几笔就活灵活现地勾勒出她的模样。她还没看够,那幅画像却又变成了一只翩然飞舞的蝴蝶。蝴蝶绕着她盘旋,拖曳出灿烂明亮的痕迹。她满心好奇,张大了嘴巴去瞧。
帝君略一拂袖,本来优哉游哉的蝴蝶,突地转了身,嗖的一下钻进了她嘴巴里。
少夷吃了一惊,忙低头呸了两声。然而蝴蝶似乎已经被她吞入肚了。
她去看帝君,着急道:“我……”
只一个“我”字便戛然而止。她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
帝君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看一眼一脸茫然的小娃娃,转过身,淡淡道:“去吧。”
少夷一人站在娑罗树下。深绿色的肥厚叶片,像是老人的手掌,温柔地将她小小的身影笼在树下。她并没有停留很久,静默了一会,便奔跑着去寻九凤了。
九凤听了这来龙去脉,眯起眼睛,嘴角弯起的笑意,颇有深意。少夷自然是察觉不到的,和九凤招呼了一声,又兴高采烈地去寻老宫人了。
又过了几天,九凤倚在树梢,偏头听了听不远处传来的袅袅童音,向坐在亭中的文昌笑道:“这几日小娃娃很是高兴呢。”
文昌翻了一页书,点头:“的确有些聒噪。”
九凤起先还想问问他怎么突然起了心思要帮那孩子通了灵窍,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晃晃脑袋又笑了笑。她向来是摸不透他的性子的。看起来中正无疵,有时行事却又出人意料。就像当年他救下她,带她来到凤麟洲,其中前因后果,待她当面问起,他不过简单几字:“一时兴起罢了。”
阎罗殿并不是阿猫阿狗都能随意进出的地方。从十殿阎罗手中救出自己也并不是易事。再往更深处追究,他当年是为何去到阎罗殿同样是不可解。好在九凤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他说是一时兴起,那便是一时兴起吧。
所以就算当下问起,得到的应该也是类似的回答吧。
少夷自打会说话,随意逮个什么活物都能嘀嘀咕咕说上小半天。活物们不堪其扰,再见到她赶紧纷纷躲避。几次之后,少夷觉得十分苦闷。老宫人身居其职,自然不能时刻陪着她说话,九凤也是三不五时要去人世溜达几天,现在连这些走兽异禽都四散不见了,真是无趣得很。
倒是好在还有个久居凤麟洲,除却应召鲜少出门的帝君。少夷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有时也会在玉明宫内兜兜转转,偶尔两三次,也曾远远瞧见过年轻男子疏淡的侧影。他似乎总是一个人,大多时候会捧着厚厚的经卷坐在亭中,娑罗树淡黄色的花骨朵稀稀落落洒在他肩头,时间似乎都缓滞了。
她虽懵懂,也晓得不该去烦扰。到后来送去各种小玩意儿,也是托了老宫人转手。
这一天她实在无聊,四处寻不到玩伴,只在净居阁看见了文昌。经过上回的照面,少夷觉得这个神情冷清的青年,倒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地难以亲近。他愿意帮她开了灵窍,可见并不是真的放任她不管的。
她想了想,大着胆子向他走过去。
文昌目不斜视看完一页,待着翻页的间隙,才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眼神依然漠然得很,不过好在其中并没有被侵扰到的厌烦。少夷松了口气,伸着脑袋去看那排列得整齐密麻的经文。瞧了一会,她指着其中一段“四众欣仰、 瞻仁及我,世尊何故,放斯光明”问道:“这里说的什么意思?”
文昌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经卷上,反问她:“你识的字?”
少夷摇头:“不识。”
“那说了你能懂么?”
“或许你说了,我便懂了。”
文昌停顿了一瞬,把书半掩了,将她指的那段大意说给她听。少夷听到类似“无量”“善利”的词汇,如坠云里雾里,待到文昌问她可听懂了,她摸摸脑袋,歉然笑道:“不懂。”
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