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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决定,要齐心合力,去渡过那条一直拦着出口的‘登仙桥。’
登仙桥,登仙桥。
登了上去,便成仙。
少年们以为的成仙,便是有了出路,有了希望,有了可以冲出去的动力。
可直到他们历经万险,杀过了河中那万千吃人的怪兽,登上那座登仙桥时。
却看到。
天人一族的大巫师,那个形如骷髅的老人,站在桥的那一端,用一根枯木状的法杖拦着他们。
没有任何同情甚至安慰地冷淡命令,“回去,这里,只许一人通过!”
只许一人?
这是要他们自相残杀?!
云挽歌脸色骤变——那般坚固的羁绊,却要被一句话打入地狱。
背叛与绝望,会让这群受尽磨难的少年们,变成什么模样?
她径自想着。
没注意到,凤离天已经背手,缓缓地朝凉亭外假山下走去。
“挽挽,过来。”
还是凤离天回头催她,她才回过神来。
迈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那迤逦光彩的晶石小路,血花小道。
凤离天那独有暗哑微沙的声音,在前面不急不缓地响起。
“少年们并没有回去。
而是在登仙桥上,便掏出了各自的兵刃。
十多个好容易爬出那恶鬼之地的孩子,最终”
他的声音幽幽,听不出情绪。
“却只剩下了我一个。”
第244章 折磨,历练()
他忽而低笑了一句,“可笑,当时只有我,并没有拿出兵器。”
他没有拿兵器,便说明,他当时,已经放弃了求生的希望。
可他,为什么又活下来了呢?
云挽歌正疑惑着,就听前头,凤离天又低语道,“他们,全都把武器交到了我手上,跪在我脚下,让我给他们一个了解。”
云挽歌猛地站住脚步。
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来。
当时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原本也不想活的凤离天,彻底绝望,彻底断绝出路,受尽折磨再坚持不下去的当时少年。
是以怎么样的心情,接住了那一个个同伴递来的兵刃?
又是以怎么样的心情,绝情而狠心地挥下了那斩断性命的利器?
那些同伴瞪大着眼睛,倒在他脚边时,眼里有没有泪?有没有血?
亲手杀了自己的同族,双手遍布鲜血时,心中的煎熬与痛苦,内疚与自责,会将这个人折磨成什么样?
云挽歌想起失忆那段时间,冰冷如寒霜之巅的凤离天。
想起他在看到自己不惜命时,那几乎疯魔失狂的反应。
这是怎样的血,铺就的他脚下那一条通往活下去的路啊?
心头的痛,慢慢又变成了疼。
一点点地,一点点地,扩散开来。
她垂眸,看凤离天负在身后的双手,一手握着另一手手腕,指白如玉,何曾见到染血可怖如罗刹夜叉的骇人模样?
然而凤离天却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一般。
忽而站住脚。
回头,朝她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这一笑,不似平时那般妖孽媚生,不似往日那般冰封寒霜。
就是那样一个笑。
春日里枝头上的二月花,轻轻巧巧地落入冬雪初融的小溪里。
激起那么一圈小小的涟漪。
却让人欣喜得美不胜收。
云挽歌静静地与几步阶梯之下的凤离天平视。
然后,缓缓开口问,“所以,你出去了么?”
出去了么?
凤离天笑着摇摇头,伸手,拉过她的手腕,然后如寻求安慰一般地一点点往下,抓住她的指尖,轻轻捏了捏。
柔声道,“没有。”
云挽歌眉头一蹙,下意识勾住手指,握住了凤离天的指尖。
两人的手心都寒寒凉凉,却又有一丝悄无声息的温暖,缓缓凝聚于两人交握的手心之中。
凤离天又笑了。
任由她牵住自己的手,自顾自再次往下,踱步慢走。
声音幽幽,随风飘飘。
“当所有人都死在我脚下后,大巫师便将我打昏,又扔回了那条鲜血染就的河对岸。”
云挽歌心头一抖,咬住唇。
经历了那样可怕的折磨,居然还是无法逃脱?
“大巫师为什么要把你”云挽歌声音微微发颤。
凤离天没有回头,只是低眸笑了下。
“他说,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支撑起天人一族。帝君,需有大爱,却又必须绝情绝性,万般皆空。”
云挽歌一听就忍不住,立刻说了句,“又不是当和尚,做什么六根清净还慈悲天下啊!”
“嗤。”
凤离天轻笑出声,领着云挽歌一直走到假山之下一汪潋滟似星辰璀璨的人工湖边。
笑着将她拖到怀里抱住,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轻声喟叹,“是啊!又不是做和尚,要什么色即是空呢。”
“”
云挽歌拍他,“莫要胡说!”
她什么时候说‘色即是空’了?
凤离天又笑,低低的笑声,从胸腔里震颤而出,如那三千年的焦尾琴,被轻轻拨转了最沉又最悠扬的弦。
惹得云挽歌心头一阵酥麻。
“后来到底如何了?”她推开凤离天,让风吹一吹热乎乎的脸颊。
凤离天含笑,低头看了她一眼,“后来”
后来,酆都城里所有的怪物,都被他杀光了。
世上,再没有了那个所谓的阴阳两界生死之口的地方了。
天人一族,再无法用其他办法对他进行试炼后。
为保他的能力足以担任帝君之位,又请大巫师对天祭祷了一次。
从神坛下来的大巫师说,“还有一层试炼,尚未完成。”
那一层试炼。
便是那九千九百个,被大巫师的巫术,迷失了心智,化身比恶魔更可怕更残忍的孩子们。
天人一族,将那些孩子,全都送进了酆都城。
九千九百个孩子,眼中只有一个字——杀。
杀谁?
