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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你们要这么多，是给村委会要的，还是你们自己”
陈子文和陈明武都没有立即回答。
车间主任也是明白人，随即开口：“有魄力。不用怕，我不会多说什么的，有魄力，这以后都是迟早的事情。我听李强说你们是陈家屯的，这么多本子，你们拿着也不方便，我们过几天正好要去你们屯收麦秆，到时候用车给你们送回去怎么样？”
陈子文一听，赶紧道谢：“那实在太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不客气。让李强给你们去点货，我带着你们去会计部交钱。”
车间主任带陈子文他们去交钱，陈子文交完钱，便把会计给的缴费单子递给陈明武：“爸，你揣好，若是他们到时候不给我们送货，这可是我们的证据。”
“哈哈哈，小丫头放心，保证完好无损的给你们送过去！这预防针，完全没有打的必要。”
车间主任让李强送俩人出去，李强一直把两人送出大门。
陈明文见陈子文和陈明武两手空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让你们装，装过头了吧！还是去供销社买一本凑合着用吧。”
陈子文和陈明武权当听到几声狗叫，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离去。
陈明文见俩人没搭理他，颇觉没劲，拉住李强：“我说他们俩没钱买，你还不信！”
李强笑呵呵：“说什么呢，托你的福，我今天也做成一笔单，你那三弟要了三百本，二百支铅笔。”
“你你和他们联合蒙我的吧，要那么多本子，怎么没见他们拿！”
“那么多本子，谁拿的动，过几天我们正好去陈家屯，给带过去。”
李强说完没再搭理陈明文，疾步匆匆的就往厂内走，他心中还有疑虑没解开，赶紧找车间主任解惑去。
“主任，你之前说，那俩人要是再来，即便拿的没有今天的货多，也给便宜，为什么，那厂子岂不是赚的太少！”
“你傻呀！他们村不过办个辅导班，他们就敢大手笔的拿这么多货，赶上供销社半年的货，这样挣钱的事情，怎么没见他们村委会派人来，也没见别人来。说明人家有超前意识，厂长说了，再过几年，这俩人肯定都不简单，咱这叫提前疏通关系，指不定将来还有用着人家的时候。”
李强还是有点不明白：“我们厂子，怎么也算公家的，怎么还用着他们！”
车间主任也没打算再给他多讲，有些事情，等时机到，自然就能明白。
“行，你小子可以，一下子走一笔大单，厂长说，从下个月开始，给你涨五毛钱的工资，明年回来，工龄满三年，给你提成小组长。”
文具厂外面，陈明文怎么也想不通，陈明武和陈子文哪里有这么多钱，这本子、铅笔加起来，得接近小二十。
她一个月工资是八块，不知不喝还得两个多月才挣出来，去掉吃喝，也得小半年，若是乡下地里刨食的，除去吃喝，估计一年都攒不出这么多。
该不会陈明武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一想到这，出一身冷汗，想着一定要和陈明武划清界限，以后就当不认识，免得到时候出事情，再连累他。
买完本子，陈明武便领着陈子文去了相对较远的玻璃厂，这次倒没有求人，陈明武只是对门卫说了一个名字，很快一个小伙，便从里面跑出来。
见到明武，高兴的开口：“好小子，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第一时间来找我。”视线落到陈子文身上，“这是子文吧，真漂亮，就是黑了点。”
陈子文看着面前同样黑黝黝的小伙，心想：有你这样夸人的吗！先夸人家漂亮，再说人家黑，关键是，你说人家黑，你怎么好意思，自己黑的就和在煤矿底下刚出来似的。
陈明武对着陈子文开口：“喊王一叔叔。王叔叔和我是初中同学，那时候我带的粮食不够吃的，都是你王一叔叔接济我。”
“王一叔叔好。”
王一挠着他后脑子，嘿嘿笑着：“我也不是平白无故接济你。还不是因为别人欺负我。你替我干一架的缘故。现在想想，也多亏那些欺负我的人，否则咱俩也不能成为好朋友。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我想从你玻璃厂买点玻璃瓶回家用。”
“这点小事还用买吗？你要多少？我们厂每个员工，每个月都能从厂里申请几个自用，要是用的少，我直接把我可以申请的都申请出来给你就行！”
“挺多的，一次得好几十个。你给我问个最低价，我拿走。”
“那你到底要多少个？”
陈明武看向陈子文，陈子文开口：“先要十五个。”
“好，你们等着，我去给问问。”
门卫大爷看俩人和他们厂子里的人是好友，忍不住开口：“外面天这么热，进来树荫下凉快凉快吧。”
“谢了大爷，不麻烦了。”
没一会王一跑出来：“不便宜，一个要四毛呢。”
“这么贵！”陈子文忍不住开口。
一个瓶子四毛，她一瓶辣酱才一块钱，硬生生降下一半利润。
王一也感觉不好意思，好朋友第一次来找他帮忙。他却没能把价格压到最低：“主要是现在技术还存在很多不足，不能大规模大批次的生产，价格自然”
陈子文想着要不就算了，这压下去一半利润，过一阵子若是辣椒不足，再去采购辣椒，岂不是挣得更少。
一瓶辣酱即便只能挣两毛，对于一般人来说，利润的确不少，但对于陈子文来说，这钱实在太少了！
