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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曼知道这是方之生用命在赚的钱,她不敢多用,她想等方之生回来,为他的承诺,办一场温馨的婚礼。
这边顾曼还在幻想美好的将来,那边局势却在恶化。坚持了四个月的淞沪会战最终失败,国民党军队撤退,上海成了日本人的天下。
上海沦陷前夕,顾曼收到方之生最后一封信,他在信中只说自己恐怕要南下去广州,至于为什么去,他没有写明。
日军占领上海后不久,周汉海来给顾曼送最后一笔钱。周汉海告诉顾曼周家恐怕要卖掉家产去美国,周父在生意场上认识不少美国朋友,现在日本人来了,也该换个地方生存。
顾曼听周汉海这样说,一瞬间只觉得上海像是一座要沉没的岛屿,有能力的人已经坐上救生船走了,剩下的人就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周汉海说了句抱歉,顾曼一愣,以为他觉得现在移民去美国是对不起她这样“等死”的人。后来反应过来,他只是抱歉自己没能履行给顾曼找工作的诺言。顾曼讪讪一笑,这种年头,保命才最重要,其他的什么,都应该抛诸脑后。这样一想又想到方之生,他竟没想过自己,不然也不会如此。
十一月的上海乌云密布,一片灰蒙蒙,伴随着日本人而来的还有死亡、血腥与寒冷。日本人占领上海后,上海的局势大变。日本人要将上海变作另一个东京,或者另一个大阪,无论怎样,在这里生活的中国人,不低头就没有办法存活。百乐门重新开张,顾曼再次上班,只是现在规矩已改,不似从前那般快活。但是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只要人在,总有盼头。
日本人深知文化输出的重要性,一攻下上海就想拍一些彰显“大东亚共荣圈”的影片来表现中国人在日本统治下的优越性。
既然是要展现“优越性”,那这样的影片自然不能都由日本人来演,总需要对外打出一个名号来,便声称是中日合拍。女演员的挑选当然是要由中国人选出来的女演员才能表达这样的主题,正好国民政府那边有人站了队,汪精卫要带着手下的亲日派向日本人示好,上海当然也有这样的人。
命运的齿轮无情转动,它碾压所有一切美好的心愿,冰冷的要完成它的使命。顾曼想那一天自己做了些什么,只不过是平常的一天,却发生了如此多的事。她想自己自己如果没有给那位丁先生倒酒,如果Mary不是身体不舒服,自己来顶替她上班,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方曼感觉自己压迫着自己的感觉渐渐放松,她微微喘着气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早已被汗湿,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那件绿色的旗袍还穿着自己身上,方曼慌乱地解开扣子,迫不及待地脱掉衣服,扔到一旁。她穿上自己的衣服,双手一直颤抖,怎么也扣不好扣子,只能任凭扣错,慌乱地打开试衣间的门。
一开门,却并不是预想的光亮,听的见许多人说话,还夹杂着听不懂的日语。方曼看看周围,水晶吊灯高悬在屋顶,耀眼而璀璨。吊灯下面,一对痴男怨女正在接吻,距离他们不远,一台摄影机正在拍摄,过了片刻,坐在摄影机后的导演喊了声“卡”,痴男怨女立即分开,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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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烽火狼烟()
“顾小姐,您今天的戏份已经结束了,您先回去吧。”坐在椅子上的导演走到女演员的身边,近乎谄媚地说。
“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导演。”那位顾小姐背对着方曼,嗓音慵懒地说。她转身朝这边的门走来,方曼看见那张熟悉的脸,赶忙掐了一下自己。
“不疼。”她心里想,心知这场梦还没有结束,她要看着这个叫顾曼的女人,讲完她的一生。方曼正想着,顾曼已经朝她走过来,她高傲地扬着头,从方曼的身体里穿过,方曼瞪大眼睛,才发觉原来自己只是一个影子。
璀璨的吊灯瞬间变暗,那群人的身影消失,方曼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转头已是另一个场景。顾曼与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正在桌上吃饭,方曼看不清那个人的容貌,只觉得那人阴森。
“今天拍戏如何?”男人夹了菜放到顾曼碗中,这句话像是关心,男人却说的冷冰冰。
“还好,就是与我对戏的那个日本人总占我便宜。”顾曼并没有吃男人夹给她的菜,而是挑了口饭吃。
“他们这些日本人都是这样,在别人的土地上作威作福惯了,便以为人人皆可欺。”男人放下筷子,他手上戴着一只玉翡翠戒指,深重的绿色仿佛是流动的泉水。
“我倒是没什么,这部戏就要拍完了,接下来的几场戏都是我的独戏。”顾曼一直低着头说话,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看向男人。
男人端起桌上象牙白的酒杯,轻啜一口, 嘴角略带笑意地说:“今天宪兵队抓了几个地下分子,有个姓方的,好像认识你。”男人说的极慢,好像怕别人听不清一样,最后一句话,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顾曼的筷子停在了碗沿几秒,她的咀嚼速度变慢,好像有什么噎在了喉中。她伸出筷子夹了点菜给男人,然后抬头对男人笑着说:“也许是以前的在百乐门的客人吧。”
“是吗?现在日本人快疯了,前不久美军在广岛与长崎投下了两颗*,日本人的形势不太好,我们也要想想法子了。”男人一只手覆盖上顾曼的手,竟有几分凉意。
顾曼没有回话,男人将手收回,冷冰冰地问:“怎么不吃我给你夹的菜?”顾曼摸了一下肚子,表情难受地说:“我有点不舒服而已。”