杀凤离天。
九千九百个孩子,尸骨高得,都能直接将他送出那最可怖又最可笑的地方。
“后来到底怎么了?”
云挽歌听凤离天只说了‘后来’两个字,便似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催问了一句。
凤离天抬眼,瞧了瞧面前的女孩儿。
半面的樱粉点点染红,身后是那湖水璀璨的光。
一双眼,澄黑如夜,分明是个带毒带刺的花中妖精,眼里的干净,却又那样透彻分明。
他确实可以去染了那双眼么?
从他那黑暗的、可怕的、满是血腥、最无情又最肮脏的地狱里,伸出手,将她拖下去么?
“嗯?”云挽歌歪了下头。
凤离天忽而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樱粉侧脸,“然后便就是那样,不值一提。”
云挽歌却敏锐地感觉到,凤离天,并没有说实话,或者说,并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实情。
他以为她没有注意到他紫眸中,那一闪而过的伤么?
抿唇,点头,“嗯。”不再问。
这样的体贴温柔。
凤离天轻笑,真不是这小花儿的风格。
再次拉着她,沿着人工湖,慢慢地绕圈而行,继续道。
从那枯骨遍地的酆都城再出来的凤离天,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
冰冷,可怕,无情,冷血。
可却是大巫师最满意的帝君之态。
天人一族当即举办了盛大的继任典礼。
却不料,在典礼最后,凤离天要接下那代表九州最高神位的权杖后,权杖上代表圣灵的水晶,却黯淡无光。
大巫师当即跪倒在君位之下,长声高呼,“这是因为帝君的魂灵,被困在了混沌之中啊!”
天人一族大惊。
这才知晓,原来凤离天竟然生了心魔。
可堂堂帝君,却无人能解他的心魔,除却他自己,更是无法可解。
第245章 水坠,他泪()
天人一族几近绝望之时。
大巫师又预测出了一个会在一千年后,出现的少女。
此女,便是能解开帝君心魔的钥匙。
云挽歌一怔,“那少女是我?”
凤离天侧眼瞧她,低笑点头,“是。”
云挽歌忽然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怪异感——一千年前,她就被预测会注定出现在凤离天的生命里?
笼起秀眉,“可你如何就知,我便是那个少女?”
凤离天点了点她胸前的那枚水坠,笑问,“你可知这是什么?”
云挽歌一愣,下意思去触碰那水坠,“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却被凤离天按住手指,往那水坠上一压。
波光潋潋的湖边,两人顷刻不见。
云挽歌再睁眼时,人已进入那雾气蔓绕的水坠空间内。
然而,她却并没有意料中的震惊或意外。
凤离天轻笑,捏了捏她的下巴,“怎么,早猜到了?”
云挽歌抿唇。
莫不如说,从第一次在这灵泉边,被人那般‘欺唇轻薄’后,她就隐约有些猜测了。
之后的每次,都是她刻意又小心的试探。
直到那次,她风凤离天覆住双眼救护时,心里已基本能确定大半。
什么样的情况下,凤离天才不能让她睁眼?
若说他那时中毒,不想让她担心,她是信的。
可她更愿意相信,她当时所在的环境,那般熟悉感,却不是作假的。
直到在苦灵谷,被天麻蝴伤了后,从黎初晨的传音符中,得知凤离天无故生恼。
她便终于确信,她屡次在空间中感知到的那股诡异力量的确确就是这人。
“这水坠,是你的东西?”
她看到那些原本四散环绕的灵雾,自凤离天出现后,便如同有生命一般,蛰伏游走于他脚下周身。
凤离天没有回答她,只是牵着她的手,毫不在意地穿过那些无论哪般都能让天神九州震惊的天灵地宝之中,一直朝灵雾深处走去。
“那水坠,原是我的泪。”
忽而,凤离天幽幽开口。
云挽歌脚下一错,差点摔倒,震惊地看向凤离天。
却只见这人勾唇浅笑,似是玩笑般。
皱眉,“都这时候了,你还”
“神君泪,泪成烬。凝珠碧,只见恶花重重开。”
凤离天将云挽歌胸前的那枚水坠摘了下来,放在手心,低低叹道,“连我都不知道,这泪珠,从千年滴落,如今竟会流落到你手里。”
说着,看向云挽歌,“莫不是真有天意?”
云挽歌定定地看着他,心里想的却是——他什么时候哭过?因为什么而哭过?
“罢了。”
凤离天又笑着摇了摇头,五指一收。
黑色的水坠,顷刻便化作一缕晶石般熠熠生辉的齑粉。
云挽歌便见,眼前原本浓雾覆盖的空间,竟如水墨画淹没在水里,顷刻扭曲抽散,无数的水墨化作点点丝丝的墨色,在她眼前张开一副被毁去又重新描绘的巨大画卷。
荒凉而孤独的,只有天灵地宝的空间不见了。
眼前出现的。
是一处春日融融,风景如画,宛若仙境,极美极美的地方。
云挽歌有些错愕地微微睁大了眼。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