这辣酱可是文奶奶纯手工炒制的，文奶奶年纪这么大，应该多收取点利润才对，要不怎么对得起文奶奶。
要不就不买玻璃瓶，和砸爷要，后来一想，还是算了。
难搞的，稀缺的和砸爷要，这种能用钱解决，也不算难的事情，还是用钱解决吧。
“那就先拿十五个吧。”陈子文心疼的开口。
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四毛钱而心痛，不得不感慨，还真是入乡随俗。
王一望向陈明武，陈明武笑着回答：“听我闺女的。”
王一听到陈明武喊陈子文为闺女，先是一愣，想着这里面肯定有故事，但也没多问，转身便重新回到玻璃厂，没多久，抱着一纸箱子出来。
“给十个瓶子的钱就可以，剩下五个瓶子，我用自己的名额换出来的。不花钱。”
陈明武开口：“那怎么好意思，我还是给你十五个瓶子的钱，那五个你自己留下。”
“你还和我客气啥！你若真给我15个瓶子的钱，这钱也不能到我手里，让厂里人知道，我这铁饭碗说不定就得丢！”
“爸，你就给王一叔叔十个瓶子的钱吧。等下次再来的时候，给王叔叔几瓶辣酱。”
“行。那咱也不和你王叔叔客气。”陈明武给王一钱，道谢后，便拉着陈子文走。
路上，陈明武望着陈子文担心的问：“我们的东西倒是买了一大推，但村里要的粮食，我们去哪里弄？”
“爸，你在城里这么久，肯定知道黑市吧。你带我去吧。”
“行，我带你去，不过黑市一般早晨天还没亮的时候人多，现在估计也就零散的还有几个人，东西不全。”
“没事，咱就是去看看。”
陈明武领着陈子文来到黑市，一条较偏僻且特别深的巷子，走进去，果然人不多，卖的东西也不见得多么好。
“爸，你在这地方等我一下，我自己进去看看。”
陈明武知道陈子文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让他站在这地方等，想着莫不是子文要去找那个可以买粮食接头的人，对方只愿意和子文一个人接触。
“爸爸在这地方等你，若是遇到危险，你就大声喊。”
“行，爸爸，你在这里等着就行！”
陈子文漫不经心向里面走，她支开陈明武，的确是想制造她和“卖粮食人”接头的假象。
不经意视线扫到墙角一婆婆敞开的袋子口，袋子里面全是红彤彤晒干的红辣椒。
陈子文笑着走上前：“老奶奶，这你怎么卖？”
“你看着给点吧，给个两三块就行！”
陈子文忍不住开口：“老奶奶，这可是一袋子，你就卖两三块钱？”
老奶奶笑的一脸慈祥：“孩子，整天在家里玩，不干活吧。看你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就知道不是干活的。填肚子的粮食一斤才三毛钱，我这辣椒怎么可能卖上高价，我也只是出来碰碰运气，有买的，就给点，没买的，就再拖回去。
陈子文看着老太太慈祥的笑，从心底怜惜她，看着都有七十多岁，却还在这卖东西。
“老奶奶，我给你五块。这袋子我一起背走可以吗！”
“可以，可以。真是老天爷可怜，在这里卖了一个月，终于卖出去。还是五块钱，小孩子，你心善呀。可你把这买回去，又不能当饭吃，你家里人不揍你？”
陈子文掏出五块钱递给老太太。
“不会。这辣椒我有大用处，买回去，家里只夸我，不会怨我的！”
“真的。那我家里还有，你还要吗？”
老太太希冀的望着陈子文，陈子文看着老太婆的眼神，声音不自然的软下来：“要，老奶奶，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我家还有很多。你什么时候要，我到时候再拿过来卖给你。”
很多，这年代怎么会有人闲着没事种这么多辣椒？
“老奶奶，人家都种粮食，你怎么种这么多辣椒？”
老太婆脸上现出苦楚的表情：“不瞒小姑娘说，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伤了腿，我年纪也大了，根本就没力气拿工分，村里可怜我，让我俩口子去看山，山上能种粮食的地方，村里都种上粮食，还有一片不管种什么粮食，都不结，我随便撒了点辣椒种，倒结出一片。辣椒不是好东西，谁愿意吃，自己去山上摘点，剩下的，我就自己收起来。我家还有四袋子，全是晒干的。这都是去年的，今年的辣椒还没收呢！”
陈子文不禁想起自己村的后山，莫非也是不结粮食的，要不也让文奶奶种点辣椒试试。
“老奶奶，你的辣椒我全要了，下个月最后一天，你再弄一袋子。我还按照五块钱给你。每个月的月底，我都来这里买一次，到时候给你钱，平时你就在家歇着，别出来了。”
“那我谢谢姑娘。”
陈子文背着袋子和老太太告别，便返回去找陈明武。
陈明武一直踮着脚，翘首望向远方，看到陈子文背着一个大袋子出来，吓得赶紧跑上去。
这傻孩子，背这么一袋子粮食，岂不是压坏身子。
“我来，我来。重！”
陈子文笑嘻嘻的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陈明武，她抱着盛有瓶子的纸箱子：“不是粮食，买了点辣椒。我想着奶奶家的辣椒肯定是不够用的，恰巧遇见，就买一袋。爸，我们去邮局提点钱吧，我把文奶奶第一次进城卖辣椒的钱花完了。”
“不用，你文奶奶上次给你和静好的钱都放在我这里呢。你也不是乱花钱的孩子，回头我就把钱都给你们，你们自己保管。粮食谈妥没有？”
“谈好了，回头就给咱们送去。”
陈明武点头，在前面领着陈子文向车站走。
陈子文赶紧喊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