“是我不应该和你说宪兵队的事,不过你也知道,我想那个姓方的认识你,对你说说也无妨。”男人今日话有些多,也许就像他说的,走到末路的人总是有几分疯狂。
“进了宪兵队还有出来的可能吗?”顾曼声音冷静,不带一丝感情。
“普通人还有机会吧,地下分子,我不想让你吃饭没有胃口。”男人淡淡地说,又喝了一口酒。
听男人说完,顾曼机械地拿起饭碗,方曼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方曼即将十八岁,对于爱情,她一知半解。在这方面,周安怡比她有发言权,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现在正在澳洲留学。
方曼突然想到爷爷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叫顾曼的女人,从看见那个叫方之生的男人开始,她就知道他是谁。在方曼的记忆中,爷爷与奶奶,是革命英雄,也是革命伉俪。爷爷不爱多说话,奶奶也是,但两人在一起总是十分尊敬,相互之间理解与支持。
如果爷爷生命中真的出现过这个叫“顾曼”的女人,那爷爷为何从来没有提起过?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只是这个女人的一厢情愿,方曼觉得爷爷若是一直深爱着这个女人,那也是对奶奶的不公平。
须臾之间,一切又归于黑暗。方曼被包裹在浓重的黑暗之中,她并不惊慌,反而十分平静。一阵开门的声音,周安怡的声音传来,她笑着说:“搞什么鬼啊,她居然睡着了。”
店主的声音传来,仿佛带着魔力说:“试衣服可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方曼,方曼。”周安怡摇动方曼的肩,方曼睁开眼,对她一笑。
镜中的方曼穿着那件让自己一眼就看上的旗袍,那件旗袍还是那样美,只是对于她来说,已没有了刚开始的吸引力。店主站在一旁,方曼看着她,略有所思。
“方小姐觉得好看吗?”店主问。
方曼点点头,又摇摇头,周安怡被她这个举动弄迷糊了,连忙问:“你点头又摇头干嘛?你觉得好不好看啊?”
店主微微一笑,淡淡地说:“看来方小姐还没看好,可惜这件旗袍只有这样一个样式,再多的样式,恐怕方小姐要回去问问你的奶奶了。”
“她奶奶?”周安怡惊讶地指着方曼,她想这个店主不会是卖衣服之前还调查过别人家底吧,连方曼有奶奶这件事她也知道。
“我知道,谢谢店主。只是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这件衣服还在?”方曼却没有惊讶,问的问题让周安怡更迷糊了,这两个人说话就像是打哑谜一样,一点都听不懂。
“为什么还在?方小姐回去问过您的奶奶就知道了,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想请方小姐做一件事。”店主一脸期待,周安怡看看方曼又看看店主,她已经被这两个人绕晕了。
出了“何日君再来”,周安怡跟在方曼后面问:“这件事和你爷爷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个店主说要你找你奶奶?”
“我也不知道。周安怡,你赶紧回家吧,我现在要去找我奶奶,明天我再和你说这件事。”方曼说完朝另一条道上走去,周安怡跟在后面,她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隐情,这可比什么逃课去网吧之类的有意思多了。
“不行,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故事,我要跟着你,这样你也好有一个帮手。”周安怡躁动的八卦心乱跳,方曼却不这样想,她不能让周安怡卷进这件事来。
“我。。。。。。”方曼正要开口周安怡却抢先一步说:“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掺和,但是我现在已经掺和进来了,不然你也不会带我去何日君再来对吧?”
周安怡的这句反问倒是令方曼噎住了嘴里的话。对啊,是她让周安怡陪她一起的,现在又想让她离开,不掺和这件事,倒也是不可能。
“走吧,走吧,你奶奶家我也知道该怎么走。”周安怡见方曼没有拒绝,赶紧推着她走,怕她一时变卦。
方曼的奶奶住在w市的老区,从“何日君再来”出来,方曼与周安怡搭上了公交车前往。前往老区的公交车上没有多少人,上车前方曼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六点半。方曼想了想她们进“何日君再来”的时间,原来只不过花了半小时而已,可她却感觉自己过了一生,而且这一生特别的惨。
她与周安怡坐在公交车的后面,金色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到坐在前面的女孩的脸上。那个女孩高高瘦瘦,穿着一件浅绿色裙子,她正带着耳机听歌,方曼看着她的侧脸,有一瞬竟然看见了顾曼。
“你怎么了?”周安怡看着方曼出神的脸庞问。
“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无聊而已。”方曼搪塞过去。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我跟你说,你进去试衣服试了几分钟还没出来,我就问店主那个试衣间是不是有另外的门,不然你试件衣服怎么试了那么久。”周安怡语气夸张,方曼一笑,她要是知道自己穿上那件衣服的经历,更要惊讶。
“周安怡,你说一个人会从来不提及一个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吗?”方曼突然问,公交车停了,那个绿裙子的女孩下车,脚步轻快。
“你这是又看了什么言情小说?”周安怡一向不喜欢这种痴男怨女的故事。
“没有,不是什么小说,就是突然想到而已。”
“不是小说?这世间哪有那么深重的感情。我告诉你,就我爸妈,他们两个看起来恩爱,其实两个都没什么感情了。”周安怡列举实例,她爸妈之间那种冷冰冰的气氛,每次都让她觉得压抑。
“真的吗?可我每次看叔叔和阿姨都挺好的。”方曼不信,每次去周安怡家做客,她爸妈之间的那种和气让她觉得十分和谐。
“那都是表象。你说两夫妻在